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ugang dtrial park · the atrix vr cab area】
【ti: 10 utes after the assebly (集结十分钟后)】
“咔哒、咔哒、咔哒。墈书屋晓说旺 嶵辛章劫耕薪快”
一百零八个沉重的液压闭锁声，在空旷的车间里连成一片。
那声音沉闷而压抑，像是一百零八口棺材同时合上了盖子。
路明躺在充满高透氧凝胶的座舱里。
这种粘稠、冰冷、像鼻涕一样的液体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涌入他的耳道。对于一个长期只能擦身、很少洗澡的残疾人来说，这种全方位的触感既羞耻又新奇。
眼前是一片虚无的黑。
只有oss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直接震动听小骨，钻进大脑深处：
“神经旁路劫持中”
“嗅觉模组：加载中（环境数据：第七区贫民窟）。”
“嗡——”
一种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路明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硬生生从那具残破的躯壳里抽离，像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然后被暴力塞进了另一具充满力量的身体。
“呕——”
路明刚睁开眼，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不是因为晕。
而是因为臭。
那是一股极其真实的、混合着下水道腐烂物、烧焦的聚乙烯塑料和高浓度臭氧的味道。oss甚至模拟了鼻腔黏膜受到刺激后的刺痛感。
他低下头。
瞳孔瞬间震颤。
他不再是那个瘦骨嶙峋的残疾人。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战术背心，手里握着一把沉甸甸的动能冲锋枪。
他试着跺了跺脚。
咚！
脚下的生锈铁板发出了回响，反作用力顺着脚后跟传导到膝盖，再传到大腿。
腿！那是真的腿！
路明兴奋地原地跳了两下，感受着大腿股四头肌紧绷、收缩、释放力量的瞬间。
这种久违的肌肉控制感，让他甚至想跪下来亲吻这块肮脏的铁板。
周围，其他的“适格者”也纷纷上线了。
“卧槽这材质的反射率”鬼手正趴在地上，像个变态一样疯狂地摸着墙角的青苔，“湿的！连青苔那种滑腻腻的触感都模拟了？”
“这枪是真的？保险怎么开？”那个黑人跑酷少年正在熟练地拉动枪栓，听着那声清脆的金属撞击音，一脸陶醉。
“肃静。”
一个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带着不可违抗的威压。
不是广播。是直接在每个人脑子里响起的神谕。
众人抬头。
只见林莫穿着风衣，违背物理定律地悬浮在半空中。
在他的视角里，下面这群人不是人，是一堆高亮显示的数据骨骼。
“这是第一场戏。”
林莫指着前方那片错综复杂、霓虹闪烁的赛博贫民窟：
“剧情很简单：你们是一群被大公司通缉的赛博反抗军。无人机群进行清洗。”
“没有剧本。没有台词。”
“任务只有一个：活下去。”
“切，生存模式（survival ode）啊？这题我熟。”
那个社恐胖子推了推鼻梁上的战术护目镜。
他在游戏里是顶级的战术指挥官，一进战场，那个猥琐的死胖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杀人机器：
“所有人听我指挥！黑人兄弟带队去高点架枪！路明你是突破手，找掩体！别露头！注意卡头皮位（head glitch）！”
这群玩家瞬间兴奋了。
这不就是全息版的《泰坦陨落》吗？
他们熟练地散开，寻找掩体，动作行云流水，效率高得吓人。
“oss，放狗。”
空中的林莫冷冷地打了个响指。
“吱——！！！”
凄厉的机械尖叫声撕裂了夜空。
几十只像蜘蛛一样的重型猎杀者无人机，挂着加特林机枪，从楼顶倒挂着爬了下来，红色的激光眼瞬间锁定了全场。
“哒哒哒哒哒！”
战斗爆发。
火光瞬间照亮了贫民窟。
路明反应极快。
作为曾经的职业选手，他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激光的轨迹。
他一个丝滑的滑铲，躲过了一道致命的切割激光，然后顺势在地上一个翻滚，利用“无敌帧”（虽然这里没有，但他习惯了），抬枪就射。
“砰！”
精准爆头。一只无人机的传感器被凌空打爆。
“nice！”胖子在语音频道里大喊，“注意走位！别停！加速！别让它们锁定你的hitbox！”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这群顶尖玩家开始在战场上蹦跶。
为了躲避子弹判定，他们像兔子一样连续跳跃，利用物理引擎的惯性保持速度；
为了卡视角，他们在这个极其逼真的贫民窟里，把脑袋像拨浪鼓一样疯狂左右晃动，只露出半个头皮去观察敌人。
那个黑人少年甚至试图往墙角挤，想看看能不能卡进模型里去打黑枪。
“停！”
天空中，林莫一声暴怒的喝斥。
“oss，全员定格（freeze）。”
嗡——
整个世界瞬间静止。
爆炸的火光停在半空，像是一朵凝固的琥珀。
路明刚刚跳到半空，姿势怪异地悬浮着，像个被吊起来的青蛙。
那颗刚刚擦过胖子头皮的子弹，悬停在他眼前一厘米处，还在旋转，带起的气流波纹清晰可见。
林莫从天上缓缓降落，脸色铁青。
他走到那个还保持着“兔子跳”姿势的胖子面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哎哟！疼！”
胖子惨叫一声，捂着屁股。痛觉反馈让他龇牙咧嘴。
“疼吗？”
林莫冷冷地看着他：
“疼就对了。但在刚才的画面里，你看起来像个智障。”
他环视众人，眼神里全是失望，那是导演对烂演员的愤怒：
“我在拍电影。不是在看你们打电竞。”
“看看你们刚才的样子！”
“像一群马戏团的小丑一样蹦来蹦去！遇到子弹不知道害怕，只知道算血量！遇到爆炸不知道躲避冲击波，只知道找掩体输出！”
林莫指着路明：
“还有你，路明。”
“你刚才那个滑铲很准，很快。但在电影里，那叫杂技。”
“如果这是真实的战场，在那满是碎石的地上滑铲，你的膝盖早就磨烂了！你会因为剧痛而动作变形，而不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开枪！”
全场鸦雀无声。
这群玩家愣住了。
为了赢，当然要兔子跳，当然要卡视角，当然要利用机制。谁会在意姿势帅不帅？谁会在意膝盖疼不疼？
“这就是玩家和演员的区别。”
林莫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在解剖人性：
“观众为什么要看电影？的大脑里有镜像神经元。只有看到你们真的痛了，真的怕了，观众才会共情。”
“而你们刚才演的是什么？是一群会开枪的数据。”
“如果你们只能做到这一步，那就滚回网吧去。”
“我的《头号玩家》不需要只会卡bug的机器。”
路明躺在地上，看着悬停在鼻尖的那颗子弹。
子弹的高温烤得他鼻尖发烫。
他突然明白了。
他刚才确实在算计。他在算这颗子弹的弹道，在算自己的血量能扛几下。
但他唯独没有像一个人一样去感受恐惧。
在这个虚拟的身体里，他找回了腿，却差点丢了作为人的本能。
“关掉ui（界面）。”
路明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什么？”胖子愣了一下。
“我说，关掉ui。”
路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他抬起头，对着空中的林莫大喊，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疯狂：
“oss！关掉我的血条！关掉我的准星！关掉小地图！”
“还有”
路明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还活着：
全场哗然。
那是接近真实枪伤的痛感！那是会让人休克的数据！
这疯子想干什么？
林莫看着路明那双燃烧的眼睛，笑了。
这才是他要的“戏疯子”。
这才是能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活出血肉的“男主角”。
“oss，满足他。”
“全员设定：ui关闭。
林莫打了个响指，解除了冻结：
“a！”
世界解冻。
“砰！”
这一次，路明没有滑铲。
一颗556的动能弹直接击穿了他的肩膀。
“呃”
没有立刻惨叫。
路明整个人像是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猛地向后一踉跄。
他不可置信地侧过头，看着自己的肩膀。
那里出现了一个血洞，骨茬白生生地露了出来，甚至能看到冒出的白烟。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仿佛断片了。
05秒后。
剧痛像烧红的铁钎插进神经，瞬间炸开。
“啊啊啊啊——！！！”
那是真实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因为太疼，他的手都在抖，枪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本能地捂住伤口，在那肮脏的泥水里翻滚，鼻涕和眼泪瞬间糊了一脸。
脸上写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生理性的崩溃。
胖子吓傻了，想要去扶他，结果自己也被流弹擦伤了大腿。
“妈呀！！”胖子直接哭了出来，不是演的，是真的疼哭了。他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寻找掩体，动作难看至极，却真实得让人头皮发麻。
没有兔子跳了。
没有卡视角了。
这群刚才还在嬉皮笑脸的玩家，此刻在真实的剧痛和死亡恐惧下，发出了最凄厉的哀嚎，做出了最狼狈、却也最震撼的躲避。
有人捂着断腿在泥地里爬，有人因为恐惧而胡乱开枪，有人在绝望地嘶吼。
但这画面，美得惊人。
那种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真实感，那种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微表情，那种为了活下去而爆发出的兽性。
oss根本不需要调整机位。
每一滴血飞溅的轨迹，每一块肌肉因恐惧而痉挛的颤动，都是电影级的素材。
林莫站在高处，看着这如地狱般的片场，看着那个在泥水里挣扎却依然试图去捡枪的路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电影。
“鬼手。”
林莫对着身边的虚空说道：
“别看了，我知道你在哭。把眼泪擦干。”
“把那只猎杀者无人机的材质再做旧一点。”
“给它加上机油泄露的痕迹，混合着这帮家伙的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