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震惊回头,“侯爷?”
襄阳侯冷着脸说:“你处处看堇儿不顺眼,施以叼难,打量我不知道?今日你要么就赔礼道歉,要么,禁足在院子自己反省一个月,你自己选。”
两相权衡,顾母转身就抓住了宋堇的手。
“宋堇,母亲……母亲错了,母亲方才不该那样说你,母亲给你赔礼,你原谅母亲吧。”
当着一屋子仆妇的面,婆母给儿媳低头认错,顾母今日注定被盯上耻辱柱,成这侯府里下人里私下议论的笑柄。
宋堇温声说:“我不怪母亲了……嘶!”
她突然捂着肩,表情隐忍痛苦。
“怎么了!”顾连霄大步走了过来,关切地拧眉。
宋堇摇头,“方才磕到茶碗了,许是抽筋,不碍事。”
顾连霄看向门坎处,那里的碎茶盏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心疼起来,抓着宋堇的手腕。
“走,回去我给你上药。”
“不劳烦世子。”宋堇轻轻推开他。
襄阳侯不悦地看顾母,“还跟儿媳动起手了,你真是越来越莽撞急躁。回去抄两本经书平复平复你那脾气,回头供到祠堂去。我会叫人盯着你的。”
顾母扶着头跟跄了几步,叫人扶住了。
襄阳侯却半点不见心软,“三天内交上来。”
“……是。”
事情处理完,襄阳侯准备离开,宋堇上前拦下了他。
“父亲,还有一桩事需禀告父亲。”
“什么?”
宋堇叫绿绮把包袱拿了过来,她忍着心痛说:“我本想把近日刚得的几个宝贝给宝亲王府送去,谁知被玉哥儿把最值钱的一个宝石座钟撞坏了。眼下不知该拿什么替代,请父亲定夺。”
“这个逆子——”襄阳侯一看那座钟,浑身的血都往脑袋冲去。
顾连霄连忙说:“我私库里有几样可以顶替。”
襄阳侯恨屋及乌,也狠狠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
“拿你的东西先顶上,再额外送些好的给你媳妇!你媳妇为你做了多少,你该有数!这个年纪了,别还要让我教你该怎么对自己的媳妇好!”
“是,父亲。”
从顾连霄私库取到宝贝装好时,时间已经来到晌午,宋堇不敢眈误,急匆匆上了马车朝山庄去。
马车停在山下,宋堇徒步上山。
来到大门前,正准备叩门,门就从内打开了,昨日见过的影卫主动侧过身将她放了进去。
影卫在前带路,很快将宋堇带到一间院子外面,并就此止步。
影卫转过身,示意宋堇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他。
“请姑娘在这里等着,主子没叫之前,姑娘不要进去。”
宋堇温顺地点点头。
人走后,她就在门外转圈打发时间,手指缠着绢帕玩,也时不时凑在门上听一听里面的动静。
很安静。
兴许是在午歇,宋堇心想。
她又等了片刻,突然,院里面传来兵戎相见的动静,叮叮当当,象是出了事,声音不是很明显,更象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宋堇的手按上了门。
——主子没叫之前,姑娘不要进去。
宋堇脑中浮现出影卫的叮嘱,尤豫了一瞬。
“呃……”
屋内隐隐传出克制的闷哼声,似是痛极,宋堇咬了咬牙,心一横推开院门跑了进去。
上房的门虚掩着,宋堇直奔上去推开一道门缝,屋内的场景让她瞳孔骤缩。
地上到处是翻倒的桌椅,华美的玉雕和花瓶碎得彻底,柱身上满是斑驳的刻痕,也不知下剑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有把交椅被生生砍成两段,好好的屋子成了一片废墟。
萧驰坐在这屋内唯一幸存的罗汉床上,仅仅穿了一件亵衣,松松垮垮的领口一直开到下腹,露出整整齐齐的腹肌和胸肌,宋堇无意间扫过惊得立即挪开了视线,但那白得有些刺眼的肤色和身材,仍在脑中徘徊不去。
“谁让你进来的。”
萧驰看着窗纸上透出的人影,低沉的声音中掺杂着不悦。
好在他方才发泄过一次,如今理智勉强站在上风,否则她推门的那一瞬便会被刺穿喉咙,他发疯时六亲不认,攻击力比平时强上百倍,连龙禁尉都不敢在他发疯时出现。
宋堇深呼吸几次,平复过心情,“……王爷穿好衣裳了吗?”
萧驰低头看了眼,哂笑一声,随手合上了衣襟。
“进吧。”
宋堇探头看了一眼,确认那些女子不宜的男色都被遮了起来,才提步走进屋。
她小心翼翼地查找下脚点,一步步来到萧驰身边。
离近了才发现萧驰的眼睛红得吓人,像猛兽似的,带着审视、玩味、和一丁点的克制描摹着她的脸。宋堇顿时觉得自己好象一只踩进了陷阱的羊,进退两难。
“王爷……是病了吗?”她壮着胆子问:“我能帮上忙吗?苏州有几位名医,医术不比御医差,王爷若信我……”
“本王没有病。”
萧驰一句话堵住了宋堇。
讳疾忌医,可真是个麻烦的主。
萧驰扶着额垂下头,眼底的血色在慢慢翻涌,好不容易克制下来的燥怒又席卷上来,他想发泄,杀人、打砸,怎样都好,脑袋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催促他,蛊惑他,发泄出来就好了。
“滚……出去。”
萧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稍微有些洁癖,杀了宋堇,七零八落地散在他住的地方,有些反胃。
宋堇没有听见,更没有觉察到萧驰的杀意。
谁会想到眼前俊美无俦表面和常人无异的人,其实是个有疯病的恶龙,她至多是怀疑萧驰有头疼的毛病。
不巧的是,郝氏以前也犯这毛病,年幼无知的时候,她为讨好嫡母学过这些,手艺可谓一绝。
“我给王爷按按吧,按按兴许就好多了。”
萧驰看向宋堇,眼神里带着晦暗和无语,仿佛在看傻子。
宋堇跪坐到罗汉床上,不等萧驰拒绝,手指分别按在他两穴,开始有技巧地按压。
二人离得太近,宋堇身上的熏香快把萧驰包围了,可令萧驰震惊的是,他竟然没有烦躁到想杀宋堇。
相反的,那熏香驱除了他心中的燥意,萧驰眼里的血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平静和慵懒。
萧驰若有所思的看着宋堇腰间的香囊,抬手将香囊扯了下来。
“王爷?”宋堇正忙活着,突然被抢了东西,呆滞地张嘴。
“继续。”萧驰说。
“……”
真会使唤人。
宋堇努努嘴,勤勤恳恳地给他按了一会儿,受伤的肩膀传来钝痛,她小动作多了起来,悄悄变换着姿势。
萧驰觉察到她的异样,淡淡说了句:“不想按就不用按了。”
“王爷别误会。”宋堇收手,乖巧地跪坐在旁,解释说:“今日不巧我肩上受了些伤,若我按头能让王爷舒服些,那等几日我肩伤好了,再给王爷按。”
“受伤?”萧驰歪歪头,“因何受伤?”
“被人拿茶盅砸了一下。”
“谁砸的。”
“……夫人。”
萧驰意味不明地扫了一圈宋堇的脸。
年轻、貌美、乖巧又可怜,会成为正室夫人的眼中钉不奇怪,如果自己这里不成,她在知县府恐怕也没几年好活。
萧驰冲窗外说了句:“来人。”
下一刻,房门便被推开,影卫半跪在外间,“主子吩咐。”
“把药箱拿来。”
“是。”
影卫离开后,又有人进来,这些人一言不发开始收拾,他们动作极快,象是已经干过千百次这样的活,不出半刻钟,屋内就已经干干净净,连地毯都被换了。
一个大夫打扮的男人背着药箱进来,深深弯腰,还没开口,萧驰便说:“药箱放下,人出去。”
房门被合上,萧驰冲宋堇抬了抬下巴。
“去翻药,府里没有侍女,你自己去上药。”
“哦。”
宋堇按标签找到了药瓶,上房隔了东西两间卧房,宋堇到西间解开外衣,肩上竟然已经紫了。
顾母下手真是黑。
宋堇拧着眉,用指尖取了一些药膏往青紫的地方抹。
好疼。
她轻嘶了一声,不敢用力,只磨开了药膏就算抹完了。
穿好衣服,宋堇走出西间,萧驰眉头一皱,“这么快就上完了?”
“恩,只是小伤而已。”
宋堇把药放回药箱,正准备站起来,肩上突然多出一只手。
萧驰一用力。
“啊!”宋堇痛得咬住下唇,反手推开萧驰。
萧驰:“伤得不轻?”
宋堇脸上有些发烫,既有被戳穿的心虚,也有些小小的不满。
好好说不行,掐她做什么,力气还那么大,痛死了。
萧驰抽出药瓶,往西间走去,头也不回道:“过来。”
宋堇慢吞吞跟了过去。
他要做什么?总不能要看着她再上一遍药?
事实证明宋堇还是想简单了。
“你说什么?”她美目圆瞪,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驰。
萧驰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脱衣服。”
宋堇揪着衣领,脸都绿了。
完蛋,她遇到流氓了。
看着浓眉大眼的,竟然是变态!
萧驰抱臂慢条斯理地看着她说:“你肩上筋脉错位,不用药油揉开,至少要再疼三个月。你娇气不说还怕疼,回去侍女也按不住你,要么我帮你揉开,要么疼三个月,你自己选。”
宋堇瞪着圆滚滚的眼睛一动不动。
萧驰轻啧了声,折回去拿了一条黑色绸带,蒙在了眼睛上。
紧接着又拿出一双黑手套穿上。
“这样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