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窗棂，油灯闪了两下，随即熄灭。叶尘轻轻吹了吹灯芯，将三块玉牌收进袖中。桌上的协议已重新誊写完毕，墨迹未干。
他起身推开窗户，山道上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李家弟子策马疾驰而来，手中紧握一块青纹玉契。落地时脚步踉跄，显然一路未曾停歇。
叶尘静立不动，看着守卫拦下那人。对方交出玉契后转身离去。守卫捧着玉契快步进来，手微微发抖。
“李家签了。”那人低声道，“但长老会上争执了一夜，有人怒而摔杯，说这是引狼入室。”
叶尘接过玉契，指尖抚过其上符文，确认无误。他说：“药照常送，每日两粒，三日后加量。另外，准备一份北岭矿脉的地图，标出三个可采点。”
那人点头退下。叶尘将玉契置于案上，提笔在地图上画下一条红线，自李家直连联盟总部。这条线，终于不再是虚影了。
笔刚放下，门外又响起脚步声。这次是云溪谷的人，莫清河的副手，肩头还沾着灰烬。
“雷核我们试过了。”那人直言不讳，“威力比市面上高出两成。你给的那十斤，我们要了。”
叶尘问：“护送的人到了？”
“昨夜便已入谷，人已安顿妥当。莫首领让我带话——联络点设在南口废塔，每日辰时换一次消息。若你五日后能再供三十斤，他愿开放商路三日，允许你们通行。”
叶尘微微一笑：“告诉他们，三十斤不会少。再加五斤，算是我的谢礼。”
那人一怔，抱拳告辞。叶尘走到墙边，在地图上添第二条红线，与第一条在北岭交汇。两条线连上了，局势开始转动。
午时刚过，他背上行囊，朝青石坳北口的茶棚走去。
韩九溟已在那儿落座，短刀横置桌上，刀面映着阳光。他抬眼看了叶尘一下，未语。
叶尘坐下，从包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推过去：“这是账。”
韩九溟翻开。第一页记录近日巡逻损耗：药材消耗、伤亡人数、遭遇流寇次数；第二页为交易明细，第三页则是分利方案。
“三成。”叶尘指着一行字，“按此计算，你每月多得七百灵石。若你的情报助我们避开两次袭击，再加半成。”
韩九溟翻至末页，见几条新路线标注清晰：商队不再走南口险道，改由北口平路通行，每日经其地界三次。
“你不怕我劫货？”他问。
“若要动手，昨夜就已做了。”叶尘啜了一口粗茶，“你只是想看清，我能给多少，能撑多久。”
韩九溟沉默片刻，合上册子，拍了两下手。角落走出一人，放下一块木牌——通行令。
“明日开始，你的队伍可过。”他说，“但我只认此牌，遗失不补，超时不候。”
叶尘点头，收下木牌。并未起身，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摊在桌上。
“昨日你手下在南口截住一队散修，扣了他们的药袋。”他说，“那批人目标是李家，携带毒针与迷香。你拦下他们，等于帮我一次。”
韩九溟眼神微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今晨出现在我的情报里。”叶尘收回纸张，“我不指望你为我做事，只希望你知道——有些事，我们在同一条路上。”
言毕起身离去。韩九溟独坐原地，盯着那本册子，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刃上的缺口。
回到驿站，叶尘将三块玉牌并列摆开。李家玉契、云溪谷承诺、韩九溟通行令，皆已到位。
他铺开地图，红笔轻点三条线路：李家矿脉、云溪谷通道、青石坳北口，三处逐一亮起。
门外脚步声再起，留守弟子送来最新消息：西岭两家小门派遣人探询合作条件；黑市雷核价格下跌三成；北岭外围流寇数量减少。
叶尘听完，只道：“准备三份新协议，规格提一级。”
他踱至窗前，望向远处山路。李家信使正驱马归去，身后跟着两辆满载药材的车——那是第一批回礼。
风掀动地图一角，遮住了青石坳南侧的一片空白。他伸手压住，低声说道：“该轮到你们了。”
此时，桌上的玉牌忽然轻颤了一下。
叶尘皱眉，拾起李家那块，察觉背面符文微热。立即取出昨日所签玉契对照，发现一道暗印正悄然消退。
他当即写下一道命令，交给门外弟子：“加派两人盯紧李家内务堂，尤其留意夜间出入的仆役。”
弟子飞奔而去。叶尘坐回案前，指尖敲击桌面，节奏比往常缓慢。
他知道，合作不是终点，而是开端。
正欲起草第二批物资清单，一只纸鹤自云溪谷方向翩然而至。拆信一看，眉头微蹙。
纸上仅四字：矿源有异。
他立刻调出昨日提炼雷核的记录，对比之下，发现杂质略有增加。虽仍可用，但矿石来源已然更换。
略一沉吟，取出一块空白玉简，注入灵识开始追溯。画面浮现：两名散修在北岭废弃矿坑交接矿石，其中一人袖口露出半截布料——正是灵月阁外围弟子的制式衣料。
叶尘闭目，脑中线索迅速串联。李家玉契异常、雷核矿源变动、青石坳南口有人探查……诸事并发，绝非巧合。
睁眼之际，他在地图南侧空白处画下一圈。
“原来，你们在这里等着。”
他起身，将三份新协议收入袖中，转身出门。
夕阳斜照，驿站门前影子拉得悠长。他翻身上马，缰绳一扯，马蹄踏碎一片落叶。
前方山路蜿蜒曲折，通向尚未归附的三家势力。
马行二十丈，身后驿站大门忽被推开，一名弟子追了出来。
“叶师兄！青石坳刚传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