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破苍单枪匹马直闯炎阳谷,力压烈阳宗三位金丹,逼得宗主炎烈真人低头服软、签订灵契的消息,如同飓风过境,以比夜墟事件更快数倍的速度,席卷了整个落霞山脉周边,并迅速向更远处的云梦郡乃至邻近郡县扩散。
这一次,不再是捕风捉影的流言,而是无数双眼睛(包括烈阳宗自己无法完全封锁消息)共同见证的事实。细节或许有出入,但核心内容惊人地一致:那位神秘的“前辈”,拥有轻松击败烈阳宗最强三人联手的恐怖实力,迫使这一方霸主签下了堪称屈辱的条款。
各大势力的反应,迅速而微妙。
白华山叶家,自然是欢欣鼓舞,如同过节。虽然叶青严令不得张扬,但族人眉宇间的喜色与腰杆的挺直却是掩饰不住的。家族店铺的生意前所未有的红火,以往需要小心翼翼打点的各方关系,如今竟有不少主动示好。叶青在激动之余,更感压力巨大,他知道,叶家如今已被彻底绑在了戚前辈的战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更加严格地约束族人,同时竭尽全力为戚破苍搜集关于“星坠之地”的各类信息,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烈阳宗,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与内部震荡。山门被一人所压,宗主、长老惨败,被迫签订城下之盟,这对一个以霸道和火暴着称的宗门而言,打击是毁灭性的。门内弟子士气低落,往日在外横行无忌的气焰消失殆尽,甚至有不少依附于烈阳宗的小势力开始心思浮动,暗中与叶家或其他势力接触。炎烈真人闭关不出,据说是疗伤兼消化此战所得(所失),宗内事务暂时由几位长老共同主持,气氛压抑。
真正受到震动的,是那些与烈阳宗同层次,甚至更高层次的金丹势力。
云梦郡霸主天罡门,坐落在天罡山脉主峰的天罡殿内。
门主天罡上人,一位面容古拙、气息沉凝如山的中年道人,听着下首一位金丹长老的详细禀报,手指轻轻敲击着玉椅扶手。
“……据多方印证,此人自称戚破苍,显露修为仅为金丹初期,但真实战力深不可测。烈阳宗炎烈三人联手,倚仗护山大阵,仍被其以一式神通印法轻易击败。其所用指法、身法、防御之术,皆精妙绝伦,非寻常散修传承可比。”长老恭敬汇报。
“神通?”天罡上人眼中精光一闪,“炎烈虽性子火爆,根基却还算扎实,那‘赤阳焚天阵’也非易于。能如此碾压……此人的真实修为,恐怕至少是金丹后期,甚至……”
他沉吟片刻:“可曾查到其跟脚?与玄剑宗、百巧阁,或其他州郡的大势力有无关联?”
“回门主,暂无确切线索。仿佛凭空出现。已加派人手往更远州郡及跨州商队中查探,同时也在搜集‘戚破苍’此名是否在更早记载中出现过。”
天罡上人微微颔首:“继续查。但切记,莫要主动招惹,更不可暗中窥探过甚,以免引起误会。传令门下,近期与青叶山叶家相关事务,需谨慎处理,可适当释放善意。另外,设法与这位戚道友取得联系,表达我天罡门的敬意,或许……可以邀请其前来天罡山脉一叙,论道交流。”
“是!”
天罡上人目光望向殿外云海,若有所思。一位疑似金丹后期甚至更高的神秘修士突然出现在云梦郡,是福是祸?是过客,还是将掀起波澜的巨石?无论如何,天罡门必须做出最稳妥的应对。
流云剑派、厚土宗、万兽山庄、影月楼等势力,也几乎在同时得到了类似的消息,并做出了大同小异的反应:震惊,忌惮,调查,以及对叶家态度变得暧昧或直接示好。一位能轻易压服烈阳宗的存在,其分量足以让任何金丹势力重新权衡落霞山脉周边的力量格局。
枫林仙城的几大商会背后东家,更是连夜召开会议,重新评估与叶家的合作前景,并开始打听那位前辈是否对商业交易有兴趣,或者是否需要某些特殊资源——这或许是个绝佳的投资与结交机会。
落霞山脉深处,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势力或独行强者,也悄然将目光投向了青叶山的方向。戚破苍寻找“星坠之地”的消息,虽未被广泛传播,但也通过某些渠道流入了一些有心人的耳中,引起了别样的关注。
一时间,看似因烈阳宗受挫而平静下来的落霞山脉,实则暗流更加汹涌。各方势力都在调整策略,重新布局,等待着这位突然崛起的“过江龙”下一步的动作,也观察着烈阳宗这头“地头蛇”如何舔舐伤口,是否会暗中反扑。
白华山后山独院,反而成了风暴眼中最平静的地方。
戚破苍对于外界因他而起的风云变幻,似乎毫不在意。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室中打坐,体悟《九转归寿法》第一转的奥妙,温养岁月道种,偶尔检视叶家和烈阳宗陆续送来的一些关于星辰矿物的零碎信息和古老传说笔记。
那些笔记大多荒诞不经,语焉不详,将“星坠之地”描绘成有去无回的绝地,或是有上古妖兽守护的秘窟,夹杂着许多凡人臆想的神话色彩。但戚破苍却看得仔细,试图从中剥离出哪怕一丝一毫可能真实的地理特征、能量波动描述或年代线索。
他知道,真正的线索往往就隐藏在这些被世人视为无稽之谈的碎片之中。烈阳宗数百年的积累,加上叶家发动关系网从各处收罗的野史杂记,正慢慢拼凑出一幅模糊的、关于落霞山脉深处某个可能存在的“异常”区域的画卷。
这一日,叶青再次前来,神色间除了恭敬,还带着一丝掩不住的兴奋与忐忑。
“前辈,按照您的吩咐和灵契约定,烈阳宗的赔偿已经送到,第一批关于‘星坠之地’的较为可靠的资料也整理出来了。”叶青奉上几枚玉简和一个储物袋,“另外……天罡门、流云剑派、厚土宗等几家,都派了使者前来,送上拜帖和礼物,希望能拜见前辈。您看……?”
戚破苍接过玉简,神识扫入,略作浏览,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比起之前那些杂乱笔记,烈阳宗拿出的这部分资料明显详实许多,标注了几处疑似存在星空之力残留或磁场异常的区域,甚至附上了一些危险评估和简易地图,虽然依旧模糊,但指向性更强了。
“礼物收下,登记在册。至于拜见,”戚破苍将玉简收起,淡然道,“一概回绝。就说老夫喜静,不欲见客,多谢诸位道友美意。”
他暂时不需要与这些本地势力有过多交集。保持神秘,维持一定的超然地位,反而更有利于他行事,也能让叶家狐假虎威得更为安稳。
“是,晚辈明白。”叶青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事……烈阳宗那边,似乎有些内部不稳的迹象。有消息说,那位赵厉长老一系的人,对宗主签订灵契颇有微词,暗地里有些小动作。炎烈真人似乎仍在闭关,未加理会。”
“哦?”戚破苍眉梢微挑,并不意外。一个霸道的宗门骤然遭受如此重挫,内部岂能没有分歧?炎烈真人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尤其当他自身威信受损之时。
“不必理会。”戚破苍语气平淡,“那是烈阳宗自己的事。只要他们不违反灵契,便与我们无关。若有人自寻死路……”他未尽之言中的冷意,让叶青心中一凛。
“晚辈懂了。”叶青点头,又禀报了一些家族事务,便恭敬退下。
静室重归寂静。
戚破苍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几枚记载着疑似“星坠之地”信息的玉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一点微量的星辰砂。
“线索已现,方向渐明。”他低声自语,眼中混沌光芒流转,“接下来,是该亲自去这些地方‘看一看’了。不过在动身之前,还需让这潭水,再‘清’一些。”
他的身影在静室光影中,显得有些朦胧而深邃。平静的表面下,新的谋划已然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