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带来的暖意和气血补充,让林天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但沉重的伤势和内患并未根除。右臂依旧是最大的麻烦,骨骼的错位和碎裂处,仅仅依靠“冰墟剑元”的温养,愈合速度慢得令人绝望。经脉中残余的幽冥邪力,如同潜伏的毒蛇,虽然被压制在角落,却始终散发着阴冷的寒意,阻碍着灵力的顺畅运转,也时刻消耗着他的心神去压制。
他需要更有效地利用这莽荒的环境,来加速恢复,尤其是磨练那新生的、尚显稚嫩的“冰墟剑元”。
接下来的几日,林天刻意放慢了赶路的速度,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和运用上。
他以木杖为剑,尝试着将“冰墟剑元”灌注其中。
最初,木杖根本无法承受这股蕴含着寂灭、冰寒与锋锐意境的独特力量,往往刚一注入,便从内部开始冻结、脆化,随即崩碎成满手冰渣木屑。林天毫不气馁,换了一根又一根木杖,不断调整着输入力量的强度、频率和方式。
他不再追求瞬间的爆发,而是尝试着将“冰墟剑元”以一种更加内敛、更加“贴合”物质本身结构的方式,缓慢渗透、包裹木杖。如同铸剑师淬火前的最后一道“温养”,不是破坏,而是暂时性地赋予其超越本身材质的“意”与“韧”。
这个过程极其考验他对力量的精微操控。力量稍强,木杖崩碎;稍弱,则毫无效果。心神必须高度集中,感知每一丝力量在木杖纤维中的流转与变化。
失败,失败,再失败。
短短半日,他身边便堆起了一小堆碎裂的木杖残骸。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烦躁,只有越来越深的专注。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冰墟剑元”的特性理解加深一分。他渐渐明白,这力量的核心在于“平衡”——寂灭与生机的平衡,冰封与流动的平衡,锋锐与包容的平衡。
终于,在尝试了数十次后,当他将一缕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的“冰墟剑元”,以一种特定的、如同水流冲刷卵石般的柔和韵律,缓缓注入一根纹理相对致密坚韧的硬木短杖时——
短杖没有碎裂,反而通体微微一震,表面浮现出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光晕,光晕之中,又似乎有一点微不可察的青色星芒一闪而逝。入手的感觉也不再是普通的木质,而是多了一种沉凝、冰冷的质感,仿佛握着的是一截经历了万载冰封的古老铁木。
成了!
林天心中一喜,挥动短杖,朝着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岩石轻轻一点。
没有注入太多力量,只是凭借短杖本身此刻蕴含的“意”。
“嗤……”
一声轻响,短杖的尖端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坚硬的岩石寸许!抽回短杖,岩石上留下一个光滑平整、边缘带着细微冰晶的小孔。
威力远不如直接施展“寂灭指芒”或“冰墟指劲”,但胜在消耗极小,且更加隐蔽、持久,对兵器的要求也低(只要材质能承受初步的“温养”即可)。
“这算是……初步的‘剑元附物’?”林天若有所思。青冥剑意擅长加持兵器,归墟之力则近乎万能,两者结合产生的“冰墟剑元”,似乎在这方面有着独特而巨大的潜力。若能寻得合适的材料,真正炼制一柄属于自己的“剑”,再将“冰墟剑元”彻底炼入其中,威力恐怕会超乎想象。
当然,那是后话。眼下,能用木杖施展出这等效果,已是极大的进步。
解决了“兵器”问题,林天开始着重修炼身法和应对手段。
《流云步》在之前逃亡中屡建奇功,但其根本还是炼气期的普通身法,在筑基期修士或敏捷妖兽面前,已然不够看。林天结合自身对“虚空阵纹”的粗浅感悟,以及“冰墟剑元”那独特的、能轻微影响周围空间能量流动(寂灭与冰封带来的凝滞感)的特性,开始对《流云步》进行改良。
他不再追求单纯的飘逸快捷,而是尝试在移动中,将一丝“冰墟剑元”的寒意与寂灭意境,悄无声息地留在身后或身侧,形成极其短暂而微弱的“凝滞带”或“误导区”。这并不能完全阻止敌人,却能在关键时刻干扰对方的判断、迟滞其动作,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同时,他也开始练习在高速移动中,利用木杖(或未来可能的剑)进行精准的格挡、卸力与反击。每一次练习,都伴随着旧伤撕裂的痛苦,但他咬牙坚持,将痛苦也化作了磨练意志和感知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他对周围环境的利用也越发娴熟。
他学会了辨认更多莽荒中可食用的植物和菌类(虽然大多灵气驳杂或有微毒),掌握了利用地形、植被和自身气息模拟来躲避或伏击低阶妖兽的技巧。归墟之力那强大的能量感知,让他总能提前发现潜伏的危险或找到隐藏的资源点。
一次,他遭遇了一群相当于炼气后期的“影狼”。这些妖兽体型不大,却成群结队,行动如风,爪牙带有麻痹毒性,极难对付。若是全盛时期,林天自然不惧,但此刻重伤未愈,硬拼绝非明智之举。
他没有逃跑(那会引来更凶猛的追击),而是迅速攀上了一棵枝叶茂密、树干粗大的古树,同时将“冰墟剑元”的气息极力收敛,模拟出树皮般的粗糙死寂感。
影狼群在树下徘徊许久,鼻翼翕动,绿油油的眼睛四处扫视,却始终未能发现近在咫尺的林天。最终,它们不甘地低吼几声,转身离去。
还有一次,他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发现了几株散发着浓郁灵气的“赤阳朱果”,这是炼制多种疗伤丹药的珍稀主材,对驱除寒毒、滋养经脉有奇效。但朱果旁,盘踞着一条水桶粗细、头生肉冠、浑身鳞片泛着金属光泽的“铁冠蟒”,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
正面抢夺,几无胜算。
林天没有轻举妄动。他观察了整整一天,发现这条铁冠蟒每日正午时分,会离开巢穴,到悬崖下方一处水潭中浸泡半个时辰,似乎是在借助水潭阴气平衡体内过于旺盛的火毒(赤阳朱果守护兽常有此习性)。
他耐心等待。第二日正午,当铁冠蟒如常离去后,林天立刻施展改良后的《流云步》,配合木杖(提前以“冰墟剑元”温养强化),如同壁虎般迅速攀上悬崖,精准地摘取了其中三枚成熟的朱果,然后毫不停留,立刻远遁。
当铁冠蟒返回,发现朱果被盗,发出震怒的嘶鸣时,林天早已消失在莽莽林海之中。
得到赤阳朱果,对林天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他寻了一处隐蔽的洞穴,将朱果小心服下。朱果炽热的药力如同岩浆般在体内化开,与他体内的“冰墟剑元”以及残余的幽冥寒毒激烈冲突,带来巨大的痛苦。但林天早有准备,全力运转功法,引导“冰墟剑元”居中调和,将炽热药力转化为精纯的生机与阳气,重点冲击那些盘踞最深的幽冥邪力。
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黎明到来时,林天吐出最后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隐现,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脸色却红润了许多,气息也变得更加凝实。
残余的幽冥邪力被清除了大半,经脉的修复速度明显加快,最让他惊喜的是,右臂的骨骼在赤阳朱果强大生机的滋养和自身意志的引导下,竟然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自我复位与愈合!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很遥远,但至少,不再是完全无法使用的累赘。
而他的“冰墟剑元”,在经过连日不断的运用、消耗、恢复,尤其是在与幽冥邪力和赤阳药力的对抗中,也变得更加凝练、精纯。原本灰白中隐现青芒的色泽,变得更加深沉内敛,那丝青色星芒也更加稳定清晰。他对这股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
他走出洞穴,迎着初升的朝阳,缓缓拔出腰间那柄从王磐处得来的“幽影”短剑。短剑入手冰凉,他心念微动,一缕“冰墟剑元”顺着剑柄流入剑身。
剑身并无光华大放,只是那幽暗的色泽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剑锋边缘的空气,微微扭曲,泛起肉眼难辨的冰寒涟漪。
他随手一剑,朝身旁一块青石挥去。
没有声音,没有火星。
青石表面,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平滑如镜、深达寸许的剑痕,切面覆盖着一层极薄的灰白冰晶。
林天收剑,看着那道剑痕,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属于剑修般的锐利神采。
伤势未愈,前路依旧凶险。
但剑元已成,锋芒初砺。
这莽荒,已不再是单纯的绝境,更是他磨砺自身、重铸剑心的试剑之地。
他望向北方,那是离开莽荒、可能重返天阙宗区域的方向。
是时候,继续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