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府门前的石阶还湿着，刚下过一场雨。两名守门弟子横剑拦住叶尘。他站在屋檐下，一身粗布衣衫，袖子卷至手腕，手中托着一只青瓷小瓶。
“这药能缓解长老的气血崩裂。”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若三刻钟内不见效，我立刻离开。”
院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老者快步走出，面色苍白，双手微颤：“你是谁？这药……真能救命？”
“我不是大夫。”叶尘将瓷瓶递出，“但我见过太多人死在等药的路上。你们已派人四处求购，结果如何？”
老者语塞。身后帘幕轻动，隐约传出压抑的咳嗽声。
叶尘不等回应，取出一块玉符捏碎。一道光浮现空中，清晰展现前日炼丹的全过程——火候、药材、时辰，一目了然。
“药不会骗人，人心才会。”他说，“敌人从不会带着救人的东西登门。”
众人沉默。片刻后，内堂传来低沉的声音：“让他进来。”
大厅烛火摇曳，李家长主李元山端坐主位，目光冷峻。叶尘落座，率先开口：“五日内，我能再供二十粒同效丹药。不要灵石，也不要地盘。”
李元山冷笑：“那你想要什么？”
“一个机会。”叶尘直视他，“如今局势动荡，无人能安坐高位。我可以共享药材来源、矿脉情报，还可联手清剿流寇。你们缺的不是药，是活下去的底气。”
李元山久久未语，终是缓缓点头：“药先用。三天后给你答复。”
叶尘起身离去。踏出大门时，雨已停歇。他抬头望了眼天空，转身步入通往云溪谷的小路。
莫清河在谷口等候。那里有一处废弃工坊，地上散落着损毁的雷符，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
“你说你能供应雷核？”莫清河背着火炉，手中握着一块裂开的矿石，“市面上断货一个月了。”
叶尘从包袱中取出一块灰黑色矿石，置于桌上。又取少许碎屑，指尖轻弹，催动灵识——画面显现：矿石出自北岭废坑，经两名散修转手，最终流入黑市中间人之手。
“这不是新矿。”莫清河眯起眼，“是旧料提纯？”
“准确说，是回收再炼。”叶尘道，“我们捡别人不要的残渣，重新提炼成可用之物。成本低，产量稳。今日可送十斤，明日便能供三十。”
莫清河冷哼：“天下哪有白给的好处？”
“不是白给。”叶尘取出一份简契，“五日供货，换你护送一名闭关弟子安全进出山谷。事成之后，若愿继续合作，再议价格。”
莫清河问：“万一矿石不行？”
“那便砸了当柴烧。”叶尘语气平静，“我不收定金，也不留名。信我，就试；不信，作罢。”
莫清河凝视他良久，忽而一笑：“你还真不怕亏。”
“亏得起，才敢谈合作。”叶尘将矿石推过去，“聪明人不会在别人伸手时，第一反应就是挥刀。”
半炷香后，莫清河的一名手下随叶尘前去取货。
叶尘未作停留，径直前往青石坳北口的茶棚。
韩九溟已在等候。他穿着旧皮甲，腰间挂着一把缺口短刀，眼神如铁。
“你耍了我的人。”他开门见山，“那个卖药郎，是你安排的？”
“是他自己愿意留下的。”叶尘坐下，要了一碗粗茶，“你手下六成人经脉受损，有人夜里疼醒都不敢出声。我给的药膏便宜、见效快，还不伤身。用了自然信。”
韩九溟拍案而起：“少废话！你们联盟扩张，是不是想吞我的地？”
叶尘不答，取出一枚玉简插入桌上的槽口。光芒一闪，画面浮现——两名灰袍人在茶棚交接情报。一人递出玉简，另一人阅毕记下内容，悄然藏入袖中。
“这两人，三天来进出七次。”叶尘道，“每次都在你们开会前后现身。他们贩卖的不只是消息，还有‘你们即将联手对抗联盟’的假象。”
韩九溟脸色骤变。
“谁在收情报？”叶尘问。
“我不知道。”韩九溟咬牙，“但我知道你现在也盯上了这块地！”
“我要的是稳定，不是地盘。”叶尘收回玉简，“我可以共享巡逻路线、互通情报，甚至分利。每月你们拿三成，只要答应两件事——不主动生事，不为外人传递虚假消息。”
“凭什么信你？”韩九溟紧盯他，“你说他们是奸细，可你才是外人！”
“因为我没逼你们选边。”叶尘站起身，“李家可以拒绝我，云溪谷可以查我，你们也可以不信我。但我来了，话无隐瞒，事无遮掩。你要证据，我当场给；你要条件，我明码标价。我不抢时间，也不抢话。”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真正想搅乱局势的人，巴不得你们打起来。而我想让你们活得更好一点。”
风从外头吹进，卷起几片落叶撞在桌脚。韩九溟低头看着那块空玉简，许久未语。
“明天这个时候。”他终于开口，“给我一个确切数字。”
叶尘点头，转身离去。
夜色渐深，他回到驿站房间。油灯昏暗，桌上摆着三份未写完的协议草稿。他从怀中取出三块玉牌，逐一摆放整齐，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平稳。
远处山道上，一队人策马疾驰向李家，领头之人紧握药瓶，指节发白。
驿站窗外，一片枯叶被风吹起，撞在窗纸上，发出细微声响。
叶尘抬眼望去，只见那叶子翻滚落地，恰好覆住地上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