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念头不能告诉长公主,姜知许只能说谎:
“我从小没有亲人,好不容易找到家人,实在舍不得。
母亲和兄长跟我还不熟悉,与方黛儿更有感情,一时被她挑拨也情有可原。
等相处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长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
的确,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找到,谁能轻易舍弃?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哪能因为一次错误就断绝关系。
“好吧,那你就先和他们好好相处。
本宫把白鹭留给你,如果遇到什么事,就让白鹭立刻告诉本宫,本宫给你撑腰。”
白鹭是长公主身边得力的侍女,做事细心周到,又会武功。
姜知许推谢:“殿下,这使不得,她是殿下身边得用的人,跟着我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长公主道:“白鹭当日保护本宫受了重创,已经不适合再奔波,本宫原本就打算让她留在京城休养。
她以后跟着你,你可以时时帮她调养身体,一举两得。”
姜知许这才应下:“谢谢殿下!”
前世她独自一人回来,受尽欺辱却求救无门。
现在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开端。
正院,厢房。
方黛儿趴在床上,哭湿了半个枕头。
她百试百灵的装晕,在长公主面前没有半点作用,手腕被捏的脱臼,还没保住枕霞阁。
长公主强势把她的东西扔去破竹屋,但那地方根本没法住,她只能暂时住在方氏的厢房。
一群丫鬟婆子,把倒座房挤的满满当当,还有的无处安置。
她方黛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姑母,知许容不下我,我还是离开姜家,给她让位好了。”方黛儿哭泣道。
方氏心疼极了:
“说什么傻话,这里就是你的家,谁也取代不了你的地位,姜知许也不行!”
方黛儿泪眼朦胧:
“可是长公主偏袒她,我不想姑母为了我触怒长公主。
还是让我走吧,免得表姐不高兴,又把长公主请来,再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方氏脸一沉:“她敢!”
方黛儿黯然道:“姜知许一回来就仗势欺人,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而且她是府里的嫡长女,比我名正言顺多了,她有依仗有出身,而我什么都没有……”
方氏心中一酸,伸手柄方黛儿揽进怀里:
“是娘没用,没能给你一个好出身。
你放心,有娘在,绝不会让任何人爬到你头上!”
“可她是府里的嫡长女。”方黛儿耿耿于怀。
方氏眼中闪过寒光:“那也得我承认才是,我不承认,她就不是。”
傍晚,家主姜铄从衙门回来了。
方氏服侍他脱下官服,换上便衣。
“老爷,今天知许回来了……”
她把白天的事删删改改的说了一遍。
“……知许这般盛气凌人,乖张跋扈,真叫妾身忧心。”
姜铄听得直皱眉,不过他对外面归来的女儿没抱什么期待,所以也只是皱眉而已。
姜铄更关心的是长公主,她可是三弟的统帅,手握兵权的实权公主。
自己一个五品文官,正常根本接触不到长公主,他这个女儿倒是有福运。
“长公主愿意为知许出头,这是好事。你以后好好待知许,务必维系住姜家和长公主的关系。”
方氏没想到说了半天,姜铄只在意这点。
她不满的道:
“老爷,知许行为粗鄙,性子歹毒。
她仗着长公主撑腰,连自家人都欺辱,以后出门不知会招多少祸。
长公主能护她一时,还能一直护着她吗?再多的恩情,也禁不住消耗。
她就是个粗野丫头,迟早会被长公主厌弃,不连累咱们姜家,都是好的。”
姜铄面露尤疑:“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方氏道:“怎么不至于,老爷是没见到她,等见到就知道了。
可惜和长公主交好的不是黛儿,以黛儿的乖巧懂事,根本无需我们担心,肯定能为姜家和老爷带来无尽好处。”
姜铄深以为然:
“黛儿的确进退有度,是个好孩子。
你以后带她在长公主面前多露露脸,争取得到长公主赏识。”
方氏没敢说长公主今天对方黛儿的态度,含糊道:
“妾身知道了。有件事,妾身想问问老爷的意思。”
“什么?”
方氏缓缓说道:“当年流民作乱,知许才会不慎走丢。
她能平安回来,妾身心中甚是欣喜,可是外人一见到她,恐怕就会想起当年的事……
老爷好不容易重归仕途,若是有人拿当年的事攻击老爷,难保不会出事……”
姜铄眉眼一沉。
当年他外放江南,接手一个烂摊子,没过几个月就有流民造反,把县衙都攻破了。
他仓皇逃跑,被撸掉官职,沉寂好几年才找到机会重新起复。
那是他最不愿提及的过往。
方氏打量着姜铄的脸色,轻声说道:
“妾身想着,不如对外就说,知许是一直养在外面的庶女。
正好李姨娘当年生了一个病弱的女儿,的确养在了外面,可惜那孩子命苦,没能活下来。
我们就把知许记在李姨娘名下,这样就没人会想起当年的事,不会影响到老爷的仕途和官声。”
姜铄迟疑:“这会不会太委屈你和知许了?”
方氏道:“只要是为老爷好,妾身不委屈。
反正不过是一个名分而已,我们心底知道她是我们的女儿就好。”
姜铄很感动:“夫人一向识大体,娶妻得你,是我的福气。”
方氏嘴角上扬:“老爷谬赞了,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姜知许,等你被定义为庶女,有你哭的,看你还怎么和黛儿争!
翌日,姜知许早早起床,洗漱后就准备出门。
白鹭打起灯笼为她照明。
“小姐,我们去哪?”
“去拜见大伯母。”
“大夫人?”
“恩。”
姜家出自丹阳姜氏的分支,曾经也算颇有家资。
但是祖父好赌,败光家财,就伙同贼匪绑架勒索同族,惹得众怒,被逐出宗族。
恰逢灾年,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只剩大伯母带着女儿,拖着两个年幼的小叔子。
大伯母忍痛卖了自己的女儿,艰难的将两个小叔子拉扯长大,为他们启蒙,送他们读书、从军。
长嫂如母,可以说没有大伯母,就没有姜家两兄弟现在的风光。
后来方氏进门,大伯母退避西跨院,幽居在静安堂中,不再问事。
但大伯母在姜家的地位仍然举足轻重,姜铄两兄弟敬她如母,十分躬敬。
伦常有序,孝大于天,方氏对她有天然的压制。
她需要借助大伯母的力量,让方氏不敢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