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仿佛被下方激烈的战斗所激怒,越发狂躁。铅灰色的天穹下,冰湖战场早已面目全非,巨大的冰坑、纵横交错的裂痕、以及被恐怖力量犁翻的冻土,构成了一片末日般的景象。纷飞的雪片被狂暴的元力乱流撕扯成齑粉,又被卷入新的漩涡。
战场中心,两道身影如同纠缠在一起的流星与冰川,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刺目的光芒。
嘉德罗斯的攻势如同永不停歇的熔岩洪流,狂暴、炽热、一往无前。大罗神通棍在他手中化作了毁灭的具象,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碾碎山河的气势,暗金色的元力光焰熊熊燃烧,将周遭的风雪都蒸发殆尽。他眼中燃烧着纯粹的战意火焰,越战越勇,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
雷蛰的应对依旧干净利落,如同精密运行的杀戮机器。冰晶长剑在他手中翻飞,划出一道道凄冷的轨迹,或格挡,或闪避,或反击。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每一次反击都直指要害。
然而,面具之下,雷蛰的呼吸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沉重喘息。右肩的伤口在每一次剧烈的格挡和发力下不断崩裂,温热的血液浸透了内衫,又被极寒冻结成冰,带来刺骨的冰冷与撕裂般的剧痛。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缠绵的蛛网,悄悄侵蚀着他的意志。雪上加霜的,是强行吞噬冰魄领主元力带来的后续影响并未完全平息,元力在经脉中奔流时,仿佛带着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刮擦,每一次调用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直刺脑海。
身体的敏感度在这种极致的疲惫与痛苦下被无限放大,寒冷、剧痛、眩晕、元力的反噬……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他,试图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
但雷蛰仿佛无知无觉般忍耐着。蓝紫色的瞳孔在面具后死死锁定着对手,所有的痛苦都被压缩在紧抿的薄唇和微微颤抖的指尖之下,未曾泄露分毫。他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每一步都踩在崩塌的边缘,却凭借着非人的意志力,硬生生维持着那岌岌可危的平衡。
“轰隆——!”
又是一次毫无花哨的元力对撞。冰蓝色的寒潮与暗金色的光焰狠狠撞击在一起,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两人同时震开。
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微妙间隙,嘉德罗斯鎏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狡黠与狂野。他并未如之前般立刻追击,而是双手紧握大罗神通棍,将其高高举起,棍身之上,原本纯粹的暗金色元力骤然发生异变。
一缕缕刺目的、跳跃不定的金色电蛇,如同苏醒的狂龙,骤然缠绕上暗金的棍身。
噼啪作响的电弧撕裂空气,散发出狂暴而危险的气息。这股力量,赫然是嘉德罗斯体内那融合了圣空星王之力与……被融合同化的雷系核心元力。
“接招!”嘉德罗斯狂吼一声,将凝聚了恐怖雷光的一棍,朝着刚刚稳住身形的雷蛰,悍然劈落。金色的雷霆撕裂风雪,带着湮灭万物的毁灭意志,速度快到极致。
雷蛰瞳孔骤然收缩。
他没有意料到,这个人造人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克制他冰系元力的雷电属性……而且偏偏在这力量转换的微妙时刻才用出,毫无征兆。致命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麻烦了。】
雷蛰心中警铃大作。他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放弃攻击,全力防御。
冰晶长剑瞬间消散,他双手在身前急速划动,磅礴的冰系元力疯狂涌出。
一层层厚实无比的深蓝色冰墙瞬间拔地而起,层层叠叠挡在金色雷霆之前。同时,一个巨大的、高速旋转的冰蓝色元力漩涡出现在冰墙之后,试图将狂暴的雷霆之力引导、分散。
然而,嘉德罗斯这蓄谋已久、融合了雷蛰本源雷力的一击,威力远超想象。
金色的雷霆如同神罚之矛,摧枯拉朽般洞穿了层层叠叠的冰墙。厚实的冰壁在狂暴的雷光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瞬间炸裂成漫天冰粉,恐怖的雷光去势不减,狠狠撞上了后方的冰涡。
冰涡疯狂旋转,试图将其吞噬、分散,但仅仅坚持了一瞬,便被那蕴含了熟悉本源气息的狂暴雷力硬生生撑爆。
残余的、依旧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金色雷霆,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咆哮着直扑雷蛰面门!
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雷蛰眼中划过一丝决然,左手下意识地再次凝结冰剑横在身前,右手并指如剑,数道凝练的剑气仓促射出,试图做最后的阻挡。
就在那金色的毁灭雷光即将吞噬他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狂暴的金色巨蟒……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竟如同投入母亲怀抱的游子,又似归巢的倦鸟,骤然变得温顺无比。刺目的电光如同金色的水流,轻柔地、眷恋地拂过他的身体表面,带来的是一阵奇异微弱的酥麻感,而非毁灭性的冲击。它们甚至没有穿透那层薄薄的冰甲,只是在他周身缭绕、盘旋了一瞬,仿佛在确认着什么,温柔地拂过他的发梢、衣襟,然后……在他身后悄然消散于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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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灼烧,没有麻痹,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
仿佛那只是一场金色的幻梦。
还维持着防御姿态的雷蛰愣住了。
他保持着横剑格挡的姿势,蓝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发生了什么,那足以致命的雷电……为何对他无效?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
对面的嘉德罗斯虽然同样因为这诡异的一幕而愣了一刹,但他那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早已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雷蛰这致命的失神。
他并不想杀他,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碍事的面具。
【好机会】
嘉德罗斯眼中精光一闪,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他放弃了威力巨大的棍招,纯粹依靠着肉体爆发出的恐怖速度,如同瞬移般欺近雷蛰身前。暗金元力收敛,一只覆盖着金色纹路的手掌,快如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取雷蛰脸上的面具。
雷蛰的思绪还在那诡异的金色雷霆中混乱纠缠,致命的警兆让他猛地回神,他几乎是本能地运转体内冰系元力———
【?!】
一股突如其来的、源自元力种子深处的剧烈阻塞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他的力量源泉。
冰系元力的流动……竟然在此时出现了致命的、短暂的凝滞。
那金色的雷霆,在温柔拂过他身体的瞬间,竟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尾游鱼,意外地激起了沉睡在雷蛰元力核心深处属于他自身雷系元力的一丝微弱涟漪。
这丝涟漪虽弱,却如同投入精密齿轮中的一粒沙子,瞬间扰乱了以冰系为主导的元力平衡,造成了这致命的停滞。
【怎么会】
雷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嘉德罗斯那只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的手掌,心中一片冰凉。元力停滞、重伤疲惫之躯、根本来不及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做出有效闪避。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拍在身上的剧痛与后果……
雷蛰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漠然的坦然。
——既然是自己的决策失误,便要承担后果,他静静地等待着那必然到来的重击。
可就在嘉德罗斯的手指即将触及冰冷面具边缘的刹那,异变再生。
一直被雷蛰刻意压制、未曾真正动用的本命元力武器——永寂冰痕——那潜藏在他灵魂深处的冰晶长枪,感应到了主人即将遭受足以威胁生命的攻击,竟在雷蛰元力失控的瞬间,自主复苏。
“铮——!”
一声清越冰冷的鸣响。
雷蛰左手刚刚凝结、用于格挡的冰剑瞬间崩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通体晶莹剔透、缠绕着狰狞冰荆棘、枪尖闪烁着致命寒芒的长枪。枪身一出现,其上缠绕的冰荆棘如同活物般猛地缠绕上雷蛰的左臂,生长,蔓延,尖锐的冰刺瞬间刺破了他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右肩衣袖,贪婪地汲取着那温热的血。
“嗡!”
吸收了血液的冰荆棘骤然绽放出妖异的暗红色光芒,一股远比雷蛰自身调用时更加强大、更加狂暴、带着毁灭性凶戾气息的冰寒元力轰然爆发。
无数根粗壮如巨蟒、布满尖锐倒刺、流淌着暗红血光的深蓝冰荆棘,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魔爪,瞬间从雷蛰身前破冰而出。
它们疯狂交织、缠绕,形成一面巨大无比、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极致冰寒的荆棘之墙,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悍然迎向嘉德罗斯抓来的手。
“轰——!!!”
嘉德罗斯蕴含巨力的一掌狠狠拍在荆棘壁垒之上!暗金元力与凶戾血冰轰然对撞。
恐怖的爆炸瞬间发生,刺目的能量光芒混合着漫天炸裂的冰荆棘碎片、暗金元力碎屑以及被掀飞的冻土冰雪,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冲击风暴,将两人同时吞没。
嘉德罗斯闷哼一声,被爆炸的巨力狠狠掀飞,可他眼中战意不减反增,他强行在半空中扭转身体,双脚在爆裂的气浪中重重一踏,借着反冲之力,如同离弦之箭,再次朝着爆炸中心、那被冰尘与能量乱流笼罩的身影射去。
他并非要补上杀招,而是趁此机会——夺取那面具。
混乱的冰尘风暴中,雷蛰的身影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踉跄后退,永寂冰痕插入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剧烈地喘息着,左臂上缠绕的冰荆棘缓缓缩回枪身,留下被刺穿的伤口和汲取血液后的虚弱感。眼前因失血和爆炸冲击而阵阵发黑。
这眩晕袭来的同时,嘉德罗斯那暗金色的身影如同撕裂风暴的闪电,骤然冲破弥漫的冰尘,出现在他面前。
太快了!
雷蛰甚至来不及抬起沉重的永寂冰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包裹着黑色手套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和速度,精准无比地扣在了他脸上那冰冷的面具边缘。
“咔嗒。”
一声轻响,面具的固定装置被强行破坏。
嘉德罗斯脸上还带着刚刚突破荆棘壁垒、硬撼爆炸的兴奋与畅快淋漓的笑意,那是一种棋逢对手、全力以赴后的酣畅。他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手指用力一掀。
面具,应声而落。
风雪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漫天纷扬的冰晶碎尘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定格,缓慢地飘落。爆炸的余波卷起的烟尘渐渐散去,露出了一张毫无遮掩、暴露在极地寒风与对手目光下的容颜。
嘉德罗斯脸上畅快狂野的笑容,如同被极寒瞬间冰封,僵在了脸上。他鎏金色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倒映出的景象,让这位生来桀骜、视战斗为至高享受的圣空星继承者,大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白。
那是一张超越了性别、推翻了之前所有猜测的面容。
冷白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在铅灰色天幕和纷飞雪屑的映衬下,仿佛自身就在散发着朦胧的微光。线条流畅而完美的下颌,还有那紧抿着、因失血而略显苍白、却依旧形状优美的薄唇……每一处都如同造物主最精心的雕琢。
他情不自禁地望上那双眼睛。没有了面具的遮挡,那双瑰丽得如同将整片星云都揉碎后纳入其中的眼眸,彻底展露。眼白是深邃的墨黑,如同无垠的宇宙背景,而中央是梦幻般的蓝紫色,深邃、神秘,流转着冰冷而璀璨的星辉。
长长的睫羽上沾着细碎的冰晶,如同栖息着冰雪的蝶翼。
这双眼睛本该平静,却因面具被突然摘下而生出细微的意外,看向他。
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没有不甘的咆哮,没有濒死的恐惧,也没有战斗的狂热。只有一片浩瀚无垠的、如同冰川般的漠然。
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那崩裂的伤口,那被强行揭露的真容,都未能在这片冰封的心湖上掀起丝毫涟漪。
他站在那里,周身还萦绕着未曾散尽的冰寒气息与淡淡的血腥味,破碎的衣袂在风雪中翻飞。精致绝伦的五官,冰雪雕琢般的冷冽气质,漠然如俯瞰尘世的眼神……这一切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神性的震撼力。
他不像真人,像冰雪雕琢的人像,脆弱易碎,下一刻就会被淹没在风雪里。
风雪呼啸,世界一片死寂。只有嘉德罗斯自己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疯狂回响。
他历练众多,见过形形色色的对手,却从未想过,撕开那层冰冷的面具后,露出的会是如此容颜。那漠然的眼神,比任何愤怒或恐惧都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措。
雷蛰眼中的那丝意外转瞬即逝。在看清嘉德罗斯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震撼与呆滞时,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暴露了。
【王室的身份、这张脸、绝不能在此刻出现于派厄斯和圣空星王面前——】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嘉德罗斯还沉浸在震撼中无法回神的瞬间,雷蛰动了。
他强压下眩晕和虚弱,身体如同绷紧后释放的弓弦——没有动用元力武器,纯粹依靠着千锤百炼的体术本能,被嘉德罗斯抓住面具而微微前倾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撤,同时左膝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顶向嘉德罗斯因失神而门户大开的腹部。
“唔!”嘉德罗斯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顶得踉跄后退,扣着面具的手指也下意识松开。
雷蛰动作毫不停歇,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那下坠的冰冷面具,在嘉德罗斯稳住身形、惊怒交加地抬头望来的瞬间,雷蛰已经毫不犹豫地将面具重新扣回了脸上。
“咔。”轻微的卡扣声响起,那张短暂现世的容颜再次被冰冷的金属所覆盖,只余下依旧漠然的唇角,微微抿紧。
风雪呼啸,冰尘缓缓飘落。
战场中央,两人隔着数步距离,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狂风卷过冰原的呜咽,以及两人沉重的喘息声。
嘉德罗斯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鎏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雷蛰脸上重新戴好的面具,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怒、震撼、探究、还有一丝被那惊鸿一瞥所留下的、挥之不去的悸动。
他竟一时忘了再次出手。
雷蛰紧握永寂冰痕,冰冷的枪身传来一丝支撑的力量,他暗暗松了口气,但精神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然而……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危机感,如同毒蛇般毫无征兆地缠绕上雷蛰的心脏!比嘉德罗斯的任何攻击都要强烈百倍——这危机感并非来自前方,而是……身后!
有东西!极快!极近!
雷蛰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刚刚戴回面具的他猛地转身,左手虚握,那柄饮血的“永寂冰痕”瞬间具现在手,深色的荆棘缠绕着左臂,枪尖带着凝聚到极点的冰寒杀意,朝着身后感知到的危机源头狠狠刺去!
然而——
刺空了。
枪尖所向,只有呼啸的风雪和翻卷的冰尘,空无一物。
雷蛰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
一只冰冷、修长、带着无可抗拒力道的手,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毫无征兆地、铁钳般扼住了他紧握“永寂冰痕”的左手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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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力量是如此强大,如此霸道,仿佛被一座冰山死死压住。雷蛰瞬间感觉自己的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剧痛传来,几乎要碎裂,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却如同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一股无法形容又带着熟悉却令人心悸的慵懒气息,如同鬼魅般贴上了他的后背……雷蛰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的发丝。
扼住他手腕的手并未松开,来人用另一只手,带着近乎温柔却蕴含着绝对掌控力的姿态,在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后,指尖勾住了面具冰冷的边缘。
“我记得我说过……”
一道低沉的、带着奇异磁性的轻笑,从来人喉间溢出,打破了死寂。那声音声音很轻,慵懒依旧,却仿佛蕴含着足以撕裂风雪的压抑风暴,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压迫感,贴着雷蛰的耳廓,清晰地响起。
那刚刚扣上、还带着他体温的面具,再次被轻而易举地……揭开了。
风雪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这个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跨越了空间出现在雷蛰身侧的人,正微弯着腰,猩红的发丝垂落,几乎要触碰到雷蛰的额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雷蛰的身体被强行拉扯着转了小半圈。他被迫抬起头,冰凉的雪花直接落在他毫无遮掩的脸上,眼眸中还带着未散去的骇然,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猩红眼眸之中,瞳孔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倒映着他失去面具遮挡、写满惊愕的苍白面容。瞳孔的主人——派厄斯——正微微弯腰,一张俊美却带着丝邪肆的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笑容看似随性,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极其复杂、极其危险的情绪风暴——失而复得的欢喜,难以置信的震惊,被愚弄的滔天怒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理清的、深藏的迷茫,种种情绪交织、碰撞,最终化为一种令人窒息的阴沉和近乎实质的压迫感。
“如果你再在我面前,使用这个技能……”
他扼着雷蛰手腕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铁钳,力道正在缓缓地、不容抗拒地收紧。
咯…咯吱……令人牙酸的、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清晰地传入雷蛰耳中,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整条手臂。
派厄斯猩红的眼眸紧紧锁着雷蛰惊愕睁大的蓝紫色眼眸,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扼住雷蛰左手手腕的力道猛地再次加重。
“呃!”雷蛰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感觉自己的腕骨真的要碎了。缠绕在左臂上的深色荆棘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发出愤怒的嗡鸣,却无法挣脱那铁钳般的桎梏。枪尖上那朵刚刚因护主而绽放的暗红鸢尾,在派厄斯的气息压制下,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就捏碎你这只手。”
那最后几个字,如同惊雷在雷蛰耳边炸响。同时雷蛰的右手几乎是本能地握拳,凝聚起最后的力量,朝着派厄斯肋下轰去,试图挣脱这致命的钳制。
派厄斯甚至连看都没看。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如同早有预料般随意抬起,张开手掌,轻而易举地将雷蛰轰来的拳头整个包裹住。看似随意的一握,却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将雷蛰凝聚的元力瞬间瓦解,如铁铸般将雷蛰偷袭未遂的手以近乎缠绵的姿态拉拽至身侧,完全禁锢。
两人的姿势变得极其暧昧而危险。派厄斯一手扼着雷蛰持枪的手腕,将其手臂反剪在身后,另一手则包裹着雷蛰的拳头,将其右臂拉直禁锢在身侧,哪怕因此牵动到雷蛰的伤口而流血不止也没有丝毫触动。他几乎将雷蛰整个人圈禁在怀中,冰冷的衣襟和灼热的气息形成强烈的反差。
天使微微偏头,带着慵懒笑意却又阴沉得可怕的脸庞,几乎要贴上雷蛰的侧脸。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派厄斯特有的气息,喷洒在雷蛰敏感的耳廓和颈侧。他牢牢地锁住雷蛰那双因剧痛和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瑰丽如星云的蓝紫色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更加深沉危险的弧度,用轻柔又慢条斯理的语调,如同毒蛇吐信,响在雷蛰耳边,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
“蛰?”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猩红的眼底风暴翻涌,最终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还是叫你……”
轻柔的语调在此刻停顿,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一个带着气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来的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如同惊雷般在雷蛰耳边轰然炸响:
“小、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