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至，练功场的地面尚带着湿意。叶尘已立于特训区中央，手中握着一本薄册，封面上三个字清晰可见：《协同守则》。
他翻过一页，抬眼望向议事堂方向。三人正缓步走来，正是执法、调度、监察三司的负责人。
“从今日起，三司联合巡查。”叶尘将册子递给一名弟子，“调度报路线，执法查执行，监察核记录。若有疏漏，三部门同责。”
柳青河皱眉：“以往各司其职便可，何须捆绑在一起？”
“因为有人擅自更改巡逻路线却未上报。”叶尘翻开调度司昨日的影符记录，指尖落在一处空白处，“戌时二刻，东岭小队绕行北坡，原因何在？”
调度司主事低头不语。
“若非我昨夜抽查，谁能知晓他们私自前往云溪谷运送药草牟利？”叶尘语气平静，“规矩既定，便须落实。现在，重新走一遍流程。”
半个时辰后，首轮联合巡查结束。执法司开出第一张罚单，对象是调度司一名副手。监察司提议增设签章环节，当场通过。无人再有异议。
辰时三刻，特训区围栏开启，分级测试正式开始。
洪七与魏长老立于队列前端，面色凝重。“真要让他上？”
“他是第一个质疑标准的人。”叶尘望着那位老者，“那就由他开始。”
魏长老冷哼一声，步入影符阵中。光幕亮起，显现出一名中阶修士，手持双刃斧。
铃声乍响，老者疾步抢攻。前三招迅猛凌厉，第四招稍缓，被一记横扫逼退。第七招强行反击，却被格挡震回，连退两步。第三十九息，左侧露出破绽，斧影贴身掠过，系统判定出局。
全场寂静无声。
空中浮现出成绩：五十三息。
叶尘未发一言，命人记录结果，随即宣布：“败者进入初级特训班，明日继续训练。允许重考，次数不限。”
魏长老伫立原地，拳头紧握又缓缓松开，最终一言不发，转身走向角落的训练桩。
“下一个。”叶尘出声。
测试继续。有年轻弟子坚持两分钟，众人鼓掌；也有老巡卫在协作项目中失利，面红耳赤地离场。一名赤崖帮弟子施法衔接失误，竟将自己炸飞，众人哄笑，连洪七也摇头失笑。
“笑够了？”叶尘忽然开口，“明日实战若犯此错，送命的是他自己，还是你们中的哪一个？”
笑声戛然而止。
“这不是争面子的比试。”叶尘指向榜单，“这是保命的本事，也是分配资源的依据。不服者，此刻可以上。”
无人应答。
午时，调度司提前完成编组，影符归档整齐有序。执法司通报两起事件：一名弟子私藏火油爆符，另一人伪造出勤记录，均已当场处置。监察司举报箱收到首条线索——某小队克扣疗伤丹药，经查属实，举报人获赠三天额外修炼时间。
叶尘将这三条写成公告，张贴于“三级九阶”榜旁。虽未具名，但众人皆知所指何人。
傍晚，练功场并未空置，反而多了十几人，在训练桩前反复演练基础剑式。数名白日未能通过的弟子聚在一起，对照影符回放修正动作。角落里，魏长老独自练剑，动作缓慢却极为认真。
莫首领路过，驻足道：“把我们那批人的名单也送过去。该来的，一个都不能少。”
夜风渐起，值房灯火仍明。
叶尘端坐案前，翻阅三司呈上的报告。一页页细看，笔尖不停。问题逐一圈出，整改措施条条写清。末了，他落笔写下一句：“制度成形，人心可塑。”
门外脚步轻响，守卫低声禀报：“特训区仍在训练。魏长老未走，其他人也都跟着加练。”
叶尘点头，合上文件，起身出门。
练功场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剑影翻飞。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灵气的气息，木桩撞击声此起彼伏。
他行至围栏边，见魏长老停下喘息，抹去额上汗珠，再度摆出起手式。
“您不必如此。”一名年轻弟子劝道，“明日才正式开始。”
“我练我的。”老者嗓音沙哑，“不妨碍你们。”
叶尘默然注视，未发一言。
远处，柳青河携二人走来，手中持着新的巡查表。见叶尘在场，三人加快脚步，主动汇报今日安排。洪七也在不远处指导几名弟子站位，语气依旧生硬，却不再反对新规。
值房最后一盏灯熄灭前，叶尘取出一块新制铜牌，刻上“监察·首日实录”六字，收入抽屉。这是他的规定：每项制度运行满一日，必留一份实物存证。
他推门而出，顺手熄了灯。
练功场一侧，魏长老终于收剑。他扶剑伫立片刻，弯腰拾起护腕，拂去灰尘，重新系好。抬头望向高台，那里空无一人，唯有风卷旗幡猎猎作响。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朝训练场走去。
剑尖轻点地面，划出一道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