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六十年,深秋。
距离那场席卷忍界的第四次大战结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木叶村的重建工作已近尾声,崭新的建筑在旧址上拔地而起,街道比以往更加宽敞整洁,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焦糊和血腥,而是炊烟、食物的香气,以及孩童们无忧无虑的嬉笑声。秋日的阳光透过已经开始泛黄的树叶间隙洒落,温暖而不灼热,为这个浴火重生的村子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村子的中心区域,距离火影岩不远的一处僻静院落,这里原本是某位退休上忍的住所,战后被临时征用,作为“战争英雄”志村光的疗养和复健之地。院子不大,但很清幽,种着几棵枫树,此刻红叶似火。一栋传统的和式建筑坐落其中,纸门半开,可以看见里面简洁而舒适的陈设。
光此刻正穿着一身宽松的浅色浴衣,斜靠在廊檐下的躺椅上,膝上盖着一条薄毯。他的脸色比起刚从光茧中苏醒时红润了不少,但依然带着些病态的苍白,身形也比巅峰时期消瘦许多,不过原本那层非人的“光晕”已经基本内敛,除了气质更加空灵出尘、偶尔眼底会闪过一丝极淡的金紫微光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胸口衣襟微微敞开处,那若隐若现的、缓缓旋转的太极图虚影,提醒着旁人他体内蕴藏的非同寻常的力量本质。
他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目光有些失神地望着庭院中那几棵燃烧般的枫树,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
他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是好茶,纲手特意从茶之国弄来的上品,但他尝起来,总觉得少了些滋味。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脚步声,从院门外的石板路上传来。那脚步声沉稳、缓慢,每一步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习惯隐藏在阴影中的味道。
光的耳朵微微一动,原本有些慵懒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这个脚步声……他太熟悉了。在木叶,会以这种步伐走路的,只有那个人。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旁边的小几上,目光依旧看着枫树,仿佛并未察觉来客。
脚步声在院门口停住,似乎犹豫了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然后,院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逆着秋日的阳光,走了进来。
来人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站姿笔挺,如同山岩。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略显陈旧的立领长袍,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忍者马甲,右臂和右眼处缠绕着厚厚的白色绷带,露在外面的左眼眼神锐利而深沉,下巴处有交叉的疤痕,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郁和威严气息。
正是志村团藏,木叶之“根”的首领,志村光的父亲。
团藏站在庭院中央,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四周,最后定格在廊下那个斜倚在躺椅上的青年身上。他的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探究,有难以察觉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波澜。
光终于缓缓转过头,迎上团藏的视线。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都没有先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沉默,混合着枫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
最终还是光先打破了沉默,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热情、但也谈不上冷漠的平淡笑容:“父亲大人。真是稀客。怎么有空来我这‘养病’的地方?根部今天放假?”
语气带着光一贯的、对着团藏时特有的、那种介于恭敬和调侃之间的微妙调调。
团藏的左眼微微眯了一下,似乎对光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并没有发作。他迈开脚步,踏着庭院中细碎的石子路,不紧不慢地走到廊檐下,在距离光躺椅大约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他没有坐下,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光,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看来,纲手的医疗术还算不错。你恢复得比预期快。”
“托您的福,暂时还死不了。” 光耸了耸肩,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还未完全愈合的某些经络,带来一阵细微的酸痛,让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父亲大人亲自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关心我的伤势吧?有什么指示?”
团藏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从光略显苍白的脸上移开,转向庭院,看向那几棵燃烧的枫树,看向更远处,在秋日晴空下显得格外清晰和宏伟的火影岩。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岩壁,落在了历代火影的雕像上,尤其是其中某个戴着火影斗笠、叼着烟斗的黑发青年(青年猿飞日斩)的雕像上。
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有追忆,有不甘,有遗憾,但最终,都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老夫刚刚从火影大楼回来。” 团藏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与纲手,以及两位顾问,商议了关于战后根部……以及暗部部分职能调整,还有未来一段时间木叶防御策略的问题。”
光挑了挑眉,没有接话,等着团藏的下文。
“纲手提议,” 团藏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光身上,那锐利的左眼仿佛要看穿光的内心,“鉴于你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中的卓越表现,以及对忍界未来局势的……独特见解,由你,在身体完全恢复后,接手根部的一部分……不,是大部分的日常管理和改革事务。她认为,根部的某些……过于僵化和黑暗的做法,需要改变,以适应战后新的、以和平与发展为主基调的忍界环境。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个提议,他之前从纲手和卡卡西那里隐约听到过风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是团藏亲口来对他说。更让他意外的是,团藏的语气里,似乎并没有强烈的反对或者抵触情绪?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光试探性地问道,身体微微坐直了一些。
团藏沉默了片刻,他背负着双手,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火影岩,仿佛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秋风吹动他花白的鬓发和长袍下摆,让他向来挺直的背影,此刻竟显出一丝罕见的孤寂和……苍老。
“老夫一生,” 团藏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沙哑,“自认行走于木叶最深的黑暗之中,以‘根’之名,清除一切可能威胁村子的隐患,无论手段是否……光彩。老夫曾坚信,唯有如此,才能守护木叶的安宁,才能让‘叶’在阳光下尽情舒展。”
他微微侧头,用那只露出的左眼,深深地看了光一眼:“老夫曾以为,你天赋异禀,但行事过于跳脱,过于追求光明正大,不懂黑暗的必要。老夫甚至……曾想过将你完全纳入‘根’的体系,磨掉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让你成为最适合在阴影中守护木叶的利刃。”
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知道,这是团藏在剖白内心,这种机会,或许一生只有这一次。
“但是,” 团藏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叹息的意味,“这场战争……你所作的一切,让老夫看到了另一条路。一条……或许更艰难,但却更加广阔,更能带来真正和平与希望的道路。”
他向前踱了两步,离光更近了一些,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光:“你不仅拥有强大的实力和妖孽般的战术天赋,你更懂得如何团结不同的人,如何利用规则和智慧去化解危机,如何在绝境中寻找希望,甚至……敢于为了更大的目标,牺牲自身,去照亮前路。你做到了许多老夫做不到,甚至从未想过的事情。”
团藏的声音停顿了很长时间,久到光几乎以为他说完了。秋风吹落几片枫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之间的廊檐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老夫……错了。” 团藏终于再次开口,这三个字仿佛有千钧之重,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卸下沉重负担般的释然,又带着深深的不甘和无奈,“至少,在对待你,以及对待‘守护’的方式上,老夫错了。光明中的守护,或许……确实比黑暗中的守护,需要更大的勇气、智慧和胸怀。你……证明了这一点。”
光彻底愣住了。他设想过团藏可能的许多反应——强硬地拒绝纲手的提议,试图继续掌控根部;或者表面妥协,暗中布置;甚至可能因为理念冲突而再次爆发争吵。但他唯独没想过,这个固执、偏激、将黑暗视为信条了一辈子的男人,会如此直接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虽然说得极其别扭和隐晦,但这对于志村团藏而言,无异于天翻地覆的改变!
光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叫“父亲”?感觉气氛不太对。继续调侃?似乎又太轻浮了。他只能有些别扭地、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父亲。”
团藏似乎并不需要光的回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变得平稳而……坚定:“老夫老了。这个时代,已经不再适合老夫的理念和做法。根部……需要改变。木叶,也需要改变。而你,光,你是最合适引领这些改变的人。”
他转过身,正对着光,那只露出的左眼中,锐利依旧,但深处似乎多了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父亲看向出色儿子时的……骄傲?
“纲手的提议,老夫原则上同意。根部未来的方向,由你决定。是彻底转型,融入新的木叶防御与情报体系,还是保留部分‘根’的特性但进行改革,都由你。老夫……会逐步放手。你需要的任何支持、情报、人手,根部会全力配合。”
团藏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一些:“你的身体,还需要时间。不必急于一时。先把伤养好。木叶……不,整个忍界的未来,还需要你。你肩膀上的担子,不会轻。”
光看着团藏,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父亲。他能感觉到,团藏这番话是认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不是妥协,更像是一种……托付和认可。将他一生经营的“根”,将他未竟的“守护木叶”的执念,以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交到了自己手中。
“我……明白了。” 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点了点头,目光变得认真起来,“我会认真考虑的。根部……确实需要适应新的时代。不过,具体的方案,还需要和火影大人、卡卡西老师,以及……父亲您,详细商议。”
听到光称呼自己为“父亲”,团藏的背脊似乎几不可察地挺直了一瞬。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那么压抑和尴尬,反而有种奇特的、心照不宣的平静。
团藏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的火影岩,看了许久。然后,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光,脸上那惯常的严肃和阴郁,似乎融化了一丝丝。
他抬起那只没有缠绷带的左手,似乎想做什么动作,比如拍拍光的肩膀,但手举到一半,又有些僵硬地停住了。最终,他只是将手放在光的轮椅扶手上(光此刻坐在轮椅上,躺椅旁放着轮椅以备不时之需),轻轻按了按。
“你做得很好,光。” 团藏的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每个字都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志村家的荣耀……因你而闪耀。”
说完这句话,团藏似乎耗尽了某种气力,或者是不习惯这样直白的情感表达。他迅速收回了手,转身,不再看光,迈步朝着院门走去。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那挺直的背影,在秋日的阳光下,却似乎……真的轻松了一些,少了一些常年背负的、无形的重压。
光坐在轮椅上,看着团藏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失神。老头子最后那句话,还有那极其罕见的、近乎温和(对他而言)的语气,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衣襟下那若隐若现的太极图虚影,又抬头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和宏伟的火影岩。阳光暖暖地洒在他身上,带着秋日特有的清爽。
路还很长。身体要恢复,力量要掌握,根部要改革,战后世界的秩序要参与构建,和纲手、照美冥的关系要处理(想到这个他就有点头大),系统的终极奖励还没选,还有鸣人那小子吵着要开庆功宴(兼婚宴?
麻烦事一大堆。
但是,和平确实到来了。重要的伙伴们都还在。甚至连最棘手的老爹,似乎也找到了某种和解与传承的方式。
光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真实的、放松的弧度。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从空中飘落的、火红的枫叶,指尖微微用力,枫叶化作细碎的光点,融入了他掌心流转的、那丝精纯的阴阳查克拉之中,消失不见。
新的时代,新的起点。属于志村光——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与忍界之子的融合体——的故事,在和平的阳光下,正悄然翻开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一页。而志村团藏,这个行走于木叶阴影数十年的“根”,也终于在儿子的光芒中,看到了自己道路的终幕,以及……志村家另一种形式的、于光明中传承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