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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江舟藏图,奴书信至(1 / 1)

腊月二十七,酉时,长江北岸芦苇荡深处。

赵宸醒来时,先嗅到浓重的鱼腥与桐油味,然后是身下船板随波晃动的韵律。右肩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缠着洁净但粗糙的土布。那股钻心蚀骨的阴寒还在,却似乎被什么药物暂时镇住了,像冰层下缓慢流动的暗河。

“别动。”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舱口传来。

赵宸眯起眼,借着舱顶破洞透下的微光,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是个老渔夫,满脸沟壑般的皱纹,双手骨节粗大,握着半片正在修补的破网。但那双手修补渔网的动作,却让赵宸瞳孔微微一缩——拇指与食指内侧有厚茧,那是常年握笔或持刻刀才有的痕迹,绝非渔夫所有。

“老人家……”赵宸声音嘶哑,“是您救了我?”

“是江流把你冲到我船边的。”老渔夫头也不抬,“你肩上的毒,‘七日寒’混‘南洋尸蕈’,中毒超过三日,按理早该寒毒攻心。但你经脉间另有一股极阳的药力护着心脉……是宫里‘长春丹’的路数。”

赵宸心头剧震。长春丹,乃嘉靖年间方士所献秘药,唯司礼监几位大珰与天子近侍方可少量持有,配方早已失传。这老渔夫,一眼便看破!

他勉强撑起身,环顾这狭窄的船舱。舱壁挂着斗笠蓑衣,角落堆着渔具,一切都像是寻常渔家。但在他躺卧的草席旁,有一个半开的旧木箱,箱盖边缘,露出半卷泛黄图纸的一角。

图纸上的线条,赵宸太熟悉了——那是格致院设计新式“子母火箭”时的早期构型图,三个月前才定稿,列为“甲等密”。此图失窃,兵部与格致院秘密追查了月余,毫无线索。

“看够了?”老渔夫忽然开口,手中补网的动作停了。

舱内空气陡然凝固。

“晚辈赵宸,谢过老丈救命之恩。”赵宸缓缓道,手已悄然握紧袖中匕首,“不知老丈如何称呼?又为何会有格致院的密级图纸?”

老渔夫沉默片刻,终于放下渔网,转过身来。那张被风霜摧残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清明锐利得惊人,如暗夜寒星。

“老夫姓徐,单名一个‘墨’字。嘉靖四十年,曾在南京钦天监任漏刻博士。”他慢慢道,“至于这图纸……是老夫在江上打渔时,从一具顺流漂下的浮尸怀里找到的。那尸体穿着宫内少监的服饰,怀中还有一封信。”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扔到赵羽面前。

油纸包里是一封浸水后字迹已有些晕开的信,用的却是上好的宫廷暗纹笺。信很短:

“王公公台鉴:格致院‘子母箭’图三卷已得,依约奉上。汪公吩咐,辽东事成后,月港船厂、天津火器局及南京宝船厂历年存档,皆可交易。另,赵某南下路线已探明,三日内必除之。”

没有落款,但信纸右下角,印着一个浅浅的、蟠龙含珠的私章——“直”。

汪直。又是汪直。

赵宸抬起头:“徐老丈既知此图关乎国器,为何不报官?”

“报官?”徐墨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与嘲弄,“南京守备太监王禄,是汪直干儿子。应天府尹,每年收江南丝商孝敬银三万两。老夫若报官,此刻已是一具沉在秦淮河底的无名尸了。”

他站起身,走到舱壁旁,用短刀撬开一块看似普通的船板。板后暗格中,整齐叠放着十余卷图纸,有新式火炮的膛线设计,有改良软帆的受力测算,甚至还有半卷……辽东关宁锦防线的炮台布防详图!

“这些年,江上漂下来的,不止这一具尸体。”徐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有宫内溺毙的小宦官,有莫名坠江的工部匠户,还有被割喉的锦衣卫暗桩。他们怀里,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不该带的东西。老夫捡了,藏了,却不知该交给谁。”

他看向赵宸:“直到三日前,老夫在岸边看到缉捕文书——内阁首辅赵宸,南下途中遇袭失踪,有提供线索者赏银千两。而文书上绘的画像,与你这张脸有七分像。老夫便想,或许天意如此,这些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赵宸盯着那些图纸,又看看眼前这深不可测的老者,心念电转。若此人所言属实,那他手中掌握的证据,足以掀翻半座江南官场。但若这是另一个陷阱……

“徐老丈想要什么?”赵宸直接问。

“老夫什么都不要。”徐墨摇头,“只求一件事——若你真能肃清这窝蛇鼠,请在事后,将老夫这些年在江上收敛的无名尸骸,好生安葬,立块无字碑。他们大多……都太年轻了。”

他说完,不再看赵宸,转身走出船舱:“灶上有鱼粥,毒暂被我用‘金针渡穴’封在右臂,七日内不会入心脉。但解法……老夫无能为力。你好自为之。”

舱帘落下,将昏暗的光线隔绝在外。江风呜咽,如泣如诉。

赵宸坐在摇晃的船舱里,看着那些足以震动天下的图纸,肩头的伤,忽然不再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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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亥时,山海关总兵府。

孙承宗坐在烛火下,面前摊着那封一个时辰前由女真使者“亲自”送来的信。信使是从城墙下用箭射上来的,箭杆绑信,射完便退入黑暗,显然是精锐夜不收。

信纸是粗糙的关外桑皮纸,字迹却雄浑有力,用的是汉文:

“孙大将军台鉴:

渤海一晤,船沉信毁,将军果决,吾深佩服。

今遣使致书,非为战,而为告一旧事:万历八年,宫中郑贵妃诞皇子,当夜却有另一婴啼自冷宫传出,旋即无声。此婴生母乃罪妃王氏,其舅曾任辽东巡抚,获罪前,曾将半幅辽东金矿脉图藏于大凌河堡某处。

今此矿脉图全本,已在吾手。若将军应允三事:一,默许晋商岁输粮铁经暗港入辽;二,来岁关宁军秋季演武之布阵图副本;三,赵宸首级。

吾不仅奉上金矿全图,更可将当年冷宫婴孩之下落密告——那孩子若活至今,算来虚岁二十有七,眉间应有朱砂痣一点。将军不妨查查,今关宁军中,二十七岁上下、眉间有痣者,有几人?

此事无关国战,唯关私谊。限十日复。

建州卫都督佥事,努尔哈赤 顿首”

烛火爆了个灯花,啪的一声轻响。

孙承宗的手压在信纸上,青筋隐现。

万历八年的冷宫婴孩……他确实记得那桩宫中秘闻。当年郑贵妃生子,同日却传闻有宫女暴毙,内官监处置得极为隐秘。若那宫女实为产子而亡,孩子被偷送出宫……

而眉间有朱砂痣的二十七岁男子……

他脑海中猛地闪过一张年轻坚毅的脸——把总杨烨!杨继盛失踪时,其妻已有身孕,后来产下一子,取名杨烨,托付给边关旧部抚养。那孩子今年,正是二十七岁!孙承宗见过他数次,因他作战勇猛、颇有父风而多有关照,但从未注意过他眉间是否有痣。

难道……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努尔哈赤这封信,毒辣至极。若真如信中所言,杨烨可能是皇子,那他孙承宗知情不报、甚至任由皇嗣在边关军中冒险,是何等大罪?若他上报,宫中当年掩盖此事之人,又会如何处置杨烨?更何况,杨继盛于他有恩,他岂能陷其子于死地?

而不报的代价,是默许晋商资敌、泄露军机、甚至……谋害首辅。

烛火将他紧绷的脸映在墙上,如石雕般冷硬。

许久,他睁开眼,提起笔,却迟迟无法落下。最终,他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火焰吞噬那些致命的字句。

“来人。”他声音沙哑。

亲兵推门而入:“将军?”

“传我将令三事。”孙承宗盯着跳跃的火焰,一字一顿,“第一,密查军中所有二十七岁上下、眉间有痣者,以‘选拔夜不收精锐’为名,造册秘呈于我,不得外泄。”

“第二,派可靠之人,持我密信星夜进京,直送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处,信上只写四字——‘冷宫婴啼’。”

“第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决然,“挑选死士十人,携我的手令与半块虎符,南下寻找赵阁老。若找到,不惜一切代价护其周全。若……若阁老已遭不测,则取害他之人的首级回来见我。此事,绝密。”

亲兵凛然:“得令!”

孙承宗挥退亲兵,独自站在窗前,望向南方漆黑的夜空。手中那烧剩的信纸余烬,被他攥在掌心,碾成碎末。

“赵兄……”他喃喃低语,“我孙承宗一生,不负皇恩,不负将士,不负友朋。但这一次……怕是要负一样了。”

---

腊月二十八,辰时,月港船厂废墟。

大火已熄两日,空气中仍弥漫着焦臭与淡淡的腥甜毒味。烧得扭曲变形的船骨像巨兽的尸骸,斜插在焦黑的坞底。

吴惟忠脸上缠着绷带,左臂吊在胸前,却仍亲自带着一队工部匠人在残骸中挖掘清理。格致舰虽然毁了,但舰上许多新式设计是首次应用,若能找到关键部件残骸,对日后重建至关重要。

“大人,这里!”一名年轻匠人忽然喊道,“底舱龙骨连接处有铁箱,没完全烧毁!”

吴惟忠快步过去。那是舰上存放航行日志与重要图纸的防火铁柜,虽被高温炙烤得变形,但锁具尚存。他亲自动手,用铁钎撬开柜门。

里面大部分纸卷已成灰烬,唯有一本以锡箔包裹的厚册子,竟奇迹般保存下来。着:《格致舰首航备录·监造副使 周文焕 具》。

周文焕?泉州知府,此次下水礼的主祭官。但监造副使……明明是工部主事吴惟忠自己啊!周文焕何时成了“监造副使”?

吴惟忠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他翻开册子,前面都是寻常的物料清单、工期记录。直到最后一页,日期是腊月二十三——下水前一日。

记录者是周文焕,笔迹工整,内容却让吴惟忠浑身发冷:

“腊月二十三,晴。

巳时,沈二爷(观涛)密访,予其舵舱通行牌。

未时,得京中密函(无落款,印鉴为‘直’),命予‘确保格致舰首航必毁,然须留舰载日志铁柜不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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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私会火药库管事刘三(王公公干儿),嘱其将三号库丙字柜火药替换为受潮劣品。刘三索银五百两,予之。

成时,密录此记。若事败,此册或可换一命。

周文焕 亲笔”

册子最后,还夹着一小片烧焦的绢布,上面以血写着几个歪斜的字:

“舰毁时,吾藏尾舵密舱。若见此记,吾或未死。速救。——周”

吴惟忠猛地合上册子,心脏狂跳。周文焕竟然没死!他藏在尾舵密舱——那是为了检修舵机而设的隐秘空间,若非设计者,极少人知!

“快!”吴惟忠嘶声吼道,“挖尾舵残骸!快!”

匠人们不明所以,但见他神色狰狞,连忙动手。焦黑的木料与扭曲的铁板被一块块搬开。终于,在尾舵基座下方,他们发现了一扇严重变形、但尚未完全破碎的铁质暗门。

门从内部被卡死了。吴惟忠接过铁锤,亲自动手,数下猛砸后,暗门终于松动。

一股混合着血腥、焦臭与排泄物气味的恶风扑面而出。

昏暗的密舱里,一个浑身血污、衣衫褴褛的身影蜷缩在角落,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以油布包裹的狭长木盒。听到声响,那人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被烟熏火燎、却仍能辨认出五官的脸——

正是泉州知府,周文焕。

他还活着。

吴惟忠蹲下身,声音发颤:“周大人……”

周文焕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看清是吴惟忠后,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微弱却清晰的一句:

“吴……吴兄……盒子……交给赵阁老……这里面……是汪直……二十年的……账本……”

说完,头一歪,昏死过去。

吴惟忠颤抖着手,接过那油布包裹的木盒。盒子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阴沉的天空。赵阁老,您到底在哪里?这月港的水,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深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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