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堇被顾连霄狠狠推开。
顾连霄抱起顾玉璋,取下他捂着额头的手,一个肉眼可见的大包赫然出现。
“爹我疼,我疼。”
“去叫府医来!”
顾连霄抱起顾玉璋走向一边的上房,半路他扭头冷冷对宋堇说:“我马上回来,你哪都不准去。”
“夫人……”绿绮担忧地看向宋堇。
宋堇半点不慌,轻声说:“去把侯爷叫来。”
绿绮走后,她自顾自来到一边廊椅下落座。
没一会儿府医就来了。
又过了片刻,方瑶带着顾母和顾老太太匆匆赶来。
宋堇还想本该跟在顾玉璋身边的方瑶为何不在,原来是早一步叫救兵去了。
几人刚进屋,顾母心疼的叫嚷就穿透墙壁传了过来。
紧接着,顾母身边的老妈妈找到宋堇。
“少夫人,夫人喊您进去。”
宋堇走进上房,刚跨过门坎,迎面飞来一物。
她赶紧避开,茶盏重重砸上宋堇的肩,她向后趔趄了几步撞到门坎上,茶盏摔在她脚面前,碎瓷四溅。
顾母不干不净的骂道:“黑心肝的东西!丧良心的娼妇!世上怎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后娘,我儿真是倒了大霉才娶了你!我告诉你,玉哥儿的脑袋今日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把你送到公堂去!”
顾母胸口剧烈起伏,方才的茶盏没砸伤宋堇,她心里不痛快,上前就想揪宋堇的衣裳。
“打死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
仆妇们不敢坐视不理,上前一堆护着宋堇,一堆拦着顾母。
宋堇边躲闪边道:“母亲!做人得讲道理,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玉哥儿自己往我身上撞。”
“玉哥儿无缘无故的撞你作甚!定是你心中有恶,故意惹是生非!”
“他前两日也是无缘无故的撞我,结果害了祖母,他已经是个惯犯了。”
顾母恼羞成怒,“我撕烂你的嘴!”
“都给我住手!”
顾老太太从后房出现,顾母仿佛看到了救星,哭天抹泪的扑了过去。
“母亲!你可要给玉哥儿做主啊!”
“给我起来,哭哭啼啼象什么样子!”
顾母立时收起了哭声,手帕抹了眼泪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
顾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要不是顾母头脑简单不能担事,她也不会把掌家权放给一个庶出的孙媳妇来管,顾母做了这么多年侯夫人也没半分长进,要不是因为襄阳侯和她夫妻还算恩爱,襄阳侯后院又没有妾室,顾母这个头脑焉能活的这么舒服。
顾老太太指望她能拿捏宋堇是不能了,在后面听了那么久,也只能自己出场。
“你们一个婆母,一个儿媳,竟当着这么多仆妇的面大打出手。传出去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顾老太太各打五十,随后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哥儿的脑袋为何会受伤?”
宋堇理了理凌乱的衣襟,气定神闲说:“方才我路过这里,见玉哥儿在晨读,就跟他打了个招呼,谁知玉哥儿突然发难,叫我不要抢了他的爹爹云云,随后更是恼羞成怒,往我的身上撞,然后玉哥儿就摔了。”
“定是你推的!”
顾母正想发火,顾老太太就看了过来,她只能不情不愿的低下头。
“我没有推他,绿绮当时就在我身旁,她可以作证。”
这样说下来,一切就都成了顾玉璋自作自受,顾母这怎能接受。
“你们主仆沆瀣一气,污蔑玉哥儿,玉哥儿不在,自然是你们说什么是什么。”
宋堇不急不慢说,“母亲若不信,可以让他出来与我对峙。”
僵持不下时,顾连霄冷着脸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方瑶,方瑶脸色比方才来时好了许多,想必顾玉璋只是轻伤。
顾母焦急询问顾玉璋的伤势,顾连霄说:“不严重,上几日的药就能消肿。”
他看向宋堇,眼里带着审视和愠怒,“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若真是玉哥儿自己找事撞了你,为何我来时,你对他又打又踹。”
方瑶抹着眼泪,茶里茶气的说道:“表嫂敢做不敢当,污蔑一个孩子,也太过分了。”
顾母拉着方瑶,“你跟着玉哥儿,一定看到了是不是!”
“我当时去给玉哥儿要茶,回来时正好看见夫人和玉哥儿争执,夫人说玉哥儿是孽种,要打玉哥儿,玉哥儿反抗和夫人推搡,夫人一用力,玉哥儿就摔了。”
方瑶往顾母跟前一跪,拇指一竖,哭说:“瑶儿发誓,所言句句属实。”
顾连霄看向宋堇,“你还有什么好说?”
他一把抓住宋堇的手腕,眼里带着失望和愠怒,一字一顿道:“好个恶毒伪善的女人,从前是我看错你了。”
“放手!”
宋堇美目微眯,“同样是片面之词,她又有何证据。”
“有玉哥儿的证词还不够吗!玉哥儿还小,孩子怎会说谎。”顾连霄恨得牙根痒痒。
宋堇还未开口,院外响起一声:“侯爷到——”
“从连霄回府就无一日安宁。又发生了什么事?”襄阳侯不耐烦的走进屋中。
顾连霄放开宋堇作揖,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襄阳侯听后说道:“那就让玉哥儿出来对峙。都是片面之词,怎么我看你就直接信了她的,觉得是堇儿说谎。”
“我……”顾连霄语塞。
他承认有些偏向方瑶,毕竟方瑶是高门大户出身,应是不屑于使这等下作手段。而宋堇是商贾庶女,从小在阴私腌臜的后宅里长大,她才象干得出这种事的人。
襄阳侯看他被方瑶迷得神魂颠倒,气不打一处来。
“把玉哥儿带出来。我就不信堇儿无缘无故与他会有争执。”
“侯爷,玉哥儿的伤刚才包扎好,现在怕是不便出来。”
方瑶赶忙找了个借口。
她阵脚也乱了,真让顾玉璋出来对峙,他那么小,怎么可能瞒得住襄阳侯。
襄阳侯朝她看去,方瑶被这一眼看的害怕,紧张的缩了缩脖子。
“一个哥儿,额头磕出个包,就连出来见个人都不方便了?哥儿哪就那么娇气!这么娇惯下去还得了了。来人,把玉哥儿带出来!”
襄阳侯是侯府的大家长,他一声令下立即有仆妇进屋,将顾玉璋领了出来。
顾玉璋在屋内什么都听得见,他害怕的佝偻着身子,连请安都忘了。
襄阳侯:“玉哥儿,是不是你先撞的你母亲?”
“我……我……我没有,不是我。是,母亲推我,母亲将我推倒了。”
啪——
襄阳侯一拍桌,顾玉璋吓得直哆嗦,恐惧的看着襄阳侯。
襄阳侯:“你再说一遍,若是说谎,家法伺候!”
顾玉璋吓得眼框含泪,下意识看向教他说谎的方瑶,方瑶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不等她反应,襄阳侯等人全部朝她看来。
襄阳侯沉声说道:“玉哥儿看你做什么?你们方才在后面说了什么?”
“我……我……”
方瑶藏在袖下的手指朝顾连霄探去,想让顾连霄帮帮她。
顾连霄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往边上挪开,态度倾刻间一个大反转。
他神情晦涩地看向宋堇。
事已至此,他明白自己误会宋堇了。
他来的时间过于不巧,以至于他误会宋堇是趁他不在,将怨气撒给顾玉璋这么个小孩。
可这也不能怪他,谁看到那一幕不会误会?
顾连霄满心都在宋堇身上,方瑶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她独自承受着襄阳侯等人审视的目光,后背的里衣都湿了。
“我再问一次,是你自己撞的你母亲,还是你母亲推了你!”襄阳侯拍案而起,猝不及防地一吼。
顾玉璋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哇哇大哭,“是我撞的母亲,我、我撞的,不是她推的。”
顾玉璋说罢,抬手一指:“这都是她教我的,她教我这么说的……父亲,父亲呜呜……”
顾玉璋转头就把方瑶卖了,然后便扑进顾连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瑶傻眼了,心凉得透透的,想要靠近顾玉璋,顾连霄连退几步,将顾玉璋的脸按进怀里,不让方瑶看他。
顾母上来一巴掌把方瑶扇倒在桌上。
“好个会挑拨离间的贱人!我们心疼你无父无母留你住,你倒不念着我们的好,你说从前照顾弟弟妹妹,想帮着带玉哥儿,我同意了,你却在这儿偷偷挑拨我孙儿和他母亲的感情!你藏的什么心!呸!”
方瑶被这口痰糊住了眼睛,抬手一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斗起来,她脸涨得通红,整个人象膨胀的皮球。
襄阳侯看着她冷冷道:“胡编乱造惹是生非,带去院里跪着,掌嘴三十。”
“侯爷!侯爷我错了,我再不敢了——”
方瑶想抓顾连霄的衣摆,却被他躲开,仆妇将她拖出堂外,没一会儿外头就传来巴掌声,打人的妈妈下手极重,方瑶象个破布娃娃似的在冷风里摇晃。
打完后仍要继续跪着,宋堇瞥了一眼,方瑶的脸全肿了,嘴角挂着血,脸蛋又红又紫好象个发面馒头。
襄阳侯挥了挥手:“把玉哥儿也带下去。”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我好悬就被他们给骗了。方瑶真是恶毒!”顾母嘟嘟囔囔。
“母亲。”
宋堇冷不丁开口,“您也该和我赔个不是吧,您方才骂的可忒难听。”
“我那是一时着急。”顾母是心虚,可宋堇蹬鼻子上脸,她瞬间就又恼了,“哪有婆母向儿媳赔礼道歉的道理。”
“若是我让你给堇儿赔礼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