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 three days ter (三天后)】
“轰——!!!”
清晨的京城西郊,一声巨响震碎了寒冬的寂静,惊起了一群不知死活的乌鸦。
那不是爆炸。
那是第一根重达40吨的预制钢结构桩,被重力锤狠狠砸进百米深的冻土层,发出的沉闷咆哮。
大地都在那一瞬间跟着抖了两抖。
三天。
仅仅三天时间,oss把这片废墟变成了一个精密的、令人恐惧的钢铁蚁穴。
地面已经被几百辆重型卡车来回碾压得稀烂。首钢百年积淀的煤渣,混合着初春融化的雪水,变成了一种粘稠、漆黑、如同石油般的黑泥。
但这片肮脏的泥泞之上,正在上演一场反人类直觉的施工奇迹。
现场有三百台工程机械在同时作业,却听不到一声人吼。
没有工头的怒骂,没有对讲机的杂音,没有工人搬砖时的号子声。
所有的指令,都通过oss的无线频段,以毫秒级的速度直接下达到每一台挖掘机的芯片里。
3号塔吊刚把钢梁吊到半空,4号焊接机器人就已经在预定位置点燃了焊枪,火花四溅。
零等待。零误差。零喘息。
这不像是工地,这像是一场沉默的、不知疲倦的机械交响乐。
……
临时指挥部(由两个集装箱拼接而成)。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但胖子却在冒虚汗。
他缩在角落里,看着满墙的实时财务报表,手里的计算器都要被捏碎了。
“boss……三天。仅仅三天。”
胖子带着哭腔,指着那个鲜红的数字,脸上的肉都在哆嗦:
“烧了24亿。”
“这哪是盖楼啊,这是烧纸钱啊!”
“尤其是下面那个液冷池!3电子氟化液,一吨就要几十万,咱们刚才灌了整整200吨!那玩意儿比茅台还贵!咱们居然拿它来煮芯片?!”
林莫站在满是泥点的窗前,手里端着一杯速溶咖啡。
他穿着那件昂贵的高定黑色风衣,但裤脚上全是干结的泥点子。
他没有理会胖子的哀嚎,目光死死锁定了不远处驶来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车停稳。车门滑开。
一只穿着限量版aj倒钩球鞋的脚伸了出来。
那只脚在半空中犹豫了05秒,似乎在寻找一块干净的落脚点。
但没有。全是黑泥。
“吧唧。”
那只限量版球鞋无奈地踩进了泥浆里,瞬间报废。
紧接着,一个瘦得脱了相、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如纸的青年走了下来。
他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鞋,用力甩了甩脚上的泥,却根本甩不掉,只能一脸丧气地骂了一句脏话。
他手里紧紧抓着那个满是烟灰的背包,像是抓着在这个肮脏世界里唯一的氧气瓶。
鬼手到了。
他一下车,就被京城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但他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抬起头,眯着那双仿佛对现实世界毫无兴趣的死鱼眼,看向了那个正在施工的庞然大物。
几十米高的脚手架上,陈灰正像个疯狂的猴子一样挂在半空,手里挥舞着红色的马克笔,在钢梁上画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受力分析图。
“那个在钢梁上跳大神的疯子,就是陈灰?”
鬼手走进集装箱,声音虚弱沙哑,带着一股严重的时差感和低血糖的颤抖。
“对。”林莫递给他一杯热咖啡,“骨头是他搭的。”
“丑。太硬了。像个直男的审美。”
鬼手撇了撇嘴,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了:
“结构虽然狂野,充满了过剩的荷尔蒙,但完全没有叙事性。”
“他只是在堆砌混凝土和钢铁。这不叫建筑,这叫防御工事。”
“没有光影,没有材质,就是一堆工业垃圾。”
陈灰满身泥灰地冲了进来,连安全帽都没摘,那一头长发上全是水泥灰,像个刚出土的兵马俑:
“林莫!管管你那个ai!oss限制了我的用电量!息投影幕墙,它说能耗超标,让我去玩手电筒!它懂个屁的赛博朋克!”
一进门,陈灰看到了缩在椅子里、一脸嫌弃地擦着鞋上泥点的鬼手。
两个“疯子”第一次在现实中对视。
空气安静了三秒。
陈灰上下打量了一下鬼手那副快要猝死的样子,那是土木狂人对艺术家的天然鄙视:
“你就是那个在重庆画画的?看你这身板,别画着画着死在我工地上。到时候还得给你浇筑进混凝土里当人柱,我都嫌你骨头脆,影响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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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冷笑一声,从包里掏出数位板,那是顶级画师对包工头的天然傲慢:
“放心。在把你这堆‘毫无美感的装修毛坯房’变成艺术品之前,我舍不得死。”
两人对视一眼。
虽然嘴毒,但林莫分明看到了他们眼底闪过的一丝同类的狂热。
那是骨与皮的相遇,是达芬奇遇见米开朗基罗时的眼神——
既觉得对方是个傻逼,又迫不及待想看看对方能搞出什么花样。
“行了,叙旧结束。”
林莫打断了他们,把手里的空纸杯扔进垃圾桶,发出“啪”
“带你们去看真正的‘心脏’。”
……
地下三十米。
随着重型防爆电梯的下行,地面的噪音、震动、泥泞,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特殊的、带着淡淡化学甜味的气息。
电梯门打开。
光。
幽蓝色的光,瞬间填满了视网膜。
鬼手和陈灰同时屏住了呼吸。
连一直在心疼钱的胖子,此刻也忘了呼吸。
这里没有传统机房那种几千个风扇同时转动的轰鸣声。
这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像是无数瓶碳酸饮料同时打开时的“沙沙”
巨大的地下空间里,排列着整整一百个黑色的长方体浸没式液槽。
它们整齐地列阵,像是一百口黑色的棺材,又像是孕育未来的子宫。
透过厚厚的钢化玻璃面板,可以看到里面灌满了透明的液体——那是比黄金还贵的电子氟化液。
成千上万张h100计算卡,密密麻麻地插在主板上,完全裸露地浸泡在液体中。
“沸腾了……”
鬼手把苍白的脸贴在玻璃上,看着芯片表面不断冒出的细密气泡。
那些气泡带着芯片的高温上升,接触到顶部的冷凝管,瞬间液化,像雨滴一样落回池中。
两相浸没式液冷(o-phase irsion olg)。
这是一种物理学上的绝美循环。
“太美了……”鬼手喃喃自语,眼神迷离:“这简直就是赛博时代的羊水。”
陈灰则蹲下身,用手敲了敲液槽底部的减震底座,听着那种沉闷的回响,眼里满是狂热:
“底部隔震支座,阻尼比025。抗震等级9级。”
“林莫,你哪怕在上面扔个核弹,只要不直接命中,这群芯片都不带停机的。你这是在造诺亚方舟啊。”
林莫走到大厅中央的主控台前。
台面上只有一个红色的物理拉杆。
这是全厂唯一一个不能通过网络控制的开关——物理总闸。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天才,以及那个捂着心口(因为每一秒都在烧钱)的胖子。
“诸位。”
林莫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送葬般的肃穆。
“外面的世界,好莱坞还在拍他们的绿幕特效,华尔街还在炒作他们的石油和房地产。”
“他们以为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
林莫的手,握住了那个冰冷的红色拉杆。
“但从这一秒开始。”
“规则变了。”
“咔嚓!”
拉杆落下。
“嗡——————!!!”
不是风扇的声音。
那是电流的洪流瞬间冲入十万张显卡时,引发的电磁共振。
一百个液冷槽里的液体瞬间剧烈沸腾,气泡如雾般升腾,发出的“沙沙”声汇聚成海啸。
蓝色的指示灯在一瞬间全部转为高负荷的血红色。
整个地下大厅,瞬间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此时此刻。
oss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不再是那种模拟人类的语调,而是一种绝对理性的、神性的混响:
“算力矩阵已激活。”
“pue(能源利用率):102。完美。”
“当前算力峰值:12 eflops(每秒1200亿亿次浮点运算)。”
“已超越橡树岭国家实验室‘frontier’超算,位列……地球第一。”
“林莫,欢迎来到‘绿洲’元年。”
林莫看着眼前这片沸腾的红色光海,在红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妖异。
他从怀里掏出三副早已准备好的原型机vr眼镜,扔给鬼手、陈灰和胖子。
“戴上。”
林莫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丧钟:
“看看我们给这个旧世界准备的……”
“葬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