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区的安全屋里,空气凝滞得让人胸闷。昨夜枪战留下的硝烟味,混着安雅伤口上淡淡的血腥气,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十二个小时。”
安雅自己处理好了伤口,将带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抬头看向林风。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少女的柔弱,只有和年龄不符的冷静与决绝。
“十二个小时后,他们会把人从‘夜莺’运走,送上飞往关塔那摩的飞机。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徐婉站在一旁,脸色很难看。“十二小时,策划一场针对专业武装押运车队的伏击,还是在美国本土。”她摇了摇头,否定道,“这根本不可能办到。”
林风没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街道。玻璃上倒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妹妹”,一个关于父亲是“叛徒”的指控,一个必须在十二小时内救出的关键人物。所有的事情拧成一团,压在他的心上。
但他不能乱。
他拿出一部新的加密手机,拨通了摩根财团那位老朋友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银行家带着笑意的声音。
“林,我的朋友,纽约的夜晚还习惯吗?”
“不太习惯,有点吵。”林风的语气很平淡,“我需要一份礼物,送给西雅图的朋友。”
他看着街角的摄像头,继续说:“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能让西雅图的警察和所有联邦探员,忙上三个小时就够了。”
电话那头的银行家发出低沉的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生意。“波音的股价最近是有点太稳了。他们的死对头,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很乐意看到一些小意外发生。”
“我想,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混乱。”
“祝你玩得愉快,林。”
电话挂断。金钱的游戏,有时候比枪炮更直接。
林风转过身,眼里的最后一丝犹豫已经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他看着房间里的所有人,开始下达指令。
“波波夫,去准备‘礼物’。”
“伊万,我需要一辆足够结实的车,越大越好。”
“卡特琳娜,安雅,你们两个负责突击。”
“徐婉,准备好撤离路线和下一个安全屋,联系我们在西海岸的所有资源。”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一场针对美国军工复合体的战争,就这样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安全屋里,拉开了序幕。
十个小时后。
西雅图郊外,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黑色厢式货车内。林风坐在屏幕前,上面分割成十几个小画面,显示着盘山公路、城市交通枢纽和机场的实时监控。徐婉坐在一旁,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数据流飞速刷新。
“老板,西雅图的交通系统已经瘫痪,所有红绿灯锁死。塔科马机场接到炸弹威胁,所有航班停飞,紧急疏散。911报警电话被打爆。”徐婉汇报着,语气里透着一丝心惊。
这就是华尔街的力量。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能让一座城市的心脏停跳。
屏幕上,一支由四辆黑色悍马和一辆重型押运车组成的车队,正沿着穿过国家森林的盘山公路行驶。车队领航的悍马里,队长正烦躁地敲打着方向盘。
“呼叫总部。我们失去了信号。重复,我们失去了信号。”对讲机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噪音。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整个车队。
就在这时,路边一个伪装成电线维修箱的装置,亮起微弱的蓝光。
波波夫沉稳的声音在林风的加密频道里响起。
“礼物,送达。”
ep启动。
无形的电磁脉冲以光速扫过。车队的所有车辆,仪表盘上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引擎发出一阵不甘的闷响,然后彻底哑火。刺耳的刹车声和金属摩擦声响彻山谷,五辆钢铁巨兽在路上歪歪扭扭地停了下来。
还没等车里的佣兵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轰。”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公路拐角传来。一辆巨大的黄色清障车,像一头发了疯的犀牛,全速冲了出来。
伊万坐在驾驶室里,眼睛放光,脸上全是嗜血的亢奋。他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对准头车那辆军用悍马的侧面,狠狠撞了上去。
“轰隆。”
剧烈的金属撞击声震得人耳膜发痛。那辆坚固的悍马,在清障车恐怖的动能面前,像个玩具一样被直接撞飞,翻滚着坠下山崖。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伊万那张笑得无比灿烂的脸。
“敌袭。下车,建立防线。”
车门纷纷打开,训练有素的佣兵冲了出来,举枪试图组织反击。
但迎接他们的,是来自密林深处的死亡点名。
“噗。噗噗。”
波波夫带领的小队,用装着消音器的hk416,开始了高效而冷血的清理。一名试图指挥反击的佣兵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眉心就爆开一团血雾,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爆炸和枪声制造的混乱,就是最好的掩护。
两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从山坡的阴影中滑下,悄无声息地贴近了中间那辆重型押运车。
是卡特琳娜和安雅。
卡特琳娜在厚重的车门密码锁上贴上一个小型塑胶炸药。她对安雅比了个手势。
“砰。”
一声闷响,特制的车门被炸开一个缺口。
安雅没有丝毫犹豫,率先闪身进去。车厢内,应急灯光昏暗。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枯槁的老人,被各种束缚带牢牢固定在一张金属椅子上,身上连接着闪烁着红灯的监控设备。
正是伊戈尔科里琴科。
他看起来极度虚弱,但当他抬起头,那双眼睛依然锐利。
“你们是谁?”他用沙哑的俄语问道。
安雅没有回答,拿出特制剪钳,开始飞快地剪断他身上的束缚和监控线。卡特琳娜举着枪,警惕地守在门口,枪口稳稳地对着车厢深处的阴影。
科里琴科的目光,越过安雅,落在了卡特琳娜的脸上。当他看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时,浑浊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又看向正在忙碌的安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同样刺痛了他。
老人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震惊和痛苦在他的脸上交织。
“‘燕子’的女儿……”他看着卡特琳娜,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天哪……”他又看向安雅,嘴唇哆嗦着,“林建国……”
他艰难地喘息着,用尽力气说出了后半句话。
“他不止背叛了我。”
“他也背叛了你的父亲。”
卡特琳娜握着枪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战斗很快结束。所谓的“保管员”精锐小队,在俄式重火力与特种战术的混合打击下,被彻底清除。
伊万从清障车上跳下来,走到一辆被打成筛子的悍马车前,踹了踹瘪掉的轮胎。
“美国车,没咱们的乌阿斯结实。”他绕着车走了一圈,拉开车门往里看了看,然后一本正经地对走过来的波波夫说,“不过,有放可乐的杯架,这个设计很好。”
小队带着科里琴科,迅速消失在密林中,向着海岸线上一个预设的接应点前进。
临时据点里。
安雅紧紧握着科里琴科枯瘦的手,眼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三十年的分离与折磨,终于在今天结束。
林风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心情无比复杂。他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叛徒”,刚刚向美国的军工复合体开了战。而他身边,站着一个他从未谋面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一切。
卡特琳娜走到他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那一点点的温度,让他始终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科里琴科教授在喝了些葡萄糖水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的目光越过安雅,直直地看向林风。那眼神,清明得可怕。
“你父亲,林建国。”老人一开口,就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他想要的,不是钱。”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聚焦在这位刚刚脱险的老人身上。
“他想用‘火种’计划的庞大资金,以及苏联解体时流散在世界各地的技术和人才,打造一支只忠于他自己的私人军队。”
科里琴科喘了口气,眼中闪动着回忆的痛苦和恐惧。
“他在苏联挑选最精锐的战士,在美国招募最亡命的佣兵,用最先进的装备武装他们。”
“他给这支军队,取了一个名字。”
“叫‘龙牙’。”
林风的心,一点点沉到了谷底。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秘密。
“所以,我手里的密码,不仅仅能启动‘火种’的银行账户。”科里琴科看着林风,像是在审视他是否能承受这个真相,一字一句地说道。
“更能……”
“唤醒这支已经沉睡了十几年的,幽灵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