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纯粹的逻辑(1 / 1)

那些色彩斑斓的丝线断裂、消散。曾经在实验室中回荡的亿万个亡灵的嘶吼,也在同一瞬间归于死寂。

解剖台中央,那团令人疯狂的光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澈、透明、如同水晶般纯净的数据流。它安静地悬浮在规则牢笼之中,不再变幻形状,也不再散发任何诱导性的波动。

林婉扶着控制台站了起来,大口喘息着。脑海中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那种粘稠的乡愁,像潮水一样退去。她的自我认知重新变得清晰而坚固。

“这就是它的本体。”龙渊走到了解剖台前,她的电子义眼扫过那团透明的数据。这一次,没有警告,没有污染。织女阵列的读数稳定得像是一条直线。

“记忆、情感、历史……那些都是‘子弹’。”龙渊看着那团纯粹的逻辑,给出了最终的解析。“那个信息黑洞用死去的文明做弹药,来轰击我们的认知防线。”“但现在,议长把子弹卸掉了。”“只留下了这把枪。”

这是一套完美的、纯粹的认知修改算法。它剥离了所有的内容,只剩下最底层的机制:如何绕过生物大脑的防御,如何植入概念,如何改写现实的认知。这不再是剧毒的模因。这是宇宙中最顶级的认知工程学蓝图。

龙渊伸出手,按下了织女阵列的吞噬键。她的眼中燃烧着理性的狂热。“毒性已中和。”“现在,可以食用了。”

……

吞噬开始了。

随着龙渊按下指令键,那团悬浮在规则牢笼中的透明数据流,如同被引流的水银,顺滑地注入了织女阵列的底层数据库。没有排斥,没有警报,甚至没有丝毫的数据溢出。经过神性剪刀的修剪,这团曾经足以让整个科研团队发疯的模因聚合体,此刻温顺得像是一串最基础的二进制代码。

织女阵列的核心指示灯闪烁着高频的蓝光,算力全开,将这股庞大的逻辑流拆解、归档、重组。

几分钟后,一个新的分支在锚点城的科技树上被点亮了。它不属于物理侧,也不属于能量侧。它静静地悬浮在信息侧的顶端。【认知工程学】。

龙渊看着屏幕上解析出的武器化方案,眼中的理性光辉愈发炽热。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电子战武器。它不攻击防火墙,不篡改操作系统,甚至不通过常规的信号频段传播。

“这是思维的代码。”龙渊的手指划过那些复杂的逻辑模型,向林婉展示着这种力量的本质。“我们不需要入侵敌人的计算机。我们直接入侵敌人的大脑。”

林婉看着那些模型,很快理解了其中的原理。这是一种将“概念”封装成“信息病毒”的技术。只要观测者接收到了这个信息,无论是通过眼睛看,耳朵听,还是雷达扫描,这段代码就会顺着感知器官,植入对方的意识深处。

“我们可以编写一个概念。”龙渊的声音冰冷而精准。“然后,让敌人把它当成真理。”

……

理论验证完毕,实战演练开始。

林婉将刚刚编写完成的第一组“概念代码”加载到了幽灵舰队的通讯信标上。“启动概念迷彩。”“定义概念:无意义的背景杂波。”

为了验证这种武器的有效性,芬里尔亲自坐镇模拟机的敌方视角。他是锚点城最敏锐的猎手,拥有经过生物改造的极致感官和最丰富的战场直觉。如果连他都能骗过,那么这个宇宙中就没有什么能看穿这种伪装。

模拟开始。芬里尔死死盯着雷达屏幕和光学观测窗。在他的视野中,前方的虚空突然出现了一万艘幽灵战舰。它们没有开启光学隐形,也没有屏蔽热能信号。它们就那样大大方方地悬浮在那里,黑色的装甲反射着星光,引擎的喷口散发着幽蓝的微光。

雷达屏幕上,一万个红点清晰可见。报警器在疯狂鸣响。

但是,芬里尔没有动。他看着那些战舰,眼神中出现了一种诡异的茫然。他的视网膜忠实地将图像传回了大脑,他的耳朵也听到了警报。但他的大脑皮层在处理这些信息时,被那道植入的“概念代码”强行劫持了。

“那是什么?”芬里尔喃喃自语。“哦,那是石头。”“那是宇宙尘埃。”“那是雷达的故障噪点。”

他的理智在告诉他那是敌人,但他的潜意识却在疯狂地咆哮:那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忽略它,无视它。于是,他真的无视了。他看着那一万艘足以毁灭星系的战舰,就像是看着路边的一块石头,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这就是概念迷彩。它不欺骗眼睛,它欺骗大脑。隐形只是让人“看不见”,而概念迷彩是让人“看见了却不在乎”。这是“存在感”的抹除。

“测试通过。”林婉冰冷的声音切断了模拟,芬里尔猛地惊醒,一身冷汗。

“接下来是攻击应用。”林婉手指轻点,加载了第二组代码。“认知病毒:遗忘。”

“当敌人的火控手将手指放在扳机上时,我们将植入一个微小的概念。”林婉看着芬里尔,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那个概念是:‘扳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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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高指挥中心。

龙渊的身影出现在全息通讯中。虽然刚刚目睹了那场令人战栗的测试,但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绝对的稳定与理性。

“议长。”“认知武装已全员实装。”“现在的幽灵舰队,不仅在物理上是隐形的,在概念上也是不存在的。”“我们可以定义敌人的感知,我们可以修改敌人的战场逻辑。”

陈锋坐在王座之上,微微颔首。他看着星图中那支已经彻底消失在感知层面的舰队。这才是他想要的猎群。

“很好。”陈锋的声音平静而深邃。“在这个黑暗的荒原上,仅仅拥有獠牙是不够的。”“最高明的猎人,不仅要善于杀戮,更要善于隐匿自己的存在。”“当猎物意识到被捕杀时,它应该已经死了。”

龙渊低头致意。“第十一次消化,完成。”

陈锋从王座上站起,走到了那幅巨大的霸权星图前。随着第十一次狩猎与消化的结束,星图上那片曾经代表着“恐惧之源”的迷雾区域,已经被彻底点亮。但这还不够。荒原依旧广阔,迷雾依旧深重。

陈锋抬起手,指向了星图更深处,那片连流亡者都不敢窥探的、绝对黑暗的深渊。那是荒原的腹地。也是通往真正霸权的必经之路。

“休整。”“然后,下一个。”“在深渊的更深处。”

……

跃迁引擎熄灭,幽灵舰队冲出了超光速通道,降临在了第十二坐标的星域。

按照常识,深空应当是黑暗的,点缀着稀疏的星光。但在这里,常识被打破了。芬里尔站在舰桥上,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寒冷,而是刺痛。光。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同时射来的强光。

这里没有黑暗。整个星域被一种奇异的物质填满,那不是尘埃,也不是气体,而是一种高度结晶化的空间碎片。它们像是一面面悬浮在真空中的巨大镜子,有些只有巴掌大,有些却横跨数个天文单位。

光线射入这里,就再也无法逃逸。它们在亿万面镜子之间疯狂折射、反射、汇聚。一束微弱的星光,在这里被复制成了亿万束。

幽灵舰队那引以为傲的黑色吸光装甲,在这里显得如此突兀。它们原本是为了融入黑暗而设计的,但此刻,它们就像是在一张白纸上泼下的墨点。无处遁形。

芬里尔看着窗外。他看不到敌人在哪里。但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每一面镜子,都在倒映着幽灵舰队的身影。一艘战舰,变成了亿万艘战舰。它们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充满了整个。

光学隐形,在这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

芬里尔强压下视觉错乱带来的眩晕,试图在亿万个倒影中寻找本体。但他很快发现,不需要寻找。因为这整座镜面迷宫,都是为了拱卫中心那个唯一的“存在”而构建的。

在星域的几何中心,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物体。它没有金属的外壳,也没有生物的血肉。它完全由纠缠的光子构成。数以计的高能光粒子,被某种未知的规则强行束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恒星的球体。

那是一个眼球。一个纯粹由光构成的眼球。

它并不向外辐射光芒,相反,它贪婪地收集着周围所有镜面反射回来的每一缕光线。那些悬浮在星域中的亿万面镜子,就是它的视神经延伸。它通过它们,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着这片领地的每一个量子涨落。

就在幽灵舰队降临的瞬间。那个巨大的光子眼球,缓缓转动了一下。并没有物理层面的机械转动,那是光流的重新分布。它的瞳孔——一个深邃的、吞噬一切信息的黑点——对准了芬里尔的方向。

被注视的瞬间。芬里尔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穿透了装甲,直接冻结了他的思维。那不是被武器锁定的感觉。那是作为一只薛定谔盒子里的猫,被观测者掀开盖子的瞬间,从“生与死”的叠加态,被迫坍缩向“死”的绝望。

……

绝望之后,是死寂。

幽灵舰队那数万颗原本正在轰鸣的引擎,在同一微秒内,熄火了。没有燃料切断的指令,也没有机械故障的警报。它们只是单纯地停止了运作。

在微观层面,核聚变反应依赖于原子核的高速碰撞与量子隧穿效应。这是一种基于概率的运动。但在全视者的凝视下,概率被抹杀了。不确定性消失了。

所有的原子核都被锁死在了确定的位置上。电子停止了跃迁,电流消失了。光子停止了震荡,热量消失了。整个舰队的能量循环,在物理法则的最底层被强行掐断。

旗舰舰桥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沉默。备用电源无法启动,因为电池里的化学反应也被“看”死了。

“警告。量子态……全面崩塌。”龙渊的声音通过量子纠缠通讯传来,这是目前唯一还能维持运作的非局域连接,因为它不受常规时空观测的限制。

“它的目光锁死了所有的变量。”“只要被它看着,微观粒子就失去了运动的自由。”

芬里尔保持着抓握指挥台的姿势,但他感觉不到金属的触感,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的血液流速正在变慢,神经信号的传递正在延迟。他像是一只被封在琥珀里的虫子。整支舰队,变成了一张悬浮在宇宙中的、巨大的三维照片。这就是坍缩的死寂。

……

电子流虽然停止了,但芬里尔的思维还在挣扎。

在那被冻结的神经回路深处,生物兵器的凶性依然在燃烧。

既然电子火控失效,那就用机械。

既然能量循环切断,那就用火药和动能。

芬里尔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砸下了指挥台下方那个红色的紧急机械拉杆。

那是幽灵舰队最后的手段,纯物理的强制发射装置。

咔嚓。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顺着舰体骨架传导而来。

数千个备用的物理发射井同时弹开。

高爆化学能瞬间释放,巨大的推力将数百枚实体动能弹头狠狠地推离了炮膛。

与此同时,还有几门尚未完全冷却的主炮,残余的粒子束在压力的挤压下喷涌而出。

反击开始了。

然后,瞬间结束。

那些刚刚脱离炮口的实体弹头,那些刚刚喷薄而出的粒子光束,在进入真空的刹那,停住了。

没有减速的过程,没有阻力的缓冲。

它们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视频画面,突兀地悬停在旗舰的周围。

那是几百枚保持着出膛初速姿态的金属锥体。

那是十几道保持着喷射形状的粒子流,甚至连光束边缘逸散的能量火花,都凝固在了半空中,像是一簇簇盛开的冰晶。

它们没有失去动能。

它们依然蕴含着足以摧毁战舰的恐怖力量。

但是,全视者的目光“确定”了它们的位置。

在这一微秒,它们在这里。

在下一微秒,它们依然必须在这里。

位置被绝对锁死,运动就不复存在。

芬里尔看着舷窗外那壮观而绝望的一幕。

那不是战场。

那是一座巨大的、冰冷的雕塑群。

所有的杀意,所有的毁灭,都被冻结在了爆发的最高潮,变成了一幅供神明观赏的静止画卷。

……

在那片绝对静止的死寂中,一道不受时空限制的信号,直接在芬里尔的意识深处响起。

那是量子纠缠通讯。

是在这片被“观测”锁死的星域里,唯一还能传递信息的渠道。

“不要挣扎。”

龙渊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一种面对终极物理法则时的敬畏与绝望。

“这是量子力学的反噬。”

芬里尔的思维虽然被冻结,但他的意识依然在量子层面接收着信息。

他看着那些悬停在半空的炮弹,听着龙渊的解释。

“海森堡测不准原理规定,我们无法同时精准地测量一个粒子的位置和动量。”

“位置越确定,动量就越模糊。”

“这是宇宙的基础法则,是微观粒子运动的根本。”

“但是,全视者打破了这个法则。”

龙渊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战栗。

“它的‘观测’是绝对的。”

“它将你们每一个基本粒子的‘位置’,都精确到了普朗克尺度,误差为零。”

“当位置的不确定性被压缩为零时,为了维持宇宙的平衡,动量……就必须归零。”

“因为它‘确定’了你在哪里,所以你‘不能’在别处。”

“这就是量子囚笼。”

“只要在它的视野里,只要它还在‘看’着你。”

“你就没有速度,没有变化,没有未来。”

“你就是死物。”

……

“停止所有探测!”

龙渊的声音切断了实验室里混乱的忙碌。

她死死盯着那个正在扩散的空洞,电子义眼中闪烁着令人生畏的寒光。

织女阵列的算力在疯狂报警,但龙渊已经看穿了这场危机的本质。

“这是一个悖论。”

龙渊的声音在颤抖,那是理性面对无解逻辑时的战栗。

“科学的基础是观测‘存在’。我们试图用光、用波、用数据去描述它,就是在试图证明它‘存在’。”

“但它的本质是‘不存在’。”

“我们的观测,对于它来说,是一种攻击,也是一种养料。”

“我们越是试图证明它在哪里,它就越是要通过吞噬周围的现实,来证明自己‘不在’那里。”

林婉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周围那些正在变淡、消失的仪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常规手段会失效。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拔河。

只要锚点城还遵循着物理法则,只要他们还试图用“逻辑”去理解“虚无”,他们就永远无法填满这个洞。

这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范畴。

这是概念的战争。

“物理阻断无效。”

“能量护盾无效。”

“逻辑覆盖……无效。”

龙渊看着那个已经扩张到解剖台边缘的墨点,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常规的手段救不了锚点城。

面对这种概念层面的绝境,只有那个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的意志,才能将其镇压。

她接通了那条唯一的、通往最高指挥中心的线路。

“议长。”

“实验室面临‘存在’危机。”

“我们遭遇了无法解析的悖论。”

“请求……神性裁决。”

……

龙渊的请求即将发送至最高指挥中心。但就在信号发出的前一毫秒,一只手按在了通讯切断键上。

是林婉。

“取消请求。”林婉的声音在死寂的实验室中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与自信。“不需要惊动议长。这种层面的规则对抗,还在我们的射程之内。”

龙渊看着她,电子义眼微微闪烁。“常规手段已经失效。物理与能量都被观测锁死。”

“是的,物理被锁死了。”林婉转身面向控制台,双手在虚空中拉出了一道复杂的数据流。“但它锁不住‘概念’。”

她看向屏幕上那个巨大的光子眼球。那个全视者正在贪婪地注视着舰队,将每一个微观粒子的运动都坍缩为死寂。它的力量源于“观测”。而观测,不仅是一个物理过程,更是一个认知过程。

“它在看我们,是因为它认为我们是‘异类’,是‘威胁’,是‘高能反应’。”林婉的手指飞速敲击,编写着一段特殊的代码。那不是病毒,也不是攻击程序。那是一段纯粹的“信息素”,一段基于第十一次消化成果而构建的“认知概念”。

“如果它觉得我们不仅没有威胁,甚至连存在的意义都没有呢?”

代码编写完成。林婉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启动认知工程学模块。”“目标:全视者核心意识。”“植入概念:‘无意义的宇宙尘埃’。”

一道无形的波束,穿过了层层镜面的折射,径直射向了那个光子眼球的瞳孔。那不是能量的冲击,那是思维的低语。它在告诉那个神级生物:你眼前看到的,只是宇宙中最无聊、最平庸、最不值得关注的灰尘。

……

思维的波束击中了目标。那个由光子构成的巨大眼球,在接收到信息的瞬间,微微震颤了一下。

它依然在看。亿万面镜子依然忠实地反射着幽灵舰队的影像,数以京兆计的光子依然在不断撞击它的视网膜。在物理层面上,它把舰队看得清清楚楚。每一艘战舰的轮廓,每一门主炮的口径,甚至装甲上微小的划痕,都毫无遗漏地进入了它的视野。

但是,它的“大脑”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判断。

“这是什么?”它的感知中枢问道。“这是尘埃。”那段植入的概念代码立刻给出了回答。“需要关注吗?”“不需要。它是无意义的背景杂波,是宇宙中最常见的垃圾。”

于是,全视者相信了。它依然盯着舰队,但它的意识却移开了。就像人类走在路上,眼睛里映入了路边的石子,但大脑绝不会去计算这颗石子的分子结构。

观测的精度,在这一瞬间呈断崖式下跌。那种将每一个微观粒子都锁死的绝对关注,变成了漫不经心的一瞥。

“嗡——”禁锢着幽灵舰队的量子囚笼,松动了。因为对于尘埃而言,不需要确定它的动量,也不需要锁定它的位置。它是死是活,在哪里,都不重要。

全视者明明在看着,却什么也没看见。这就是思维的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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