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阴寿哈哈大笑道:“南伯侯难得来一次朝歌,这次来了一定要多住些日子。寡人可是想你得紧。”
“大王”面对热情似火的大王,鄂崇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本就不善言辞。
“哈哈!”阴寿再次笑道:“寡人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一会儿寡人在宫中设宴,好好喝一杯。再把闻太师请来,寡人知道你们是好朋友。”
阴寿大致能猜出这家伙这么快跑来朝歌的原因,十之八九是来劝谏的,这家伙又不会说话,根本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等闻太师来了,交给闻太师处理。
这家伙也是个忠臣,被历史验证过的。就是太刚烈、太耿直。
“来人!”阴寿冲飞廉恶来喊道:“去把闻太师请来,就说宫中来了贵客,寡人亲自在东宫设宴,给他个惊喜。”
“是!”飞廉恶来领命而去。
阴寿说完亲自领着鄂崇禹往东宫而去,他好些话根本就开不了口,只得呆愣愣得被阴寿牵着走。
躲在暗处的鄂顺也是一脸愕然,没想到大王对自家老父如此热情,这真是那个传言中残暴嗜杀的暴君吗?
来到东宫后,又喊来姜王后,让姜王后亲自作陪。他自己却跑去做饭去了。
“王后,大王他”鄂崇禹看着忙前忙后的阴寿,不知从何说起。
姜王后笑道:“大王很少宴请宾客,每次宴请都是亲自下厨的。南伯侯习惯就好?”
鄂崇禹:还习惯就好,我特么一次也顶不住啊!那可是大王,万万人之上的人王。大王给自己这么一个粗鄙武夫亲自下厨,咱配吗?
根本不配。
“南伯侯额不对。”姜王后一脸热情道:“按辈分来说,我得喊叔父。”姜王后说着,又从宫人喊道:“来人,去把殷郊殷洪喊来,让他们拜见叔外公。”
姜王后这一通操作,直接把鄂崇禹干懵了。他何德何能,哪里受得起这般礼遇?
“王后莫要折煞老臣了。”
鄂崇禹赶紧起身行礼。
早知道大王一家子给自己上这种大刑,还不如直接在九间殿面圣,问题是大王平时根本不上朝。
这让鄂崇禹也很难办,只得来阴寿寝宫面见阴寿。
姜王后笑道:“叔父言重了,莫要行礼。在九间殿是君臣,在这东宫就只有家人。叔父好不容易来一趟朝歌,可得让侄女好好尽一番孝道。
鄂崇禹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紧绷。任他纵横沙场数十年,也没见过这场面。姜王后早已不是当初的小丫头片子,如今是一国王后,母仪天下。
一声“叔父”,搁以前听到,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入境那是听都不敢听。
姜王后见鄂崇禹如此拘束,笑道:“叔父莫要紧张,放开些。我和大王也是凡夫俗子,不会吃人的。”
角落里忙前忙后的阴寿,目睹这一切,心里乐开了花。
为什么说是“家有贤妻万事兴”?
这就是!
像鄂崇禹这么刚直的人,就只有姜王后能对付,反正寡人是应付不过来。
如果袁福通敢跟自己刚,直接砍了,那是真反贼。这家伙跟自己刚,除了躲起来,真没别的办法。
砍鄂崇禹,是真下不去手。
比如朝歌三贤,箕子和微子启同样是圈养了奴隶,侵占了田地。为什么杀鸡儆猴的时候,砍微子启,不砍箕子?
因为箕子是真忠臣,微子是二五仔。都是经过历史验证的。
阴寿连费仲尤浑都能放过,而且委以重任,为什么?
唯忠诚尔。
你可以说费仲尤浑坏,但你不能说他们对帝辛不忠诚。他们也不是单纯的坏,确实有些手段,否则也不能担任一部尚书。
“哈哈哈——”
正在洗菜的阴寿忽的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心头一笑,手下洗菜的动作更慢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南伯侯啊。”闻仲大步而来,朗声笑道:“还真是稀客,一会儿得喝两杯。”无意间撇了一眼鄂顺隐匿的方向,也装着没看见。
道出真身,岂不尴尬?
鄂顺心头一紧,不会被发现了吧?见闻仲没有过多停留,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暗道好险。
“见过闻太师。”鄂崇禹见来人郭珍霓是闻仲,连忙起身见礼。
闻仲笑道:“你我同僚多年,不必多礼。难得一见,待会儿得到我府上,好好叙叙旧。来朝歌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见外了啊。”
鄂崇禹听了,脸上的尴尬之色藏都藏不住,他本来也不是个喜行不行于色的人。
“唉,实在是实在是”鄂崇禹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老子看你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老子不想看到你吧?
任他情商再低,也说不出这么无礼的话。
闻仲笑道:“我知道你忙,不过等忙完了,一定要过府一叙。”赶紧递上台阶,“说实在的,这段日子大家都忙。”
“呵呵!”鄂崇禹干笑两声,你们都忙着砍头去了。
闻仲见鄂崇禹话语不多,又道:“南伯侯这一路行来,可有见闻?”
鄂崇禹:见闻可多了,全是人头滚滚。
此刻有姜王后在场,他自然不好说那些血腥场面,只得尬笑道:“只知道赶路,倒也忘了体验王畿之地的风情。”
“那可惜了。”闻仲一脸遗憾道:“南伯侯没看到王畿之地百姓安居乐业的画面,否则也能把王畿之地的富庶带到南荒。若是南伯侯有时间,多体验一下王畿之地的民情,将来治理南荒时也可汲取一些经验。”
鄂崇禹听闻仲反复提到民情百姓,心中一动,光顾着劝谏一事,倒是忽略了民情。
仔细想来,这一路上正值春耕,百姓们在原野间耕作,时不时还有朝廷的人帮忙。
“这”
鄂崇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历代人王,何曾真正关注过百姓?即便有,也只是偶尔一瞥。
能做到帝辛这般,千古唯一。
大王真的是暴君吗?
鄂崇禹在心底产生了怀疑。
阴寿:太师,会说话,你就多说点。心里想着,手底下却把洗过的菜,又拿来洗第二遍。
多洗几次,干净些。
“《商律》严苛,长此以往”鄂崇禹正准备将话题拉向朝局方面,却被姜王后打断。
“叔父,你们先聊,我去帮帮大王。”姜王后款款起身走向阴寿,什么事该听,什么事不该听,她还是分得清的。
后宫不得干政这种事,事实上阴寿一点也不在意。
这不,姜王后刚过去,就被阴寿赶了回来。美其名曰:女子远庖厨。
就这点活,都不够自己干,你还来?
姜王后想起那幽怨的眼神,心中无奈。朝中大事,听听就听听吧,不插嘴就好。
闻仲没在意这些细节,接过话题说道:“乱世当用重点。只有百姓好了,朝廷才会好。难道南伯侯不希望百姓过得好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鄂崇禹无奈道:“我是担心大王这么杀下去,必然引起朝廷动荡。天下大乱受苦的不同样是百姓吗?”此时他也顾不得血腥不血腥了。
闻仲再次笑道:“那朝局震荡了吗?天下大乱了吗?”
“啊?”
鄂崇禹微微一愣,他只是担心会乱,而忽略了事实。
如今截教门徒与天地门门徒何其之多?别说杀一个补一个,杀一个补一双都可以。
用这两派的人作为过渡期,一点问题没有。只要他们干得好,一直干下去都没关系。
大王根本不在乎干活的人是谁,只要干好活就好。
“这”
鄂崇禹一时间无言以对,道理永远比不过事实。
外面虽然杀的人头滚滚,朝廷却是风平浪静,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还有人手帮着农夫春耕。
这特娘的不科学!
躲在暗处的鄂顺都替自己老爹着急,说话老是卡不到重点,早就被闻仲带偏了。
咱说话要围绕着大王的残暴说啊,老扯什么百姓啊百姓?
想着想着鄂顺也沉默下来,老爹年年镇守南疆是为了什么,自己刻苦修行也是为了什么?
不都是为了百姓吗?
那我特么造反是为了什么?
鄂顺一时间陷入迷茫之中。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鄂崇禹是什么样的人,鄂顺也随他的根儿。
毕竟鄂崇禹是拿他当接班人培养的,鄂顺怎么都不可能成长为一个纨绔子弟。
鄂顺的情绪波动自然不会瞒过闻仲的感知,更加不会瞒过阴寿的感应。
还好这小子没有蠢到家,只是误入歧途拜错了师门,倒也有救。
闻仲与帝辛几乎升起了同样的想法,只不过阴寿想得更多。
这也是个可怜的娃,自己被利用了,还浑然不知。以阐教的一贯作风,岂会收你为徒?真当自己天命之子啊?
利用你啊,靓仔!
以弟子挡劫,这是阐教十二金仙的套路。中了自家师傅的套路,浑然不知不说,还感恩戴德。
可怜可悲复可叹。
鄂崇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措辞,只得又将话题引到另一边。自己本来是来进谏的,怎么变成听课了呢?
“微子启可是大王的亲大哥,号称朝歌三贤,贤名远播,就这么被冤杀,让天下人怎么看?怎么看朝廷,怎么看大王?”
闻仲再次笑道:“微子启的确犯了罪,的确犯了死罪。”对于微子启的死,闻仲只能深表遗憾。至少微子启死了之后,王室成员消停了许多。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闻仲又补充道:“大王的仁德是针对天下人,而不是某一个人。南伯侯只听见了权贵的怨言,可曾听闻有哪一个庶民对大王心生不满?如果有,也只有四夷之地的庶民,因为他们未经王化,感受不到大王的恩典与仁德。”
“哦,不对。”闻仲看了一眼北方,又道:“现在应该叫做三夷之地,因为北海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北海,他们沐浴了王恩,日子逐渐好了起来。”
鄂崇禹见说不过闻仲,只得又道:“手足相残、弑兄杀弟终究是恶名。”
“首先微子启是自杀的。枭首是比干亲自枭的,怎么能是大王的恶名?”闻仲又道:“大王不是一个人的大王,大王是天下人的大王。与芸芸众生相比,一个微子启算什么?就算是我闻仲,该赴死时依然赴死。”
“太师,言重了。”鄂崇禹心里越来越憋屈,每一个点都被闻仲踩灭了,我的谏言该怎么谏?连闻仲都无法说服,又该如何说服大王?
鄂崇禹思虑许久,又把矛头对上了七项国策。
“崇黑虎,可是有功之人”
“对呀。”闻仲不待鄂崇禹说完,又道:“所以大王加封他为镇北王,徐他世袭罔替。如此恩典还不够吗?难不成他还想更进一步?”
“这”
鄂崇禹再次卡了喉咙,更近一步是干嘛?崇黑虎真有这想法,都不用太师出手,他都要帅军北上。
“崇黑虎断无此心!”鄂崇禹赶紧表态,不然求情不成,反而把人坑死。“那也不能撸了人家军政大权。”
“人家自己不争气干得不好。大王也很无奈,我也很无奈啊。”闻仲苦笑道:“崇黑虎当政时,北海妖族何等猖狂,竟敢举族叛逆,攻伐人族。若非大王出手,现在那还有北海?”
见鄂崇禹老脸别的通红,闻仲又道:“现在国师去了,雷尚书去了。北海一片欣欣向荣,南伯侯怎么说?”
对呀,我特么怎么说?
鄂崇禹抓了抓自己脑袋,很想把自己脑浆子抓出来晒一晒,看看是不是发霉了。明明这件事很有问题,恁是找不到问题在哪里。
你给人家讲道理,人家给你摆事实。尽管他没有去过北海,也不会怀疑闻仲的话。到了闻仲这种身份地位,是不屑于用假话匡人的。
你崇黑虎自己干得不行,还不能让别人来干啊。为什么别的地方没叛乱,就你那里有?为什么你自己搞不定,朝廷一出手,就能轻松拿捏。
被撸了也不冤。
闻仲见鄂崇禹一个劲的抓耳捞腮,追问道:“南伯侯还有什么想问的?”
再不拿下南伯侯,饭都没得吃。没见大王菜都洗秃噜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