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到来，让基辅的空气都染上了西伯利亚的寒霜。
这位俄罗斯新晋的能源寡头，以手段嗜血、背景通天而着称。
他的出现，意味着航母的争夺，已从商业谈判，升级为巨头间的血腥绞杀。
而林风，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他仍在为自己“东方凯子”的人设，添上最后，也是最荒诞的一笔。
一笔足以在基辅市中心买下一整栋楼的巨额资金，被他毫不吝惜地砸了出去。
乌克兰、俄罗斯，乃至法国、德国的各大主流报纸，都在最显眼的位置，用最夸张的版面，刊登了“澳门创律旅游娱乐公司”的宏伟蓝图。
报纸上，一张张极尽奢华的彩色效果图，向全世界展示了“瓦良格”号纸醉金迷的未来。
它不再是航母。
它将被改造成世界上最大的海上浮动娱乐中心。
一个集顶级酒店、米其林餐厅、大型秀场、奢侈品广场，以及……一座金碧辉煌的超级赌场于一体的“海上拉斯维加斯”。
巨大的航母甲板，将铺满阳光泳池和比基尼美女。
高耸的舰岛，会变成俯瞰黑海日落的豪华观光塔。
整艘钢铁巨船灯火通明，宛如一座永不落幕的海上不夜城。
这份疯狂的宣传，精准奏效。
华盛顿，中情局在评估后，很快得出结论：纯粹的博彩业投资，不构成国家安全威胁。
威胁等级——低。
基辅的破旧旅馆里，伊万看着报纸上那些活色生香的效果图，喉结滚动。
“老板！老板！”
他激动地指着图片上堆积如山的美食和泳池。
“这里以后真的有免费自助餐吗？我们能天天在上面开派对？”
林风笑着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
“当然，等我们把它‘买’回来，你想在甲板上养猪都行。”
与此同时。
基辅凯悦酒店，戒备森严的总统套房。
鲍里斯的助手将一份同样的报纸，恭敬地呈上。
鲍里斯甚至没有低头。
他仅用指间那根昂贵的古巴雪茄，在那张花里胡哨的效果图上，轻轻一按。
昂贵的铜版纸被烫穿，留下一个焦黑的孔洞。
那个洞，精准地烙印在林风那张年轻灿烂的笑脸上。
“一个开赌场的中国蠢货，也配跟我抢东西？”
他将雪茄递到唇边，脸上那病态的苍白毫无波澜，连吐出的烟雾，都带着冻结骨髓的寒气。
“去告诉他，带着他的赌场梦，滚回澳门。”
几天后，马林斯基宫。
乌克兰政府为两位远道而来的“财神爷”，举办了一场极高规格的招待晚宴。
林风与鲍里斯。
航母争夺战的两位主角，在此正式碰面。
鲍里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端着一杯法国红酒，主动走向林风。
他的姿态极度傲慢，那眼神，不是在看一个对手，而是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藏品。
“林先生，远东的‘倒爷之王’。”
他用带着浓重莫斯科口音的英语开口，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我听说过你，用方便面换了格里戈里那个蠢货一个团的装备。”
“干得不错。”
他优雅地抿了一口酒，目光带着手术刀般的冰冷与精准，试图将林风彻底剖析。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这里是基辅，是欧洲的牌桌。不是你那个能用二锅头换坦克的野蛮边疆。”
面对这近乎羞辱的挑衅，林风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他举起杯中澄澈的茅台，通过卡特琳娜的翻译，用不卑不亢的流利中文，微笑着回敬：
“鲍里斯先生，久仰大名，莫斯科的‘天然气王子’。”
“只靠管道里的气体，就能让整个欧洲在冬天发抖，这才是真正了不起的手段。”
他的语气满是“赞赏”，话锋一转，却藏着刀。
“不过，我这个‘倒爷’，也想提醒鲍里斯先生一句。”
“有时候，一碗能填饱肚子的红烧牛肉面，比一管道看不见摸不着，还随时可能被掐断的天然气，更能收买人心。”
两人视线对撞。
晚宴上流光溢彩的水晶灯火，似乎都在这无声的交锋中黯淡。
就在这时，主管拍卖的副总理尤里，挺着他那标志性的肚腩，满面春风地走上台。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戏剧化的腔调，宣布了一个让全场震动的消息。
“各位尊贵的来宾！”
“为了体现我们对历史遗产的尊重，以及对本次拍卖会的绝对重视！乌克兰政府决定，本次拍卖的标的物，将不仅仅是‘瓦良格’号航母的船体……”
他故意停顿，享受着全场屏息的瞩目，然后才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布：
“还包括……当初为了建造它，那重达几十吨的，完整的全套设计图纸！”
这消息，在奢华的宴会厅里无声引爆！
满场哗然！
林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但他眼中闪过的，并非惊愕。
而是一道洞穿一切的、冰冷的了然。
蠢？
不，这不是愚蠢。
这是贪婪到极致的阴险！
另一边的鲍里斯，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那张苍白的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奉克里姆林宫的死命令而来，本意只是不计代价弄回船体。
现在，竟然连全套图纸都能一锅端？
这是何等巨大的功劳！
这足以让整个俄罗斯海军为之疯狂！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风，眼神里的轻蔑与怜悯再不掩饰。
在他看来，这个来自东方的倒爷，已经彻底出局。
卡特琳娜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她凑到林风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
“是陷阱！”
“他们把图纸和船捆绑在一起，就是要做一个谁都拒绝不了的超级诱饵！”
“他们想把价格抬到天上！想让我们和俄罗斯人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然后，他们就能拿着最终报价，去找美国人卖个更好的价钱！”
“这帮该死的政客！”
林风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知道，卡特琳娜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就在这时，已经单方面宣布胜利的鲍里斯，再次端着酒杯，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狮子，踱步到林风面前。
“中国人，怎么样？现在，还有兴趣玩下去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对失败者的施舍与宽容。
“开个价。”
“多少钱，你才肯退出这场已经变得很无聊的游戏？”
“一百万美金？”
“还是两百万？”
他已经准备好欣赏林风被这天价“分手费”吓退的窘迫模样。
然而，林风看着他，脸上那副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忽然多了一层无人能懂的深意。
他没有回答鲍里斯的问题。
反而问了一个让对方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鲍里斯先生，你知道吗？”
林风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入鲍里斯的耳朵，带着一种奇异的、洞穿人心的力量。
“其实，我对那些图纸的兴趣……”
他微微一顿，嘴角的弧度越发玩味，眼神像在看一个已经踩进陷阱而不自知的猎物。
“……远比那艘船，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