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底下往上灌，铁锈味直冲喉咙。
叶尘在半空拧身，剑尖刮过岩壁，火星四溅，下坠的力道被他硬生生卸掉大半。落地时膝盖一弯，单膝砸地，剑插进石缝稳住身形。后面两人也跟着摔下来，苏璃滚了半圈才停，药无尘直接脸朝下扑倒，右臂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暗红血痕。
“还活着？”叶尘低头问。
“死不了。”药无尘喘得像破风箱，抬手抹了把脸，“就是这地方，喘口气都跟吞刀片似的。”
叶尘没吭声，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三下。不是习惯，是试探底下有没有动静。石台下面有东西在动，一下一下，像心跳，又像什么庞然大物在呼吸。
他闭眼，灵识沉下去。
不是探，是摸。像手伸进一锅滚烫的黑粥，刚触到底，一股腥气顺着脑子往上爬。他猛地睁眼，鼻腔一热，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下面就是根。”他说，“灵脉主干，离地三十丈，能量比祭坛强七倍不止。”
苏璃靠在石台边，指尖结霜，寒气贴着地面蔓延。她没说话，肩头的黑纹已经爬到锁骨，皮肤底下紫线乱窜。
“它在吸你。”叶尘看她一眼，“寒气被污染了，再撑下去，修为得废一半。”
“那就快点。”她声音发虚，手却没抖，“趁我还冻得住自己，把事办完。”
药无尘撑着坐起来，解下腰间那个瘪葫芦，晃了晃，只剩一层灰底。“醒神粉最后一点，够呛。”他咧嘴一笑，“不过老子这脑子早就不清了，多迷一会儿也无所谓。”
叶尘点头，抬脚往石台中间走。地面开始发烫，脚底传来震动，像岩层里有什么在爬。
刚走三步，空气变了。
不是冷，也不是热，是“重”。像千斤沙袋压上肩，连呼吸都费劲。叶尘脚步一顿，灵识刚放出去就被弹了回来，脑子里嗡地一响，眼前闪出一幕——
他跪在叶家族堂，鞭子抽在背上，火辣辣地疼。母亲跪在族老面前，额头磕出血，求他们放过他。族老冷笑：“贱婢之子，也配修仙？”
幻象。
他知道。
可那痛感太真，背上像真裂了口子。他咬牙，手指在剑柄上猛敲两下，用震动压住心神。
“别看。”他低喝，“灵脉在掏你们脑子里的东西。”
苏璃已经单膝跪地，手指抠进石缝，指尖结冰，整个人发抖。她眼前是大殿，红烛高烧，夜无殇站在她面前，掀开盖头，伸手抚她脸颊。她动不了，喉咙像被掐住，只能看着那双眼睛慢慢染上血色。
药无尘更惨。他躺在焦土上，父亲的尸体挂在烧塌的门框上，眼睛还睁着。火光里，他听见自己小时候的声音在哭：“爹！爹！”
“滚！”他吼出来，一拳砸地，指骨裂了都没知觉，“都给我滚开！”
叶尘冲过去，一掌拍在他后颈，不轻。药无尘闷哼一声，吐出口血，眼神总算清了几分。
“听我说。”叶尘盯着他，“你现在不是丹霞谷的弃徒，也不是谁的儿子。你是药无尘，是我兄弟。你要是认命，你爹就白死了。”
药无尘喘着气，抬头看他，忽然笑了：“你他妈……还真会说话。”
“少废话。”叶尘转身，拔剑在石台中央划符纹，灌入灵识，符纹发红，像烧红的铁丝，“背靠背，别看四周，别听声音。它攻心，我们就封心。”
苏璃爬起来，冰丝缠上符纹边缘，寒气顺着纹路蔓延。药无尘咬破手指，血抹一角，最后一撮醒神粉撒上去，灰雾腾起，带着苦腥味。
符纹亮了。
三人背靠背站着，中间那道红光像墙，隔开黑雾。雾里有人影晃动，扭曲拉长，像撕烂的皮影，手伸出来，却碰不到符纹。
“它怕这个。”叶尘低声道，“灵脉靠吃执念长大，封了心，它就没口子钻。”
“那你愣着？”药无尘咳出一口血，“赶紧找你那心核，我这血快流干了。”
叶尘闭眼，灵识顺着符纹往下探。这次不硬闯，像顺着水流摸鱼，逆着能量走。岩层深处，黑气成河，蜿蜒汇聚，最后聚成拳头大的黑晶簇，缠着血丝，一胀一缩，像心脏。
“找到了。”他睁眼，“正下方百丈，三处命脉连着晶簇。断了它们，灵脉和祭坛就断了。”
“怎么下去？”苏璃问。
“塌了。”药无尘抬头，石台边缘开始开裂，碎石往下掉，几秒就没声了，“这地，撑不了多久。”
叶尘看他：“还能撑？”
“我这身子，早就不算身子了。”药无尘咧嘴，抬手把最后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嚼两下咽了，“紫气还能烧一次，够你三息。”
“够了。”叶尘点头，“苏璃，前面开路，冰封裂隙。药无尘，你断后，紫气压灵脉。我主攻。”
三人动。
苏璃甩出冰丝，前方岩道瞬间结冰，搭出窄桥。叶尘踏上去，脚下一滑，没停，剑尖点地稳住。药无尘拖着残臂跟在最后，皮肤发紫，血管凸起，像要炸开。
岩道往下斜，越走越窄。墙缝渗出黑雾，一碰就腐蚀铠甲，叶尘袖子蹭到一片，直接烂了个洞。
“快了。”他低声道，“心核就在前头。”
话音未落，地面猛震。
前面冰桥炸开，黑气从裂缝喷出，凝成三道人形，骨刺在手，眼窝漆黑。
“守卫。”叶尘抬剑，“别缠，冲过去。”
苏璃冰丝缠住左边守卫脚踝，猛拽，对方踉跄。药无尘冲上，一掌拍出，紫气炸开，中间守卫被掀飞。跃过裂缝，落地脚下一软——
黑气顺鞋底往上爬，经脉发麻。
他咬牙，剑斩地面，剑气轰开一片黑雾。抬头，黑色晶簇就在三丈外，悬在岩心，血丝如网，连向上方。
“命脉节点在晶簇表面。”他低喝，“左、右、顶心三处，必须同时断。”
“我来引。”药无尘突然冲出，残臂拍地，紫气如潮涌出，逼退两守卫，“三息——够不够？”
叶尘盯着晶簇，灵识锁住三处节点。
“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