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男女有别,看来他还算懂事,沈安离满意地钻进被窝。
左边一滚,右边一滚,双腿抬起一蹬,被子瞬间掖得严严实实。
暖呼呼的,好舒服,不得不说,比她自个儿睡破庙安稳。
想起那次从皇宫出来,二人缠绵了半日,夫人既害羞又恨他粗鲁,回到离瑄阁便将自己罩了个严实。
方渊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黑沉沉的江水,思绪再次回到七年前。
当年他也是那么做的。
眼见东方译要被溺死,东方煊跳下去一脚踹开妇人,将兄长救了上来。
奈何兄长上来后一边呛咳一边求他:“煊儿,快去救人!”
他冷冷地盯着水里挣扎的妇女,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被河水淹没。
低声道:“她不配活着。”
回到家中,得知东方译因救人而伤,祁淑与东方詹心疼又关怀。
而东方煊只得到了爹娘和夫子责备,以及穿着冰冷湿漉漉的衣袍,跪祠堂。
“你怎能如此袖手旁观?枉顾人命?”
“可对得起爹娘对你的栽培?对得起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
“去祠堂跪着,好好反思!”
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东方煊一怒之下溜出长安,反思不出来,便去江湖寻找正确答案。
如今在夫人这里,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不做滥好人。
东方译知道因为此事,弟弟一直怀恨在心,从此与他生分。
但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陨落在眼前,也不愿弟弟做个冷血无情之人。
东方译的心被圣贤书镀上了一层柔软,又被妇人死前祈求绝望的眼神,一点点撕开,血肉模糊,痛得喘不上气。
他从此发誓,不辜负任何一条人命,可终究还是辜负了沈安离。
一辆青顶马车上,官袍男子紧紧地攥着衣角,泪眼模糊。
弟妹已去世多日,他始终无法释怀,每日让自己忙到头脚倒悬,便是为了分散心力。
前段时日收到一封无名信,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字迹有些熟悉,隐约可见老师的风骨。
他知道是巧合而已,虽有一丝沈在庸的风骨,更多的却是张扬跋扈,笔走龙蛇,字迹力透纸背,定是武夫所写。
许是想起了沈在庸,愧对老师的在天之灵,总是想起已逝的弟妹。
早知如此,不如纳了她,将她当妹妹对待,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如今去庙坛县巡查,不仅是为了除害安民,更是想为匿名之人做点什么,弥补愧意。
乌篷船内,沈安离不知不觉睡着,再次醒来已是清晨。
不远处男子坐着入眠,身上仅围着一件薄氅。
还挺可怜的,沈安离钻出来:“你去睡会儿吧。”
船头,沈安离大大伸了个懒腰,汉江大雾茫茫,方向难辨,不知何时到庙坛?
忽而肩上一沉,方才那件薄氅已披在自己身上,身后传来男子浑厚低沉的声音:“露水重。”
沈安离诧异回头:“怎么不睡了?”
“前方不远处便是码头,下去用些早点再赶路。”
“牛批!”
沈安离啧啧两声竖起了大拇指:这都知道路,脑子绑定了自动导航系统吗?
方渊一言难尽地揉了揉太阳穴。
清晨,码头人来人往,处处是热腾腾的包子,香喷喷的肉粥。
“你不吃吗?”沈安离觑着对面谪仙般的人儿,将手伸向笼里最后一个包子:“那我全吃咯!”
两笼包子,一碗胡辣汤下肚,沈安离浑身上下热乎乎的,舒展极了,方渊伤口未痊愈,不宜太刺激,只用了些肉粥。
船上,隐约听到吆喝声,沈安离眼睛一亮,朝听云摆了摆手:“等我一下!”
未等靠岸,沈安离脚踩船身一跃而起,已飞至岸边。
听云双目圆睁:“沈姑娘进步神速!”
船距离岸边约摸三十余尺,宗主是不是偷偷为她开小灶了?
望着那道清瘦的身影,方渊自豪地勾了勾唇角,我的夫人,自是无人能及。
沈安离径直朝卖糖炒栗子的小贩而去,忽然远处传来粗犷的吼声,一群人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交保护费了!”
为首的是位大胡子的彪形大汉,腰间别着两把斧子,抓起旁边商贩儿的肉包子便往嘴里塞。
包子贩儿忙不迭地拿出几两银子,双手捧上去,生怕晚了一瞬小命儿就没了。
“刘爷,您拿好。”
刘石马笑着拍了拍他的脸:“真懂事儿。”
几位小弟将砍刀往腰间一别,拿起包子吃,不多时,刚蒸出锅的热腾腾的包子已见了底。
小贩儿心疼地滴血,也只能强颜欢笑,卑躬屈膝:“各位爷慢走。”
沈安离狠狠攥了攥拳头,咬牙:“强盗!”
“跑什么呢?”
一位船夫刚上岸,正要用早点,见状脸色一变转身便溜,男子抽出砍刀,冲过去,喝道:“水路通行费!”
刀架在肩上,老伯无路可走,只好跪地求饶:“各位爷,小的不是逃,是忘带了,正要去拿”
“耍滑头?”为首的刘石马冷哼一声:“给我打!”
那小弟扬刀朝着老伯的头砍去。
“住手!”沈安离冲上去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下巴一扬:“谁敢?”
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会有人救,转头见是一位年轻瘦弱的女子,老伯忙扯了扯她,摇头劝诫道:“姑娘!这人惹不得啊!”
他一把老骨头死了就算了,这姑娘瞧着不过十七八岁,若因他得罪了这帮歹徒,哪还有活路啊?
唉,老伯痛心疾首,朝廷也不管管这群为非作歹之人
见那姑娘挡在老伯面前,一双杏眼圆睁柳眉倒竖,长得天仙似的,还是个烈性子,这种女子最招人惦记。
刘石马当即笑歪了嘴:“呦,小娘子,挺漂亮啊。”
他搓了搓手上前:“来,爷疼疼你。”
忽然一道月色身影飞来,落在沈安离面前,睨着那群人。
刘石马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过是个书生,个子虽高柔弱不堪,还没个船桅结实,还想打抱不平,痴心妄想!
见他手中还拿着把普通铁剑,简直笑歪了头:“瞧瞧,还有个英雄救美的,也不看看自己身板儿,一阵风就能吹跑,充什么大侠啊!”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