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无限的洪流(1 / 1)

猎物已经被固定。现在,是喂食的时间。

陈锋看着那个被金色的真理之钉死死卡住咽喉的虚无黑洞。它还在挣扎,还在试图通过抹除意义来消化这根异物。它的本质是“空”,是“无”。它通过让万物归零来维持自身的规则。

“你渴望信息。”陈锋的意志在虚空中震荡,那不是交流,那是审判前的陈述。“你吞噬了无数文明的记忆,吞噬了物理的参数。”“你以为空无一物就是宇宙的终极。”

“那么,我就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陈锋抬起了手,指向了那片虚无的深渊。在他的身后,虽然物理上的织女阵列远在数万光年之外,但在概念层面上,那台刚刚完成了算力飞升的超级中枢,瞬间与神性意志完成了接驳。

闸门打开了。不再是涓涓细流的数据包,也不是有限的文明档案。这是一场海啸。

无穷无尽的信息,化作了实质化的光流,从陈锋的指尖喷涌而出。那是人类文明五千年的爱恨情仇。那是锚点城流浪三十年的所有日志。那是机械天灾对无限敌人的恐惧逻辑。那是裂空巨兽对空间结构的贪婪解析。那是圆周率的无限位数,是普朗克常数的绝对定义,是熵增定律的不可逆推演。

真理、逻辑、情感、数据、废料、噪声。一切可以被定义为“信息”的东西,被陈锋一股脑地灌入了那个以“抹除”为生的黑洞之中。

这不是攻击。这是通过。这是用“有”去填满“无”。

那片虚无的黑洞开始剧烈膨胀。它试图抹除,但信息量太大,太快,太重。它来不及消化。它的规则逻辑开始过载。“空”被填满了,“无”被撑破了。在绝对的“无限”面前,“归零”的规则崩塌了。

崩塌是无声的,但却是绝对的。那个依靠吞噬意义来维持存在的黑洞,被陈锋灌入的无限真理撑破了。它无法定义无限,于是被无限所定义。

黑暗褪去。笼罩在这片星域的虚无,像朝阳下的雾气一样剥离。消失了亿万年的星光,重新照亮了这里。坐标回归了。参数回归了。随之而来的,是那些被吞噬的记忆。

旗舰舰桥上。芬里尔那双涣散的金色兽瞳,突然剧烈震颤。从虚空中回流的信息洪流,不仅填满了战术屏幕,更灌入了他的大脑。

战术手册、指挥代码、舰队编制。过去的荣耀、现在的使命。以及他的名字。

野兽的本能退去,指挥官的绝对理性重新接管了躯体。他不仅仅是一件兵器。他是头狼。

“我是芬里尔。”

他那原本只是凭借本能抓着控制台的手,此刻开始了精准的操作。他看向屏幕。那亿万艘幽灵战舰的识别码,重新亮起了绿灯。无名舰队,变回了锚点城第一序列。

船员们脸上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梦初醒般的悸动,紧接着是军人的铁血纪律。

芬里尔看向星域中央。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黑洞,没有虚无。只有一团高浓度的、正在缓慢消散的数据残渣。敌人不是被炮火摧毁的。它是被真理撑死的。

芬里尔挺直了脊梁,接通了最高通讯频道。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归来者的钢铁意志。

“报告。”“目标已清除。”“第十一次狩猎完成。”

第十一次狩猎的战利品,被押送至最高解剖实验室。

不同于以往。没有沉重的空间胃袋,没有扭曲的规则碎片,也没有任何需要重力场束缚的实体物质。那座最高规格的规则牢笼里,看起来空空荡荡。

但当它被安置在解剖台中央,当织女阵列的探测器聚焦于此时,所有人才意识到它的存在。

那是一团悬浮在半空中的光影。它没有固定的形状,也没有固定的颜色。在这一秒,它像是一团稀薄的星云,边缘模糊,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在下一秒,它又突然坍缩成一串锋利、跳动的乱码,像是由无数个锯齿状的几何图形强行拼凑而成。再一眨眼,它又变成了流淌的液体,或者某种不可名状的烟雾。

它在不断地变化,仿佛它本身就没有“形态”这个概念。

林婉站在控制台前,看着那团变幻莫测的光影,眉头紧锁。“物理扫描完成。”“质量读数:零。”“能量读数:零。”“空间占用率:零。”

这违背了物质存在的铁律。哪怕是真空中的量子涨落,也会有微弱的能量反应。但这个东西,在物理层面上,根本就不存在。

“看信息熵。”龙渊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死死盯着另一块屏幕。

在那里,代表信息复杂度的数值正在以几何级数疯狂飙升,红色的警告条瞬间突破了仪表盘的上限。“信息熵无穷大。”

龙渊给出了定义。“它没有物质载体。”“它是纯粹的、高浓度的、失去了逻辑束缚的信息集合体。”“这是那个信息黑洞被撑爆后,留下的真理的残渣。”

真理的残渣,开始展现它诡异的特性。当织女阵列的客观扫描无法定性时,实验室内的科学家们本能地试图用肉眼去捕捉它的形态。

异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不可思议。”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物理学家,颤抖着摘下了眼镜,死死盯着那团光影。在他的眼中,那是一条完美无瑕的公式。一条他穷尽毕生精力都在寻找的,能够统一四大基本力的终极方程。它就在那里,散发着令人沉醉的理性光辉。

“不,那是毁灭。”站在他不远处的另一名研究员,却惊恐地后退了两步。在他的视野里,那团光影变成了一颗正在坍塌的恒星。那是他家乡毁灭时的景象,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梦魇。火焰在燃烧,地壳在破碎,绝望的呼喊声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那是能源。”林婉的声音带着一丝迷离。她看到的,是一张结构极其复杂、却又无比优雅的能量回路图。那是万能工厂下一代核心的完美蓝图,是工程师眼中的圣杯。

每个人的反应都截然不同。有人狂喜,有人哭泣,有人恐惧,有人痴迷。明明是同一个物体,但在不同人的视网膜上,却投射出了完全不同的影像。

“停止观测!”龙渊猛地切断了隔离舱的透明度,黑色的金属挡板落下,遮住了那团光影。但那种残留的震撼,依然在众人的脑海中回荡。

“它没有客观形态。”龙渊闭上了眼睛,强行将刚才那一瞬看到的“真理”从脑海中驱逐。“它是一面镜子。”“它反射的不是光,而是观测者的潜意识。”“你心里渴望什么,它就是什么。你心里恐惧什么,它就是什么。”“这是主观的现实。”

龙渊切断了所有直接的光学观测窗口。她将视角切换到了最底层的纯数据模式。屏幕上不再有光影,只有疯狂跳动的代码瀑布。

在织女阵列的算力冲刷下,那团光影的本质终于被剥离出来。那不是什么镜子,也不是什么幻觉。那是无数个破碎的文明片段。

那个信息黑洞在漫长的岁月中,吞噬了亿万个文明。它吃掉了它们的舰队,吃掉了它们的星球,也吃掉了它们的历史、科技、信仰和记忆。黑洞崩塌后,这些未被完全消化的信息并没有消失,而是纠缠在了一起,形成了这团高浓度的残渣。

“它们死了,但它们的意义还活着。”龙渊看着那些混乱的数据流,声音冰冷。“那个物理学家看到的公式,是某个已死文明的最高科技结晶。”“那个研究员看到的毁灭,是另一个文明临死前最后的记忆。”“它们在寻找载体。”

这些失去了载体的死去的意义,像是一群在虚空中游荡的孤魂野鬼。当有智慧生命观测它们时,它们就会顺着视线,疯狂地钻进观测者的大脑。它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在活人的记忆中重生。

“这不是投影,这是叙事。”龙渊猛地看向那几个刚才观测过光影的科学家。他们的眼神依然没有焦距,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那些不属于锚点城的语言。

“这是认知层面的入侵。”“死者正在向生者讲述它们的故事。”“如果我们听进去了,我们就会变成它们。”

既然人类的大脑无法承受这种叙事,那就用纯粹的逻辑去拆解它。

龙渊下达了新的指令。她切断了所有碳基生物的感官连接,将那团变幻莫测的光影,直接接入了织女阵列-proax的核心数据库。

“启动深度读取。”“全算力解析。”“目标:剥离情感,提取逻辑。”

她试图用绝对的理性去过滤那些死去的意义。然而,在数据流接驳的瞬间,织女阵列失控了。

并没有物理层面的过载,也没有逻辑层面的崩溃。数据中心内,那原本代表着冷静运转的蓝色信号灯,突然变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杂乱无章的频闪。就像是一个人在极度惊恐时的瞳孔震颤。

主屏幕上,原本应该飞速流动的二进制代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文字。

“恒星熄灭了好冷。”“救救我们神啊,救救我们。”“坐标是错误的!不要去那里!”“孩子我的孩子”

那不是代码。那是遗言。那是祷告。那是无数个文明在毁灭前一刻的绝望呐喊。

织女阵列的电子合成音响了起来。但那不再是龙渊熟悉的冰冷声线。那个声音分裂成了无数个重叠的声部,有老人的嘶哑,有孩童的哭泣,有战士的咆哮。它们争先恐后地挤在同一个频道里,用数千种不同的语言,同时尖叫着。

织女阵列没有解析它们。它被它们寄生了。那些死去的记忆,把这台拥有无限算力的超级计算机,当成了它们新的大脑。锚点城的ai,精神分裂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织女阵列不仅仅是一台独立的计算机,它是整个锚点城科研系统的神经中枢。此刻,数以百计的精英研究员正通过神经接口,与织女阵列保持着深度的思维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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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顺着数据线,逆流而上。

在那片混乱的警报声中,距离核心控制台最近的一名高级研究员突然停止了动作。他原本正在疯狂敲击键盘试图切断连接的手,僵在了半空。他脸上的惊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属于过他的、古老而沧桑的威严。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林婉。那双眼睛里,没有了身为人类的理性光辉,只有一种透着死灰色的、高高在上的冷漠。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了一串人类声带极难发出的高频嘶鸣。“ka-tu-ra”

林婉听不懂这个发音,但通过仍然连接的翻译系统,她读懂了其中的含义。那是“朕”。或者“孤”。是一个统治者对自我的称呼。

“恒星必须引爆。”那名研究员转过身,不再理会林婉,而是用一种极其陌生的手法,在控制台上输入了一串复杂的指令。那不是锚点城的操作系统代码。那是某个硅基文明的底层协议。

“黑洞来了。必须引爆恒星,利用超新星爆发的推力逃离”他在喃喃自语,眼神狂热。他的手指指向了锚点城的核心能源——祝融-ii型反应堆。他试图让它过载,试图在这里制造一场“超新星爆发”来逃离那个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黑洞。

“住手!”林婉冲上去试图制止,但更多的异变发生了。

在她身后,第二个研究员跪在了地上,对着空气痛哭流涕,仿佛在向虚空中的神明忏悔。第三个研究员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皮肤是“错误的”,他认为自己应该是一团纯能量体。

一个接一个。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接二连三地被“替换”了。他们的身体还是人类,但他们的灵魂,已经被那些死去的记忆强行覆盖。这里不再是科研中心。这里变成了百鬼夜行的坟场。那些死去的文明,借着活人的躯壳,还魂了。

混乱在蔓延,甚至连作为观测者的林婉也未能幸免。

当她试图去拉住那个正在撕扯衣服的研究员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击中了她。没有疼痛,只有一种温暖的、粘稠的乡愁。在那一瞬间,林婉忘记了自己身处锚点城。她“看”到了漫天的紫色极光,嗅到了大气中浓郁的硫磺味。她感觉自己应该有六条手臂,正在为了即将熄灭的母星而哀悼。

那不是她的记忆。那是另一个早已灭绝的种族,在临死前刻入宇宙底层的绝望。这种绝望太过于真实,太过于宏大,以至于轻易地冲垮了林婉身为人类的自我认知。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她的手松开了那个发疯的研究员,转而伸向虚空,想要抓住那并不存在的紫色极光。

“切断!”一声暴喝像雷霆一样炸响。

龙渊没有使用电子指令,因为织女阵列已经不可信。她直接冲到了总控台前,一把拉下了那个涂着红漆的物理强制断路闸。

咔嚓。伴随着巨大的电流火花,整个实验室瞬间陷入了黑暗。所有的神经连接端口被强制弹出。那些正在发疯、哭泣、忏悔、咆哮的研究员们,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齐齐瘫软在地上。

林婉猛地抽搐了一下,整个人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她的白大褂。那紫色的极光消失了,冰冷的金属地板重新回到了她的感知中。我是林婉。我是人类。

“好险。”龙渊站在黑暗中,只有那只红色的电子义眼在闪烁。“污染已经越过了防火墙,正在改写我们的潜意识。”

林婉扶着控制台站了起来,眼中依然残留着惊恐。“这就是第十一次消化的代价吗?”“我们无法解析它。”

“不。”龙渊看着那群昏迷的同事,给出了更绝望的结论。“我们无法消化它,是因为我们在‘理解’它的瞬间,就‘成为’了它。”“凡人的自我边界太脆弱了。”“在亿万个文明的死亡记忆面前,我们的‘自我’就像是一滴水试图去染色一片大海。”

龙渊抬起头,看向那团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诡异吸引力的光影。“想要驾驭这片亡灵的海洋,我们需要一根定海神针。”“一个绝对的、不可动摇的、凌驾于所有记忆之上的”“主我。”

物理连接虽然切断了,但思维的惯性还在。实验室里,那些瘫倒在地的研究员们并没有真正昏迷。他们的身体在抽搐,眼球在眼皮下疯狂转动。那亿万个死去的文明,正通过残留在他们大脑皮层中的幻象,争先恐后地试图喧宾夺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听不见的嘈杂。那是无数个灵魂在同一个频段上嘶吼、哭泣、祈祷。就连龙渊自己,也感觉到视野边缘开始出现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重影。

她咬紧牙关,强行维持着理性的防线,启动了那道最后的保险。那不是警报,而是一个坐标引导请求。“向最高权限开放端口。”“请求意识覆盖。”

就在请求发出的瞬间。一股冰冷、宏大、且密度极高的意志,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实验室的物理屏蔽,直接降临在了这片混乱的意识场中。

没有光影特效,没有能量波动。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那原本沸腾如粥的杂音,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了喉咙。

陈锋的意志,接管了这里。

他没有去分辨那些嘈杂的声音分别代表哪个文明,也没有去安抚那些受惊的灵魂。他只是以一种绝对霸道的姿态,将自己的存在感,强行烙印在了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

在这个由无数死者构建的混乱迷宫里,突然立起了一座巍峨的高塔。那是唯一的坐标,是绝对的参照系。

一个声音,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同时炸响。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律令。

“肃静。”

随着那一声肃静,意识空间内的杂音瞬间被压制。陈锋的意志悬浮在数据流的顶端,俯瞰着那团仍在试图挣扎的光影。

在他的神性视野中,那不再是一团混乱的光,而是亿万条纠缠在一起的、色彩斑斓的丝线。每一条丝线,都承载着一个文明从诞生到毁灭的全部记忆。它们悲壮,它们宏大,它们充满了感染力。它们像是一根根探针,拼命地想要刺入锚点城众人的大脑,通过讲述自己的故事来获得重生。

但陈锋没有去听。他不在乎它们是谁,不在乎它们创造过多么辉煌的奇迹,也不在乎它们是如何绝望地死在黑洞的嘴里。对于现在的锚点城而言,这些死去的记忆没有价值,只有毒性。

“太吵了。”陈锋的意志波动,冷漠如冰。

他伸出手,掌心中凝聚出一把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剪刀。那是“定义”的具象化。那是用来修剪规则、剔除冗余的权柄。

陈锋握住剪刀,对着那亿万条纠缠的记忆丝线,毫不犹豫地剪了下去。咔嚓。无声的断裂。

所有的悲欢离合,所有的文明史诗,在这一剪之下,全部灰飞烟灭。陈锋将“内容”从“载体”上强行剥离。他不需要故事。他只需要那个能够让故事传播、能够改写认知的“机制”。

随着那些色彩斑斓的记忆碎片消散,原本浑浊的光影逐渐变得透明、纯净。毒素被剔除了。只剩下最锋利的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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