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不欢而散。
回到那间破旧旅馆，厚重的房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这声轻响，却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卡特琳娜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她猛地转身，那双湛蓝的眼眸死死盯着林风，声音是压抑着风暴的低吼。
“现在怎么办？”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们把图纸和船体捆绑拍卖，鲍里斯背后是整个克里姆林宫，他可以动用的资金是无限的！”
“我们拿什么跟他斗？！”
伊万也挠着锃亮的光头，满脸都是想不通的憋屈，在他看来，这盘棋已经死了。
林风却异常平静。
他走到房间那块被他当作临时指挥部的白板前，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
他没有急于解释，而是转过身，目光落在情绪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卡特琳娜脸上，反问了一句。
“这场牌局，谁是庄家？”
卡特琳娜一怔。
林风没等她回答，径直在白板上画了三个圈，分别写上“我们”、“鲍里斯”、“乌克兰”。
“鲍里斯的目标，是船体，这是克里姆林宫的死命令。图纸，对他而言只是意外之喜。”
“乌克兰的目标，是钱，越多越好。
他们放出图纸这个诱饵，就是想让我们和鲍里斯往死里斗，他们好看戏，好坐地起价。”
林风的笔尖，在写着“我们”的那个圈上，重重一点。
“而我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船和图纸，缺一不可。”
“而且，要用一个他们谁都想象不到的价钱。”
他抬起头，看着一脸困惑的两人，笑了。
“你们看，在这场博弈里，鲍里斯有他的任务，乌克兰有他们的贪婪。”
“他们都有软肋。”
“而我们，看似最弱，但实际上，整场牌局的主动权，一直都在我手里。”
话音落下，林风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运筹帷幄，即将收网的森然。
接下来，他开始了教科书级别的“三板斧”操作。
第一板斧，砍向乌克兰的财政命脉！
次日清晨，林风通过尤里副总理，在一家绝对私密的会客厅，单独约见了乌克兰的财政部长。
林风没有谈航母，只谈债务。
“部长先生，我听说，贵国因为天然气问题，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产生了一些……小小的误会。”
林风的用词，客气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
财政部长一听这话，刚刚还挂着职业假笑的脸瞬间垮掉，眼角的皱纹都耷拉下来，那表情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小小的误会”？
那是足以让整个国家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冬里彻底停摆的催命符！
“林先生，您有所不知，那笔债务……”他搓着手，声音干涩得像是生了锈。
“您的难处，我懂。”
林风打断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字字千钧。
“这笔烂账，我可以帮忙解决。”
财政部长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我可以用我们中国的轻工业品，罐头、食品、服装……那些广受俄罗斯人民欢迎的一切，去和鲍里斯先生的能源公司进行资源置换。”
“以货易货。”
“冲抵掉这笔债务。”
财政部长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难以置信的光！
林风看着他，补充了最致命的一句。
“整个过程，乌克兰政府，不需要支付一分钱。”
“您只需要点头，然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财政部长的眼睛，彻底亮了！
亮得像黑夜里骤然点燃的探照灯！
不用花一分钱，就能解决掉这个悬在整个国家头顶的绞索？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他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林风的手，嘴唇哆嗦着，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二板斧，砍向乌克兰的军事包袱！
搞定了财政部长，林风的下一个目标，是国防部长。
国防部的办公室里，烟味浓得呛人。
林风看着这位满面愁容，头发花白的将军，同样没有提航母。
“将军，我知道，苏联解体后，贵军继承了大量需要维护的退役装备。”
“这些昔日的功臣，现在恐怕成了您不小的财政包袱吧？”
国防部长长叹一口气，狠狠地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那里面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些停在仓库里生锈的坦克、装甲车，每一天都在吞噬着本就捉襟见肘的军费，像一群吸血的怪物。
“我有一个提议。”
林风的声音不疾不徐。
“我愿意在乌克兰成立一家合资的军转民机械公司，专门收购这些‘废铁’。”
“然后，我们利用黑海造船厂的技术，把它们改装成民用的推土机、挖掘机、起重机，再销售到中国和广大的第三世界国家去。”
“所获得的利润，我们五五分成。”
国防部长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把没用的废铁，变成能源源不断下金蛋的母鸡？
还能解决一部分退伍军人的就业问题，稳定军心？
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第三板斧，也是最关键的一斧，砍向了总统本人！
做完这一切铺垫，林风才再次通过尤里，请求与总统进行一次私人会面。
总统府内。
林风的姿态放得比上一次更低，脸上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失落”与“无奈”。
“总统先生，非常抱歉再次打扰您。”
“关于那场拍卖会，我认真地评估了一下。
鲍里斯先生实力雄厚，背景强大，我只是一家小小的澳门娱乐公司，恐怕……
很难在拍卖会上与他竞争。”
总统听着，不动声色，雪茄的烟雾缭绕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这个中国凯子，终于认清现实了。
“但是！”
林风话锋一转，脸上瞬间切换成无比“真诚”和“崇拜”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狂热。
“无论最终的拍卖结果如何，我之前向您承诺的一切，都分文不少！”
“而且！”他加重了语气，向前一步，声音掷地有声！
“如果最终是鲍里斯先生拍得了这艘船，我还会利用我和他的‘私交’，去说服他，
将航母后续所有的改造和装修工程，全部交给尼古拉耶夫的黑海造船厂来完成！”
“为乌克兰，保留住这份宝贵的工业血脉！”
总统，彻底被林风这番“高风亮节”的“格局”，给镇住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风，脑子里一片混乱。
图什么？
这个中国人到底图什么？！
无论自己是输是赢，他都把所有能给的好处，全部留给了乌克兰！
他想的，是合作，是共赢，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那个傲慢的俄罗斯人鲍里斯，从头到尾，想的都只是掠夺和占有！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总统看着林风那张“真诚”到近乎“愚蠢”的脸，心中那杆天平，已经发生了决定性的，不可逆转的倾斜。
做完了这釜底抽薪的三板斧，林风才终于像一个真正的“生意人”，主动走进了凯悦酒店。
雪茄吧里，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鲍里斯先生，我们来谈一笔合作。”林风开门见山。
“合作？”鲍里斯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对。”林风说道，“拍卖会上，你想要船，而我对那些图纸更感兴趣。我们可以联手。”
“你负责在明面上出价，拍下船体和图纸。”
“我负责在暗地里，帮你解决掉乌克兰政府可能会提出的，所有附加的麻烦和勒索。”
“让你能用一个干净利落的价格，顺利地拿到一切。”
林风看着他，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作为回报，你把那批图纸的权益，转让给我。”
鲍里斯陷入了沉思。
他虽然极度自负，但也清楚乌克兰这帮政客的贪婪。
如果能用一堆他根本看不懂的“废纸”，来换取一次干净利落的收购，避免后续无穷无尽的敲诈，这笔交易，似乎并不亏。
“好。”思考了良久，鲍里斯终于点了点头，“我同意了。
希望你，不要耍什么花样。”
“当然，我们是朋友。”林风笑着举起了酒杯。
深夜。
卡特琳娜看着站在落地窗前，摇晃着杯中红酒的林风，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忧虑。
“你真的相信他？鲍里斯这种人毫无信誉可言，他一旦拿到东西，绝对会第一时间反悔！”
林风转过身，月光下，他的笑容显得神秘而危险。
“他当然会反悔。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放下酒杯，走到卡特琳娜面前，目光灼灼。
“所以我早就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一份能让他乖乖把图纸吐出来的‘惊喜’。”
拍卖会的前一天，午夜。
鲍里斯的总统套房门被敲响。
一个神秘人交给他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便迅速消失在了走廊的阴影里。
鲍里斯疑惑地撕开纸袋，里面是一份文件。
当他看清楚文件上的内容时，他那张总是挂着傲慢笑容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铁青！
文件不厚，上面记录的，正是乌克兰欠下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每一笔债务明细。
而在这些明细旁边，用红笔清晰地标注着另一笔账目——鲍里斯本人，利用这笔国家债务进行账目挪腾，中饱私囊的每一笔流水！
每一笔，都精确到了日期，金额，以及他用来洗钱的瑞士银行账户！
这是足以让他被送上军事法庭的铁证！
“林——风——！”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总统套房内炸响！
他猛地将桌上所有昂贵的酒杯和水晶器皿，一把扫到地上！
“哗啦——！”
玻璃破碎的尖锐声响，划破了基辅宁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