山生十祥,水现百瑞,雨肠时顺,岁屡丰登一
在阳世诸天中,除十六大天以外,也同样是有一些天宇因诸般缘由在这众天宇宙内享有大名,为世人所共知共闻。
如凤祖一截躯壳所化的皋斗天,如被前古诸圣亲自栽下一枚莲种的莲池天,如那座曾诞育出三尊天帝的盛乐天,也如山简方才提及的紫光天。
自开天创世时候,紫光天便是众天宇宙的一处仙苑秘土,又有别名曰“梵烝通明元妙府”,向来是内外隔绝,似乎无人可进,亦无人能出。
在那时起,对紫光天主人的身份便有多种猜疑。
因起得天眼神通观望,见那方天宇常有丹晖逸散,灵霞周回,凝而不散,也有不少修士认为紫光天实乃一座丹府,甚至便是某一尊无上道主的内帑。
不过等得前古终了时,紫光天亦莫名崩去大半,似为某只大手生生抹去,缺口惊人。
虽被后世的仙人们以大法力填土造陆、回日补天,但天宇中的那种种玄异亦作烟消云散,到得眼下,也只空剩了一个名头罢
“如今的紫光天存有两家势力,分别为震檀宫和亳楚燕氏,再加之无想天的无定门和极乐天的多闻寺。如今的成屋道场便是为这四家所把持,而道场中的种种限碍,也是他们亲自设下,至于我当年那桩恩怨,便是同亳楚燕氏相干。”
此时山简声音淡淡响起:
“不过在讲明这些之前,应先叫你知晓那位宝珠仙翁,和他的大弟子午阳上人。
仙翁是道廷忠实拥趸,在瘟部身任重职,而午阳上人则在雷部,甚至于便是大显祖师麾下的天官。昔年举世反天时候,虽说宝珠仙翁身死,连带着仙翁所领的一众天官神将亦死伤殆尽,一并殉了道廷,不过午阳上人却善察时势,并不肯与大势相抗,早早便脱离了宝珠仙翁阵营。
这位本就是长生仙人,法力通天,又得了他老师最终赐宝,故而能自劫下存身,只是可惜,午阳上人也未能一直风光下去…”
山简忽话锋一转,道:
“如今这成屋道场虽名为道场,实则是午阳上人的血肉精魄所化。
而道场中的诸般造化,包括那对“冲玄金斗’在内,也皆是出于午阳上人之身。”
陈珩闻言微讶,但也是刹时会意过来,道:
“这想必便是那四家先人的手笔了?”
“不错。”
山简颔首。
所谓劫灰几换,万古一瞬。
在昔年,午阳上人因傍上了祟郁魔神的阵营,非但没有因宝珠仙翁之死而稍作收敛,反而在向祟郁魔神交上了几桩投名状后,而愈发风光。
而以这位的行事之恣睢霸道,在当时自也是得罪了不少势力,只是碍于祟郁魔神威风,才不便翻脸,只能暂且忍受。
不过待得祟郁魔神被一众老仇家封镇了,自顾不暇后。
不出几个纪元,午阳上人也是被群起攻之,终无法脱离劫数。
如震檀宫、亳楚燕氏等四家的先辈合力,甚至还请动了白水中的一尊大魔助拳,以防不测。最后成功是把午阳上人分尸剔骨,连他道果也一并抽离,还施以种种秘法制压,到底是将一位前古仙人祭炼成了一座天地秘境。
而如今的成屋秘境是三千年一启,为免引发不必要的矛盾,伤了和气,四家的高人并不会亲自下场,而是将之当成了磨砺弟子、族人之用。
至于一众下场的元神真人里将如何决出优胜者来,这自然是强者居上。
而成屋秘境与一众天地秘境相比,倒也有着一些不同。
这处秘境并非是要下场修士亲身入内搏杀,这细说起来,其实还绕不开那方罩定了整座秘境的“蓬玄星枢大阵”。
当年秘境初成时,因午阳上人虽被重重神通秘法给封镇严实,但这位的法意却是常有外泄,偶尔还附在下场的元神真人之身,遁至现世,给四家给弄出了一些小麻烦来。
自吃过几次亏后,这四家便不再命弟子亲身入内,而是令他们分出一缕神意来,以“蓬玄星枢大阵”给他们生成一具躯壳,让他们用“星枢身”来互相比斗。
这“星枢身”因是阵法生成,那即便损毁,也是无妨。
而此身也无法离开成屋秘境,纵午阳上人的法意再度出世,又污了这躯壳,亦是影响不大。不过星枢身与肉体俗胎无异,并无什么神异可言。
那主持这具躯壳的元神真人即便是法力、神通再是高强,也在那成屋秘境中起不到太多用处。只是那四家至少明面上目的是欲磨砺自家弟子。
那辛苦筹划一番,自然也不会是欲令一众元神真人主持着一具肉体凡胎,在秘境中以武艺来比斗搏杀,或从头开始炼悉修行
“在那成屋秘境中,有七部《青陵经》,若秘境生灵得而习之,并无用处,但你们这些外界出身的元神修士若是将其拿到手,便神异自现。
可以说这成屋秘境的争端,便是围绕七部青陵经而起,至于那四家为何只允元神修士入内,待你得手了《青陵经》后,便知那四家的用意,这也是我为何要将此事予你处置。”
此时山简声音从旁传来:
“而我为何所知会如此详尽,那是因我在未成道前,曾亲身进入过那成屋秘境,拿到过《青陵经》在手。
老夫当时身份,是接了亳楚燕氏张出的法榜,要在秘境里为他们子弟保架开道的外修。
因燕氏内里的组龋,在出了那成屋秘境后,我非但未能得到事前说来的法钱与灵脉,反而还遭来杀生之祸,一来二去,我也杀了不少燕氏之人,这便是那桩恩怨由来了。”
陈珩听完这句,眼中有一丝明悟之色,颔首示意知晓。
在玉宸最为正统的晋升途径,自然是由四大下院而进入宵明大泽。
但除此之外,因道功之制的存在,也是给无数道脉修士留了一条出路。
门中三位治世祖师里,山简并非是自下院而入上宗,甚至这位先前还是长文天的学宫弟子,出身又更不同。
那他能走到今日,一路上历经的风波险恶,自是不必多言。
或也正是因山简先前未曾发迹,亳楚燕氏内里的风波才会牵扯到他,以至双方最后结下仇怨来。尔后据山简言语,陈珩也知,这位在成道了后,几乎一刻不停,立马邀上了几位同道至交,生生杀进了紫光天的亳楚燕氏祖地。
在被燕氏的大治仙人迫退前,山简也是自燕氏族人身上,夺了一枚进入成屋秘境的符诏。
经过这些年的参研,又得宗内列仙之助,山简已是自那枚早废弃无用的成屋符诏之中,反向推演出了那座天地秘境的不少玄妙。
眼下已是可以施以秘法,令陈珩悄然绕过那四家联手设下的阵禁,即便未得四家准许,亦可用一缕神意勾连“蓬玄星枢大阵”,以“星枢身”进入到成屋道场内。
当听完这一袭话后,陈珩也未急着开口,脑中飞速盘算起来。
午阳上人、成屋道场、星枢身、《青陵经》
在此先,对于山简和亳楚燕氏的这桩恩怨,陈珩可谓闻所未闻,而今番不仅了解到了这桩秘闻,还顺带知晓了午阳上人这等前古秘事,倒也令陈珩若有所悟
“弟子多谢祖师成全。”
只是片刻,陈珩便果断施了一礼,应承下来此事。
先不说他眼下正是急待积功时候,将一对道器带回宵明大泽,门中所给的道功必然不少。
而山简方才在言语里也是隐隐透露,那成屋道场对元神修士而言,似也是有着一番好处。
既然如此,陈珩自不会尤豫什么,当然是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见陈珩答得干脆,山简微微颔首,然后也是言道:
“有一事你需明白,那四家的弟子、族人进入道场,往往会携上不少修士充为羽翼、爪牙之用,而你因是绕过阵禁而入,所以仅你孤身一人,难有援手。
“冲玄金斗’并非那么好得的,你欲得此宝,需在那道场败尽诸人,压服四家修士。
这并非是亲身下场,以“星枢身’来夺青陵经实有不少变量,你可思虑停当了?”
“纵是亲身下场,以弟子如今的打破的障关层数来看,绝称不上是可以横行元神境界,以“星枢身’下场,反倒是于弟子有利了。”
陈珩一笑,又向山简请教道:
“不过弟子有一问,若弟子真在那成屋道场胜到了最后,如亳楚燕氏这几家是否会将冲玄金斗让出,毕山简明白陈珩话中意思,道:
“此事你无需担忧,因四家相互牵制之故,成屋道场的那些赏格并不在紫光天,而是被单独封存在宇外的一座福地中。
待成屋道场中的名次决出后,各类赏格也将纷纷自寻主人,并不经四家修士之手,而只要金斗一现世”
山简语声一顿,在笑了一笑后,才淡淡道:
“届时,此宝的归属,便不由那四家来决定了!
再且我等亦是守了那四家规矩,只将金斗用上个三千载,期限一到便会还回去,又不是让它彻底在玉宸扎根。
既如此,那四家又有何好说的?”
这话语虽是平平淡淡,无甚起伏,但一股霸道之意却是展露无疑,似是理当如此一般。
陈珩闻言一笑,尔后也是趁机问出了心中的几个疑惑,山简亦是一一出言解答。
不过当陈珩询起四家缘何要这般处置午阳上人时,山简思忖了片刻后,倒是难得摇头。
他道:
“此事倒并不好说,要知维护那座成屋道场可是耗用甚巨,与那点所得之利相比,两者绝非一个分量。而要说四家是想故意折磨午阳上人,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有说四家是忌惮祟郁魔神之势,惧这位若有朝一日归来现世后,将籍此发难但此等猜测一细想,不过是痴言痴语罢。”
“祟郁魔神吗?”
陈珩眸光不觉一动。
而之后过得不久,见山简端起茶盏,有送客之意,陈珩也是起身离席,嵇首告辞。
不过在被童子领着要出了阁楼后,山简声音又自后传来,将他唤住。
“你可尽快筹齐宝材,届时我便可在你进入成屋道场前,将奉真阴阳环炼成。
末了时候,我还有一言相告,你之根性,虽已是世间一流,而修行一道,譬如穿井,井穿愈深,渐渐功多,亦运土难出,直至泉源,得止众渴
千仓万箱,非一耕所得,干天之木,非旬日所长。”
山简深深看了陈珩一眼,沉声道:
“昔年君尧在派中时,他与嵇法闿两人,被那位无有观观主并誉为是“乾枢’、“坤象’,一时名震寰宇。
如今“乾枢’既去,只馀“坤象”陈珩,我等你真正补上这缺位,也静待你与嵇法闿将来的那一战!”
陈珩不觉动容,又正容一礼,这才退出阁楼。
而在陈珩告辞后,山简仍是端坐不动,又吩咐童子重新换了一套茶具,似在等待何人。
过得不久,随一道烨烨剑光闪过,室中忽就多出了威灵身形来,与山简隔案对坐。
“如何?”威灵端起茶盏,笑问道。
山简想了一想,颔首道:
“倒是不差。”
威灵与山简相识许久,知自己这位同门向来话不说满。
即便是面对最为看重的嵇法闿,这位也鲜有直白夸赞之语,至于章寿更是不必多提了。
那陈珩今番能得山简点头,已着实不易。
闻得此言威灵虽也心中欢喜,但面上还是摆一摆手,道:
“话不可说早,我倒甚忧心此子会做下一个君尧,同样是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性情。
如今虽未露苗头,但他对乔氏的那个乔蕤似甚上心,为那个乔氏女子的异梦,不仅是向师兄几番请教,明知我性情,却还大胆呈书到了我的案头,着实是自讨无趣!
还有在虚皇天时,面对他祖父时,此子偏舍了诸般好处不取,反倒是请那位大神王收回卫氏的风火蒲团,也是不智。”
山简看了威灵几眼,忽微微一笑,指着威灵喝道:
“男女之情爱,此是天理,亦为人欲,连我亦从不在此处设阻,威灵你又何必过于严苛。
是在暗悔当年只顾专心修行,而错过好姻缘了?”
两人相视一眼,俱是不免失笑
而又在说了些门中事宜和修行之事后,寒喧已毕,威灵也是开门见山道:
“对于嵇法闿欲献那处神德海藏之事,你是如何看待?”
“你的意思是?”
“虽不知他是怎得了前古真解道的一方传承,不过神德海藏分量不小,他应再思量则个,不可草率而决。”威灵缓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