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用词,想把某些界限划得更清楚。
“而且,她的喜欢,有多少是出于真的了解我这个人,有多少是对被保护的依赖,投射到了我身上?”
“我没办法,也不想,去回应这种喜欢。”
“这会让她更走不出来,对谁都不好。”
宋南秋点头,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了。
她只是问了一句,他却有这么多句等着她!
江衍之见她逃避,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刚才那种松弛的氛围又悄然紧绷起来。
“至于我喜欢什么样的”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唇上,又慢慢上移,对上她的眼睛,“你不清楚?”
嗯?
清楚什么?
宋南秋耳根一热,想后退,却被他的眼神钉在原地。
她的慌乱没有逃过江衍之的眼睛。
他继续追问:“你问这个,是真的好奇,还是在介意?”
宋南秋仰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的情绪她看不懂。
又、又生气了?
他这么问,是不是在怪她多管闲事?
回想今晚,她好象确实管得有点多了。
这超出了他们婚姻的界限。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没有,我就是纯好奇。”
解释完,似乎觉得不够,又匆匆补充了一句:“真没别的意思。”
说完,她想逃。
“那个,我先下去了。”
不等他反应,她转身就走,步伐比上来时快得多,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江衍之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顶楼重新只剩下他一个人,和呼啸的风。
他静静站了几秒,转过身,手伸进口袋,摸出烟盒打火机,磕出一支,叼在嘴里,低头,点燃。
深吸一口,烟雾滚过咽喉,缓缓吐出,烟雾瞬间被风吹散,了无痕迹。
烟雾缭绕中,他盯着自己夹着烟的指尖,扯了扯嘴角。
他刚才在干什么?
逼问?
试探?
还是想要确认什么的心态?
他烦躁地又吸了一口烟,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强行压下去。
可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她刚才慌乱退开、匆匆逃离的样子,还有那句撇清关系的“纯好奇”。
心里那处因为她开解而松动些的地方,又悄然堵上了点什么。
比之前更闷。
宋南秋回到家,反手轻轻带上大门。
靠着门,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心想,以后还是少说点话,尤其是他的事。
这男人的脾气跟这六月的天似的,一会儿闷雷暴雨,一会儿又烈日灼人,捉摸不定。
她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卧室先打开空调,调至26度。
凉风丝丝缕缕吹出来,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刚才下楼太急,身上又出了点汗,她索性又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出来时,穿着丝质睡裙,躺进被窝,舒服地叹了口气。
跑了一天,刚躺下,没抵抗多久,意识就沉沉地坠了下去。
半梦半醒间,听到极轻的开门声。
有人进来,停顿,然后是衣柜门打开的细微声响。
脚步声离开,不久,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她困顿地翻了个身,将薄被往下踢了踢,寻着凉意。
水声停了。
又过了一会儿,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
有人抱住了她,贴的很近,她觉得有些热,想离远一点,可这个热源好象粘在了她身上,怎么也躲不开。
翌日。
宋南秋被通过窗帘的阳光叫醒。
身边已经空了,只留下一点凹陷的痕迹,证明昨晚有人睡过。
她拿起遥控器准备关掉空调,显示屏上显示27度恒温。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调的。
怪不得昨晚那么热。
她关掉空调,坐起身,丝质睡裙滑下肩头。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洗漱完,从衣柜里挑了件浅鹅黄色的无袖连衣裙,长度刚过膝盖,清爽简单。
乌黑的长发随手挽了个松松的低髻,几缕碎发落在颈边。
收拾好,她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窗外,梧桐树叶被阳光照得油亮,蝉鸣隐约传来。
“爸,今天几点下班?我把茶叶给你送过去。”她问,目光落在楼下开始忙碌起来的小区。
宋志明说了时间,又惯例问:“晚上吃完饭再走?”
“好。”
宋志明顿了一下,问:“衍之呢?晚上一起过来吗?”
宋南秋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想了想:“他应该不来,单位刚团建回来,应该要忙。”
宋志明“哦”了一声,没多问,只叮嘱:“那你过来打车慢点。”
“好。”
挂了电话。
宋南秋拿起昨天买的茶叶,放进草编的手提袋里。
换了双白色的平底凉鞋,出了门。
六月底上午九点的阳光已经颇具威力,明晃晃地刺眼,热浪混着暑气,瞬间扑面而来。
宋南秋走到单元门口的非机动车停放区,找到自己的电动车。
坐垫被晒得滚烫,上面还有几个猫爪印,一定是小区内的流浪猫又在上面睡觉了。
她无奈的从车筐里拿出常备的湿纸巾擦了擦,才骑上去。
短短十几分钟的车程,风都是热的。
骑到花店门口时,额角、鼻尖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后背的裙子也贴在了皮肤上。
停好车,她推开玻璃门,门上的贝壳风铃“丁铃”作响。
冷气混合着浓郁的花香,瞬间驱散了周身的燥热,让人精神一振。
“姐,你来啦!”正在整理一束洋橘梗的小新抬起头,脸上带笑,“早上刚收到一笔在线订单,给开业庆典的,要得急,我看你还没来,就照着之前的样式先做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宋南秋放下草编手提袋,走到工作台前。
白色冷藏柜里,整齐地摆放着新鲜花材,小新做好的那束花用的向日葵、弗朗、绿毛球等,色彩热烈饱满,包扎得也很规整。
“恩,做得很好。”宋南秋点头,语气肯定,“比我做得还细致。”
小新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南秋姐你教得好。”
宋南秋笑着从旁边的挂钩上取下围裙系上,准备处理花材。
小新象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边给手里的洋橘梗剪枝,一边说:“对了姐,对面律师事务所的墨律师刚才来过了。”
宋南秋手里拿着一支白玫瑰,闻言抬了下眼:“墨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