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辽阔,跃羚号飞船静静悬浮在无垠的宇宙中。舷窗外流淌着星河,静谧壮丽,飞船内部,温暖的灯光照亮了生活舱,因为多出的两位客人而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晚餐的食材是下午采购的。
赞德似乎对骑士星附近几个小镇的特产了如指掌,带着雷蛰穿梭于市集,熟门熟路地挑选着最新鲜的果蔬和当地特色的肉类,甚至没忘记补充各种口味的零食。用他的话说,“出门在外,伙食可不能凑合,尤其是还得露一手给你们两个。”
此刻,厨房区域飘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赞德系着一条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纯色围裙,正动作娴熟地颠动着炒锅,火焰舔舐锅底,映亮了他带着几分得意神情的脸。
与上次在飞船上手忙脚乱才弄出一顿晚餐的窘境相比,这次的他可谓脱胎换骨,切菜、调味、掌控火候,一切都显得游刃有余。
雷蛰第三次站在厨房门口,确认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赞德头也不回,语气充满自信,“你和小安就等着品尝大餐吧!今天必须让你俩见识一下我的真正厨艺水平!”他挥舞着锅铲,颇有几分大厨风范。
见赞德确实应付得来,雷蛰便不再坚持,转身对乖巧跟在身边的安迷修说:“小安,我们去图书室看看。”
“好!”安迷修乖巧地点头,清绿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飞船二层有一个小巧却布置得十分舒适温馨的图书室。也是雷蛰来到骑士星前,利用飞船自带空间,让王宫的机械师设计的。
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书籍,从宇宙通史、元力理论到地理志异、诗歌小说,甚至还有一些适合儿童的启蒙读物和图画书。
自从雷蛰带来了这些书籍,赞德和安迷修的业余生活丰富了许多,尤其是年幼的安迷修,在雷蛰的引导下,识字量和知识面飞速增长,变得越发好学,也学会了更细致地观察和思考。
柔和的灯光洒在书页上,雷蛰知道安迷修要在那位素未谋面的杰德里先生那里住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便想着为他挑选一些合适的书籍带上。
“小安,看看这些,有你想带的吗?”雷蛰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室里显得淡然温和。
安迷修仰头看着满满几架子的书,小脸上满是惊叹:“蛰师兄,这里有好多书啊!”
“嗯,”雷蛰随手从架上抽出一本《星海寓言集》,“这只是一小部分,从我们‘家族’的图书馆里挑出来的。不过现在绝大部分我已经读过,你可以随意挑选喜欢的带走。”
安迷修闻言,眼睛瞪得更圆了,对雷蛰的师兄崇拜之情简直要溢出来。他随机抽出几本书翻看,发现不少书的页边空白处,还有雷蛰用清秀工整的字迹留下的注解或标记,粗略阅读下来仿佛能感受到师兄当时的思绪。
雷蛰不时拿起一本书,询问安迷修的兴趣,或者根据他的年龄和理解能力给出建议。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轻声交流着,安迷修偶尔会因为某个有趣的故事片段而惊叹,雷蛰则会耐心地为他讲解背后的知识。
时间在书页中无声流淌,直到赞德洪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喂、你俩人呢,开饭啦——!”
晚餐出乎雷蛰意料的丰盛。
赞德得意洋洋地端上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显然下了功夫。他迫不及待地问雷蛰:“怎么样?比起上次那顿,进步是不是超级明显?”
雷蛰夹起一筷子清炒时蔬,细细品尝后,点了点头,客观评价:“火候恰到好处,调味也比上次精准了很多。很好吃。”
起码他心底已经默默认可了赞德的成果。难不成赞德在厨艺上确实有天赋?还是说……私下没少去练习……
安迷修更是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赞德师兄好厉害!赞德师兄做的好!”
赞德被夸得飘飘然,下巴微扬:“那是!是谁做的,我可是天才啊~”
他嘴上自夸着,脑海里却不自觉地闪过自己之前死缠烂打、甚至用帮菲利斯跑腿打扫卫生作为交换,才从那个看似毒舌实则心软的猫师父那里“骗取”厨艺指导的画面……
不过,看到雷蛰和安迷修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的一切“忍辱负重”都值了。
饭后的三人进入了真正的休闲时光。
白天的对练、采购、整理行装,让此刻的宁静显得格外珍贵,也直到这时,那个关于对练结果的赌约,才有了兑现的机会。
按照约定,输了的赞德需要告诉雷蛰一个关于自己的秘密来着。
一层生活舱里,安迷修打了个小哈欠,看着正在收拾桌面的赞德,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赞德师兄,你还说你有一定要赢的理由呢……结果变成你要去告诉蛰师兄秘密了。”
“就你会说,”赞德把抹布一放,假意恶狠狠地揉揉安迷修的脑袋,故作潇洒:“这次是失误!下次,下次师兄我一定赢回来!行了,时间不早了,小孩子该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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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蛰给安迷修准备的单独小舱室就在一层。
安迷修习以为常的扒拉两下被弄乱的头发,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手揪着衣角,欲言又止,他其实有点害怕一个人睡在陌生的飞船房间里……但看着赞德师兄看似轻松实则藏着点紧张的样子,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哦……好吧。赞德师兄晚安。”
他安迷修可是未来的骑士啊,自己睡觉有什么好怕的……
“晚安小安。”
送走了安迷修,赞德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像是在做某种心理建设。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这才转身走上二层,来到了雷蛰的舱门前,叩响。
门很快被打开。
雷蛰已经换下了日常训练服,穿着一身舒适的深色便装,脸上依旧戴着那副黑色面具,似乎还没有休息的打算。他看到门外的赞德,面具下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似乎早有预料,侧身让开:“进来吧。”
赞德嘿嘿一笑,闪身进了房间,雷蛰随手关上门。舱内很整洁,只有书桌上亮着一盏小灯,映照着几卷摊开的地图或笔记。
雷蛰走到书桌旁的椅子坐下,然后指了指对面另一张椅子,姿态放松,却隐隐带着一种“胜利者聆听败者陈述”的从容,虽然并无恶意,但这种细微的气场让赞德看得心头微痒。他懂得如何顺毛,立刻摆出一副“愿赌服输、我认了”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坐到雷蛰对面。
“好啦,蛰,我来兑现承诺咯。”赞德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如常,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试图用轻松掩盖沉重的刻意。
他谈起一个早已在战火中化为焦土的国度,谈起弥漫的硝烟和破碎的家园。
“嘿,说起来也挺……嗯,我打有记忆起,那地方就没消停过。整天炮火连天,没个安生日子。”他耸了耸肩,目光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飞船的舱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一看风向不对,跑得比谁都快,坐着他们的豪华飞船,屁都没留下一个。”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和苦涩,“就剩下一片被打得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还有……还有像我们这样,找不到活路的普通人。”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子的边缘。
“我记不得我的父亲……他算是个有点见识的,不甘心等死,想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出路,哪怕是一条能让我和母亲逃出去的缝儿也好。”赞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更轻,几乎像是耳语,“结果……再见到他,是在街上。被一伙不知道是暴民还是叛党的人杀了,拖着……游街示众。”
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雷蛰静静地听着,面具遮掩了他的表情,但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家很快就没了,被人占了。我被带着东躲西藏,跟野狗抢过吃的,也睡过炸了一半的墙根底下。”赞德试图扯出一个笑,但那弧度比哭还难看,“我那时候小,记不太清具体日子,就记得……挺冷的,好像总是吃不饱。”
他的声音开始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流弹……她扑过来……”赞德猛地吸了一口气,语速加快,像是要尽快把最痛苦的部分说完,“就……当场就……我两岁多点儿吧,大概。”
自此,他举目无亲,像野草一样在战争的夹缝中挣扎求生,靠着远超年龄的狠劲和机灵活了下来。
“后来嘛……就遇到了老猫头。”赞德的语气试图重新轻快起来,他描述着自己当时如何胆大包天地去偷抢菲利斯腰间挂着的、看起来值钱的小物件,又如何凭借瘦小灵活的身手,意外地躲过了菲利斯第一次随意的抓捕。“老猫头当时也挺惊讶,下一秒就把我逮住了。后来他告诉我,他觉得我这小崽子眼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是个当骑士的料?哈哈,其实我当时就想混口饭吃……”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嘴角努力想向上扯出一个惯常的、满不在乎的笑容,但那笑容却僵硬而苦涩,更像是在强颜欢笑。
他的目光一直悄悄观察着雷蛰的反应,内心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害怕从对方眼中看到怜悯、疏远,或是其他任何让他不适的情绪。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赞德又一次试图用笑声掩盖沉重,嘴角那抹勉强的弧度即将垮掉的时候,雷蛰突然动了。
他站起身,身体朝赞德微微前倾而来,在赞德有些错愕的目光中,一手落在桌沿支撑,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少年的手指微凉,透过皮肤传来清晰的触感,拇指指腹温柔地划过赞德那勉强维持着笑意的嘴角,仿佛想抚平那抹苦涩的弧度。
面具遮挡了雷蛰的上半张脸,但赞德能感觉到那面具之后,那双他曾惊鸿一瞥、瑰丽如星云宝石般的蓝紫色眼眸,此刻正透过密不透风的材质认真地看着自己。
雷蛰的声音很轻,比平时更低沉一些,带着罕见的抚慰,暖流一般滑入赞德耳中,抚平了他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赞德,”他说,“难过的时候,可以不笑的。没关系,不用撑着。”
“……”赞德的唇瓣微微颤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一时失语。
他只是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具,以及面具下线条优美的下颌和淡色的唇,最终,所有强撑的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缺口,一股酸涩又温暖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他急忙垂下眼帘,掩盖住瞬间湿润的眼角。
他轻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了下去,脸上那伪装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
他不再勉强自己挤出笑容,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偏头,让自己的脸颊更贴合雷蛰那带着凉意的手心,无意识蹭了蹭。
雷蛰手指打了个颤。
赞德这样的反应是不喜欢么?
在雷蛰摆出抽离的意图前,赞德一只手已经抬起,牢牢握住了雷蛰手腕,仿佛生怕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会消失。
他没看雷蛰,只听到自己低声嘟囔,像是在反驳谁,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才没难过。”
面前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淡色的唇角勾起一道清浅的弧度。
赞德听到他面前传来一声极轻、几乎听不见的哼笑。
雷蛰并没有反驳,而是用了然又带着点纵容的语气顺着赞德的话道:“是,你没难过。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有点感慨罢了。”
这句体贴的“台阶”让赞德心里一松,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一丝真正带着释然的浅笑。
气氛缓和下来。
雷蛰见赞德情绪平稳了许多,便自然地收回了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指尖停留的微凉触感消失,赞德松开的手指尖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落寞。
雷蛰看着赞德似乎还有些恍惚的样子,心中微动,考虑着是否自己也该分享一件过去的经历作为回应,缓和缓和气氛,毕竟赞德肯与他说这些,也必定是带着信任和真心来的。
然而,雷蛰还没来得及开口,赞德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突然抬起头,脸上重新扬起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痞气和斗志的笑容。
“喂,蛰,”赞德的眼睛亮晶晶的,“下次对练,我一定会亲手赢回承诺的,到时候,可要好好听我的‘要求’。”
雷蛰一顿,明白了赞德的意思。他是想靠自己的实力赢得探知秘密的资格,而不是依靠对方的同情或交换。
这份傲气和斗志,让雷蛰心中掠过一丝欣赏。他收回了原本想说的话,赞德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提就是对赞德的看轻了。
他哼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拭目以待的意味:“好,我等着。”
看了看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好久。
雷蛰站起身:“不早了,今天的事都很费心神,早点休息吧。”他准备送赞德出去,飞船那么多间客舱一人一间绰绰有余,让赞德自己挑一间休息好了。
谁知,他刚转过身,背后的赞德却突然像是心血来潮毫无征兆地扑了上来,双臂从后面紧紧环抱住他的腰。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雷蛰猝不及防,踉跄了一步才站稳,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诧异:“赞德?!你在做什么?”
赞德的脸埋在雷蛰后背的衣料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耍无赖的腔调:“师兄啊……跟你说完这些……心里空落落的,有点……睡不着了怎么办……”
雷蛰简直要被他的耍赖气笑了,一边试图去掰开赞德箍在他腰上的手,一边无奈道:“睡不着?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我都信,但从你赞德嘴里说出来……”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借口实在拙劣,他可是见识过赞德脑袋沾个草坪就能睡着的本事。
“赞德,松开。”雷蛰的语气稍微压低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而身后的赞德,在冲动地抱上去之后,自己也懵了……天知道他刚才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
但现在让他松开……感受到怀中身躯的微凉和隐隐传来的清冽气息,他莫名地就是不想放。
但听着雷蛰语气里那丝危险的下压,赞德心里暗道不妙,正不知该如何收场时——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安迷修怯生生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师兄师兄……你们睡了吗?”
这简直是天降救星!
雷蛰动作一顿,用力将赞德的手臂拽开,把他推到一边,回头警告般地瞪了一眼眼神飘忽、明显心虚的赞德,这才转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安迷修双手老实搁在身前,穿着睡衣,仰着小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那个……师兄,我一个人睡不着……可以来找你们吗?”
这不就是赞德刚才用的借口吗?
雷蛰微微一怔,侧首看向身后那个此刻正低着脑袋,肩膀微微耷拉着,仿佛还沉浸在“过往低落情绪”中的赞德,心中不禁掠过了一丝自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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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自己刚才真的误会他了?说话语气太重了?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赞德简直要用眼神给安迷修点赞了——来得太是时候了,小安!你真是师兄的福星!
雷蛰沉默了一下,语气缓和了许多,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对安迷修说:“进来吧。”他侧身让路,又问,“你想和赞德师兄一起,还是和我一起?”
安迷修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表情恢复平静的雷蛰,又瞄了一眼不远处正背着雷蛰,偷偷对他挤眉弄眼、双手合十做哀求状的赞德师兄。小家伙福至心灵,立刻找了个理由:“就像和菲利斯师父在的时候一样!我们三个人一起,可以吗?”
赞德在雷蛰开口前连忙接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和“期盼”:“对啊对啊!蛰师兄,以前在骑士星,我和小安就是和老猫头挤一个屋的!这突然分开,是有点不习惯……”
“…………”
雷蛰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一个眼神无辜,一个(看似)情绪低落,沉默了。
于是,片刻之后,雷蛰房间那张不算太宽敞的床上,出现了略显奇特的景象。雷蛰躺在正中央,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睡姿端正得如同教科书。他已经摘下了面具,精致的面容在幽暗的夜灯下显得有些朦胧。左边,是侧身朝着他、似乎已经睡着的赞德,右边,是紧紧挨着他,蜷缩成一小团,呼吸逐渐平稳的安迷修。
雷蛰望着天花板,蓝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实在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安迷修倒是很快就在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下睡着了,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雷蛰微微偏头,看向另一侧的赞德,有些惊奇地发现这家伙睡着后竟然异常老实,只是安静地侧卧着。
船舱内只剩下三人平稳的呼吸声。雷蛰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无端地让他想起了在雷王星时,右边睡着雷狮左边睡着雷伊,自己也被夹在中间的日子——熟悉的……拥挤感。
慢慢地,在两侧均匀的呼吸声中,连日来的疲惫和今日的情绪起伏涌上心头,雷蛰也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确认雷蛰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之后,原本“熟睡”的赞德却在黑暗中悄悄睁开了眼睛。他借着从舷窗透进来的微弱星光,认真地凝视着雷蛰毫无防备的睡颜。
那张平日里总是被面具遮挡或带着冷漠疏离表情的脸,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淡色的唇微微抿着。在褪去了白日所有的清冷疏离后,只剩下难得的美好和易碎的宁静。
赞德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抹满足而温柔的笑意。他小心翼翼又极其缓慢地往雷蛰的方向挪近了一点点,直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微凉体温和清浅气息,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闭上眼睛,真正沉沉睡去。
飞船彻底陷入了静默,只有轻微的引擎嗡鸣如同催眠曲般回荡。
在这万籁俱寂之时,雷蛰的房间上方突然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涟漪。一个拳头大小,带着扭曲光线的黑色孔洞悄然出现,无声无息。紧接着一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模糊身影,带着点顽皮的气息从里面钻了出来。
正是雷蛰好久没见过的小黑洞。
他悬浮在半空,好奇地打量着床上睡着的三人,尤其重点看了看紧挨着雷蛰的赞德和安迷修,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嘀咕道:“哎呀呀,雷蛰,你的玩具还挺多的嘛……”
在他的认知里,能一起玩的就是“玩具”,所以赞德和安迷修被他理所当然地归入了雷蛰的“玩具”行列。
他本来还想多和雷蛰聊聊天或者恶作剧一下的,但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能量体不安地波动了一下。
“唔……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又找到我了?真是个捉迷藏高手……”他遗憾地看了一眼熟睡的雷蛰,匆匆忙忙地小声告别,“那下次再来找你玩吧雷蛰,再见咯~”
说完,他哧溜一下钻回了那个小小的黑洞里,黑洞迅速收缩,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事实上,小黑洞早在雷蛰返回骑士星后不久就能来找他玩了。
但他很快发现,有一个“阴魂不散”的、红头发的家伙一直在追踪他。
那个红发家伙还凶巴巴地问他雷蛰在哪里。
小黑洞一听:这明摆着就是来抢他玩伴的啊!
那当然不能告诉他了。为了不暴露雷蛰的行踪,小黑洞这段时间只好强忍着找雷蛰玩的念头,四处玩躲猫猫,结果就造成了眼下这种匆匆一见又不得不立刻逃离的局面。
就在小黑洞消失后不过几秒钟,跃羚号飞船外的宇宙虚空中,一道修长的身影骤然浮现。
派厄斯悬浮在星海之间,猩红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又让他跑了……”他低声啐道。他的感知锁定着小黑洞残留的、正在迅速消散的气息,显然对方已经远遁。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不远处那艘正在平稳航行,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民用飞船,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
派厄斯压根想不到,他苦苦寻找的那个“小伊”,此刻就在那艘看似平凡的飞船里,安然入睡。
“跑得倒快。”派厄斯冷哼一声,不再关注那艘路过的飞船,身形一闪,再次化作一道红色流光,朝着小黑洞残留的气息方向疾驰而去,继续他漫长的“捉迷藏”游戏。
他全然不知,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身影,此刻正安然沉睡在那艘被他忽略的飞船之中,身旁还伴着两位同伴,航行在与他截然不同的航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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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德毕竟还是个孩子嘛,感情波动相比成年的时候自然大的多
他的童年我编的,查不到,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