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许心中冷笑。
方氏说的好听,什么竹楼,就是一间挨着院墙搭的竹屋而已。
上辈子她就住在那里。
竹屋里曾住过一个失宠的姨娘,被方氏杖打成瘫子,扔在里面活受罪。
下人不用心照顾,姨娘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死后两天才被人发现,屋子里都被臭气浸透了。
老鼠蟑螂到处都是,肆无忌惮的在人前乱窜。
她想买些驱虫祛味的药材,却被关着不许出门。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不敢闭眼,因为老鼠会往人身上跳,它们吃过尸体,会把活人也当成食物啃咬……
姜知许微微牵起嘴角:
“母亲,我有一点幼时的记忆,记得我从小住的地方叫枕霞阁,我想回自己的院子住。”
方氏呼吸一紧:“你记得幼时的事?”
“只记得一点。我走失后格外想家,就牢牢记着自己住的地方叫枕霞阁。”
方氏道:“枕霞阁已经有人住了,竹楼也挺好。”
姜知许也不问是谁,直接道:
“那我用竹楼和她换,枕霞阁是我仅有的对家的记忆,我想住回自己熟悉的地方。”
方黛儿咬了咬唇。
枕霞阁是她住了十年的地方,姜知许一回来就想抢,凭什么!
“表姐,枕霞阁现在是我住。”
方黛儿细声细气的道,“我住了十年,所有陈设都已经改了,不是表姐熟悉的样子了。”
方氏也道:“你先住进竹楼,过几日我让工匠帮你改成你想要的样子。”
姜知许摇头:
“要改也是改枕霞阁,我好不容易回到家,只想住回自己的院子。”
方氏眼神一冷。
姜知许一回来就忤逆她,不孝!
长公主道:“知许说的合情合理,枕霞阁本就是她的,理应归还给她。”
方黛儿着急的看向方氏,眼神可怜。
方氏道:“知许无非是觉得刚回家,一切都很陌生。
这样吧,知许暂时先住我那里,我们母女这么多年没见,我实在想的紧。”
又柔声对姜知许道:“知许,你也愿意和母亲一起住的,对不对?”
姜知许牵了牵唇角,道:
“我也思念母亲,但母亲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我怎能独占?
母亲放心,女儿一定日日晨昏定省,以慰母亲思念之情。”
方氏嘴角拉平:“只是一个住处而已,你就非要闹吗?”
姜知许疑惑道:
“女儿离家十载,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点点儿时的记忆。
女儿想住回自己的院子,找回归属感,在母亲看来就是闹吗?”
方氏无言以对,好一会才说道:
“好吧,你想住哪就住哪,不过搬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你先安置下来,明天我们再慢慢来。”
方氏说的好听,姜知许知道她是想稳住自己,等长公主走了,她有的是法子拖延,然后不了了之。
好在长公主不是好糊弄的:
“不用等明天了,姜家若是人手不足,本宫带了人来。
丹雀,你多带几个人去帮忙。”
“是!”
眼看着丹雀带着一群人朝枕霞阁方向走去,方黛儿急了,扶着额头就往地上倒。
“黛儿!”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丫鬟扶起方黛儿,着急道:
“夫人,小姐受不了寒风晕倒了!”
方氏急忙大喊:“快去请大夫!快去!”
姜知许道:“女儿略通医术,让女儿替表妹看看吧。”
“不必了,你顾着自己就行了!”
方氏语气生硬的拒绝姜知许,哀求的对长公主道:
“殿下,黛儿都冻晕倒了,就让孩子们先退下吧。”
长公主冷笑:“是吗?青鸾,你去看看。”
青鸾走过去,抓住方黛儿的手腕一个用力,骨节发出错位的咔嚓声。
方黛儿身体剧烈一抖,但她也是能忍,没有发出声音。
长公主嗤道:“滚吧!”
方氏敢怒不敢言,“来人,快把黛儿送回枕霞阁。”
“枕霞阁是知许的住处,她过去可不方便。”
长公主道,“把方黛儿送去竹楼,她的行李也都打包送过去。”
方氏:“殿下,黛儿都晕倒了,还是等她好了再搬吧。”
长公主:“她晕了关本宫什么事?难道还要让本宫等她醒过来?她算什么东西!”
方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府里所有人都宠着黛儿,黛儿掉一滴眼泪,大家都心疼。
长公主却如此不近人情,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长公主吩咐:“青鸾,带人把方黛儿的行李都搬去竹楼。”
方氏心中一慌,连忙阻拦:
“不必麻烦殿下的人,我派下人去搬就行了。”
长公主眯了眯眼,方氏的反应让她很怀疑。
“青鸾,去搬。”
青鸾带着人,很快就把方黛儿的行李打包好,抬去了竹屋。
姜知许顺利住进枕霞阁,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灌下一碗姜汤,身体缓缓回暖。
长公主在堂屋等着她。
姜知许跪下谢恩:“多谢殿下救我,若无殿下相助,我今日或许就被溺死了。”
长公主一把捞起她,道:
“知许,你受苦了。”
青鸾回来跟她说了竹屋的情况,长公主简直要气炸了。
怪不得方氏刚才是那个反应,舍不得方黛儿住进去,倒是舍得把姜知许安排过去。
若不是知许长得和方氏很象,她都要怀疑方氏到底是不是知许的亲生母亲。
“本宫都不知道带你回京,到底是对是错。”长公主心里很难受。
回姜家,知许就是出身高门的大小姐,即便不得宠,以后也能有个声名显赫的归属。
在民间,知许虽然没什么身份,但却是远近闻名的大夫,受人尊敬,自由自在。
对于长公主而言,她宁愿自在一点,也不想面对宫廷的尔虞我诈,所以才会常年在边疆带兵。
因此她真的有些后悔带知许回来。
长公主道:“你若是不想留在姜家,就跟本宫回公主府,等本宫回北疆的时候再带你回去。”
姜知许摇了摇头。
在路上的时候她也尤豫过,如果就此抽身,未尝不能安稳一生。
但她不甘心,她心底的怨恨散不了。
自己退避隐忍,偷生苟活,她的仇人却逍遥快活、荣华富贵,想想她就焚心烧肝!
日子艰难可以忍,但仇人逍遥富贵绝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