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堇笑逐颜开,“多谢王爷!”
她笑的过于明媚,萧驰眼珠滚动,多看了两眼才敛下眸,指尖抬了抬,庭院里便冒出一个影卫。
“姑娘这边请。”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中。
不久后,一名影卫来到萧驰面前,单膝跪地。
“陛下。”
“说。”
“人是苏州府万历县知县带来的,曾叩门但未能进来。知县叫过她的名字,的确是绵绵,听闻万历知县花千金买回一瘦马,应该就是她,早就预备讨好王爷的。”
萧驰讥笑一声,“说什么仰慕,只不过是不愿嫁那老匹夫,才想搏一搏罢了。”
若这次来的真是萧旻那个色鬼,恐怕真让她得逞。
“属下去杀了她。”
萧驰冷冷扫了他一眼,影卫紧张低头,“属下多嘴。”
“少自作主张。”
“是……”
“去查查这个香,里面都有什么。”
“是。”
萧驰手指反复揉捏着前额,眼神明灭。
宋阿绵调的香,竟然能催动神药发作的时间。
有趣。
…
…
宋堇回府不久便被襄阳侯叫去了书房。
问询了几句,襄阳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今日所去之人,竟无一人面见到王爷。王爷并不是这般冷酷无情之人,看来是陛下十分看重此次采矿之事,以至于王爷也不敢不上心。”
王爷明明就是冷酷无情之人。
宋堇心想。
反正她见到的宝亲王,和这些人口中说的好女色、爱救风尘的宝亲王截然不同。
兴许她见到的才是宝亲王的真面目。
“堇儿啊。”
“您说。”宋堇飞快回神。
“陛下如此看重银矿开采,若连霄能添加其中,一定会受益。连霄是武将,可我还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弃武从文,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去也没有个定数,留你一人在家中,也苦了你。”
襄阳侯面相颇为和善,宋堇嫁进侯府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样温厚慈祥。
可他的笑容总令宋堇胆寒。
这个看似温柔老实的侯爷,不过是个演技高超的伪善笑面虎罢了。
襄阳侯的声音仍在继续:“堇儿,据为父考虑,宝亲王不过是迫于陛下的压力,暂时压抑本性。你劳苦些,多上门去试试,他喜欢好看的人,也喜欢金银珠宝,这些你都可以。”
这跟暗示她上门以色侍人有何区别。
宋堇恶心的喉咙不停滚动。
她低垂着眉眼,哑声嗯了一声。
“还有,我听说你想与连霄和离?”
襄阳侯长长叹了一口气,“堇儿啊,人不能太任性。连霄出征在外,一个人寂寞,你应该理解他。他没有将那人带回京,你就无需担心。你放心,为父向你保证,你永远是侯府的少夫人。”
“至于顾玉璋,你认不认他都可以,为父绝不会逼你。”
好恶心。
这种高高在上,施舍一般的语气。
宋堇几乎要呕出来,整个书房的空气里都似乎蔓延着恶臭。
襄阳侯絮叨了不知多久,才让宋堇离开。
…
…
方瑶和顾连霄在房里,刚经过一次云雨。
顾连霄将她抱进浴房,二人胡闹完已经子时过了三刻了。
顾连霄皱着眉将她拉起来穿衣裳。
“你该回去了。这个时辰,角门上夜的小厮该起疑了。”
他叮嘱方瑶,“若问起你,你就说去了老夫人房里。”
方瑶恋恋不舍的圈着顾连霄的脖颈,娇骂:“都怪宋堇,我都不能抱着你睡了。”
“当时她要我去住常香园,你为何不帮我说话?”
宋堇难得有吃醋的反应,他巴不得多看几眼,哪里会帮着说话。
这话顾连霄自然不能告诉方瑶。
“那个时候说话,她会起疑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等我把常香园上下清理一遍,以后我去找你。”
方瑶笑逐颜开,又问:“对了,你说要公布玉璋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时候?日子可定好了?”
“父亲的意思是过几日,侯府设宴请苏州府上下官员,还有宝亲王来府上,到时在宴上把玉哥儿的身份公之于众,让他认祖归宗。”
“真的!那可太好了!”
顾连霄环着她的腰,叮嘱道:“父亲昨日对我说,不该把玉哥儿带回来。父亲他刻板守旧,这么多年只娶了我母亲一个,更是只有我一个儿子,他对宋堇很满意,所以对你和玉哥儿还是有所不满,你回去告诉玉哥儿好好读书,父亲喜欢勤奋的孩子,你勤着去给母亲请安。母亲自会为你和玉哥儿说好话。”
方瑶揉着酸疼的腰从角门回到常香园,转身关门时身后投来一束光。
“谁?”
方瑶转过身,魏妈妈脸上的紧张一收。
“表姑娘,老奴正找您呢,这么晚您到府里去做什么?”
“我去陪老夫人,您有事儿么?”
“这不公中分下来几只珠花,老奴把您那份儿拿来了。”
方瑶打开盒子,挑剔的拿起来两只珠花,啧啧两声。
“一共几只啊?”
“珠花是世子带回来的,一共是六只。夫人先要了两只,二房的姑娘要了两只,再是您的。”
“表嫂好规矩啊,我是客人,她倒好,府里人挑剩下的东西塞给我。”
魏妈妈嘴角的笑意刹那间消失了。
“算了。送我房里去吧。”
方瑶晃着腰肢离开了,魏妈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她沿着长廊寻到上夜看门的小厮。
“魏妈妈?您有事儿吗?”
“阿青,你看着角门,表姑娘这两天往府里去的勤吗?”
“勤啊,白天都不见人,傍晚回来之后,晚上还得去一趟。”
小厮笑嘻嘻的说:“常香园只住了她一个,她怕成外人,去的勤些太正常了,魏妈妈,咱们做下人的管不了主子,就只能辛苦些给留个门了。”
魏妈妈心道不对,不能这么简单。
她在侯府做了几十年的妈妈,深知世家腌臜脏事儿。
方瑶走路的那个姿势,脸上的表情,还有她说的那些话……
让方瑶住到常香园的可是她的恩人,魏妈妈直接将方瑶打成了宋堇的情敌。
她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魏妈妈对小厮说:“你帮我留意着,看看表姑娘每日都进出侯府几次,都什么点儿回来,回来的时候可有哪儿不一样。”
她四下看看,从袖中拿了一粒碎银子塞过去。
“这个你收着,别跟人乱说。”
“好嘞!您放心吧!”
…
…
连续几日宋堇没去晨昏定省,有襄阳侯发话,顾老太太虽心里不爽也没说什么。
这天一早,宋堇吩咐绿绮收拾了一堆东西给宝亲王送去。
这时,魏妈妈来了。
“夫人。”
“你们都下去。”
宋堇屏退侍人,“魏妈妈坐下说吧。”
魏妈妈摇头,“老奴不敢出来太久,被人瞧见对夫人不好。”
她曾是顾母房里的人,那时家中困难求助顾母未果,顾母怕她存心报复将她赶出了院子,魏妈妈怕让人看见她在宋堇这儿,再离间了她们婆媳感情。
“老奴长话短说。”魏妈妈道:“表姑娘昨日得了大夫人准允,往后可以进府里陪伴小少爷。这件事夫人可知道了?”
宋堇轻笑,“刚知道。”
“果然。”魏妈妈义愤填膺地攥紧手,“夫人,表姑娘……不,那方瑶居心不良啊!”
“这几天老奴买通了角门底下的小厮阿青,他说这两天常看见方瑶进出府里。只回来吃一顿饭,有时饭都是在府里吃的,晚上将近子时才回去。”
魏妈妈热泪盈眶,为宋堇心疼。
“玉哥儿颇得大夫人的喜欢,方瑶就借着玉哥儿讨好大夫人。夫人可要早做准备,不能让那不要脸的女人得了逞,毁了夫人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姻缘!”
宋堇递过去一张帕子给魏妈妈擦泪。
“魏妈妈这样为我着想,我实在感动。只是我到底是嫁来的媳妇,婆母若真喜欢表姑娘,想给世子收房,又岂是我能阻止的。”
魏妈妈想说什么,被宋堇抬手叫停,“魏妈妈若真为我好,就先帮我盯着她,不要做旁的事。”
“老奴知道,老奴不会给夫人惹麻烦的。”
宋堇留魏妈妈喝茶被她拒绝了,来时悄无声息,走的也隐秘。
宋堇抿了口茶,第一步棋已经奏效,接下来就只需静候。
收拾完东西出门,来到前院,忽然一阵朗读声传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那声音很是响亮,穿透了墙壁钻进宋堇的耳朵里,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穿过月门看见了顾玉璋。
顾玉璋一看是她,立即就不读了,他瞪着宋堇,明明只是个孩子却满脸凶相。
宋堇失笑,扬声说:“侯爷今日休沐,不会从这儿经过。下回记得问清时辰,省得蹲错了人。”
她正要走,顾玉璋冲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顾玉璋叉着腰,一手指着宋堇的鼻子,“你不准抢我爹!我爹是我娘的!你这个坏女人贱女人!你不得好死!”
“嘿你——”绿绮气得要撸袖子。
宋堇拦住她,云淡风轻的说:“我会不会不得好死不一定,可你娘的确是不得好死。而且她已经死了五年了。”
“我——”
我娘才没死!我娘就在府里!
顾玉璋还是有点头脑的,知道这话不能说,憋得涨红了脸。
可惜。
宋堇绕过顾玉璋。
谁承想他恼羞成怒,又故技重施,朝宋堇撞了过来。
“夫人小心!”绿绮一个箭步抱住了宋堇。
只听绿绮身后——咚——一声!
顾玉璋摔倒在地,杀猪一样的哭声拔地而起。
“疼!好疼啊!疼死了!救命啊!”
宋堇脸色铁青,“绿绮!包袱!包袱!”
打开一看。
宝石座钟——那最值钱的宝石表盘被撞碎了。
她成千上万两银子,有价无市的宝贝!!!
宋堇提起裙摆冲上前,狠狠朝着顾玉璋的屁股踹了过去——
蠢猪!!!
蓦地,顾连霄的怒吼响彻侯府:“宋堇——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