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三年元月,凛冬的寒意覆盖着东亚大陆,却冻不住历史车轮滚动的轰鸣。
板门店,那座见证了无数唇枪舌剑与生死博弈的简易板房内,一月二十七日上午十时,随着最后一枚印章落下,朝鲜停战协定及其附属协议正式签署。历时近三年的惨烈战火,在付出百万计生命的代价后,终于按下了暂停键。消息像野火般传遍世界,也瞬间点燃了三八线两侧的战壕与坑道。无数衣衫褴褛、满面硝烟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对面同样疲惫而警惕的眼睛。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只有一种近乎虚脱的宁静,以及对和平那沉重而陌生分量的茫然感知。
然而,和平的降临,对于更高层面的战略博弈而言,并非终点,而是新局的开端。
华盛顿,白宫和五角大楼在确认停战协定不可逆转后,立刻将战略重心全速转向亚太“岛链”的加固与对华长期遏制战略的细化。对台湾的军事援助再次加码,更多的f-86f战斗机、更先进的防空雷达、甚至早期型号的“响尾蛇”空空导弹被秘密运抵台岛。美日、美韩、美菲之间的双边安保条约或军事合作协定进入紧锣密鼓的谈判或升级阶段。一项旨在构建覆盖第一岛链的、由雷达站、监听哨、快速反应部队和预设打击阵地组成的“前沿防御与威慑网络”(fddn)计划,被提升为最高优先等级。与此同时,针对中国大陆的经济制裁和技术禁运清单再次拉长,范围扩大到更多种类的工业母机、特种化工品、乃至部分基础科研仪器。
停战,对新中国而言,意味着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绝非高枕无忧。战争的直接威胁暂时解除,但更为系统、更为长远的战略围堵与技术绞杀,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和强度逼近。
北京,中南海的灯光依旧彻夜不熄。最高层会议冷静分析了停战后的新形势。
“打打停停,停停打打,这就是帝国主义的本质。”1号的声音沉稳而犀利,“朝鲜这一仗,我们打出了国威军威,打出了几十年的和平建设时间,但也让敌人更加认清了我们的潜力和他们的恐惧。接下来,他们要换一种打法,用一条看不见的链条,想把我们锁在家里,困死在落后的状态。”
“打破这条链,就是我们今后一个历史时期最重要的战略任务。”2号接口道,“军事上要准备应对高技术条件下的局部冲突和海上封锁;经济上要加速建立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突破关键技术的‘卡脖子’;外交上要广交朋友,打破孤立;内部要团结一心,艰苦奋斗。”
赵安邦汇报了“链式反应”计划和“护苗”计划的最新进展,以及总参制定的“破枷”预案初步构想。“压力越大,我们内部突破的动力也越强。现在正是将战时的紧迫感和凝聚力,转化为和平建设时期攻坚克难强大动力的关键节点。”
会议确立了“巩固胜利,加速建设,突破封锁,争取主动”的总体方针。一场以科技工业现代化为核心、旨在挣脱“岛链”枷锁、奠定长远强国之基的“第二次战役”,在和平降临的曙光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507所”的晶体管技术迎来了第一次实战检验。年初,一批基于晶体管模块改进的军用短波电台,被紧急配发至东南沿海几个重点雷达站和观通部队。相比笨重、耗电、易受干扰的电子管电台,新电台体积小巧,开机反应快,在复杂电磁环境下的通讯清晰度和稳定性显着提升。前线报务员反馈:“声音清楚多了,杂音少,电池也耐用!”虽然数量有限,但这“星火”般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研制团队,也验证了晶体管技术在军事通信领域替代电子管的巨大潜力和紧迫性。以此为起点,更多基于晶体管技术的军用设备预研被提上日程,包括简易战术数据链终端、雷达信号处理模块等。硅基材料和平面工艺的探索,也在无数次失败中,艰难地积累着经验和数据。
沈阳,利用新型耐高温稀土合金制造的涡轮叶片试验件,通过了首次长时间台架试车考核!在模拟的高温高压环境下,其性能表现稳定,超过了原有材料的预期指标。消息传来,整个“101工程”为之振奋。发动机设计部门立即着手,准备将这第一批“争气”叶片安装到一台经过特殊改装的pД-45发动机上进行整机试验。与此同时,下一代国产喷气发动机的初步设计指标再次被调高,图纸上的线条,开始勾勒出一个更加强劲、更加自主的“中国心”蓝图。
西北,“601”零功率实验装置的基础坑道在极端保密和艰苦条件下初步完工。从全国各地抽调而来的核物理、反应堆工程、放射化学等领域的顶尖专家和技术骨干,开始陆续向这个戈壁深处的“神秘营地”汇集。他们当中,有放弃国外优厚待遇毅然归国的学者,有在苏联学习相关技术后秘密回国的留学生,也有国内自己培养的、在极端困难条件下坚持研究的“土专家”。简陋的工棚里,彻夜亮着油灯和计算尺,黑板上的公式和草图日益复杂。虽然距离真正的链式反应还有遥远的距离,但第一步,已然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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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苗”计划开始进入收获期。在多方努力下,一月底至二月初,超过三十名在欧美日等国顶尖学府或研究机构工作、学习的高层次人才及家眷,通过各种渠道安全抵达国内。他们当中有空气动力学专家、电子工程师、物理学家、化学家,甚至还有两位秘密接触后愿意提供帮助的西方左翼科学家。迎接他们的,是虽然简陋但竭尽所能安排好的住所、实验室启动经费,以及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期待。当一位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归国的年轻空气动力学博士,看到国内同行在那样艰苦条件下做出的风洞实验数据和飞机模型时,他热泪盈眶:“这里条件差,但心气高,干劲足!我能回来,太值了!”
这些新鲜血液的注入,立刻在各个关键研究领域产生了“催化”效应。新的思路、国际前沿的动态、不同的研究方法,与国内科研人员坚韧不拔的探索精神相结合,迸发出惊人的活力。
台湾海峡,短暂的平静下暗流更加湍急。国民党空军利用新获得的美制装备和大陆方面忙于内部调整、部分防空力量北调的时机,加大了挑衅力度。侦察机擦边飞行,甚至不时做出俯冲试探的动作。一月三十日,两架国民党空军rf-86侦察机(由f-86改装)再次侵入福建沿海领空,进行高空拍照侦察。我空军起飞拦截,但由于战机性能差距和雷达引导精度问题,未能有效拦截,敌机拍照后扬长而去。
此事再次刺痛了高层的神经。赵安邦在总参会议上提出:“单纯的被动防御和尾追拦截,不足以遏制其嚣张气焰。我们必须展示更强的区域拒止能力和惩罚决心。”他建议,利用“鹰击-100”改进型的试射,结合新组建的沿海雷达网和航空兵协同演练,进行一次“有控制、有警告、有展示”的综合威慑行动,目标选择靠近台湾本岛、但无人居住的某个荒礁,进行一次公开宣布的“靶场射击试验”,并“邀请”各方观察员(通过中立渠道)在一定距离外观测。
“既是技术测试,也是战略宣示。”赵安邦道,“要让对手明白,我们的‘长矛’不仅看得见,还能指哪打哪。更要让周边国家看到,我们有能力、有决心维护自己的海洋权益和领空安全。”
经过周密论证和准备,行动代号“惊蛰”,定于二月中旬实施。
东京,“影子”小组在深度静默中,通过隐秘渠道获知了台湾方面近期挑衅行动的详细计划和部分美台军事协调的内幕。李朝阳判断,这些情报对于国内筹划“惊蛰”行动和研判美台反应具有重要价值。他决定冒险激活一条备用紧急传递通道,将情报加密送出。行动异常顺利,情报安全送达。但就在小组准备再次隐入黑暗时,王雨薇在例行监听中发现了一丝异常:那个曾被他们“栽赃”过的平川介案件的某个外围调查员,似乎对事发区域附近的几处外国人聚居公寓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兴趣,调查方向隐隐指向了可能存在的“第三方情报活动”。
“我们可能被嗅到了一点气味。”李朝阳当机立断,“立即启动备用撤离方案a,清理所有痕迹,分散转移至预定安全屋,进入绝对静默,等待进一步指令。”
“影子”如同真正的影子,在东京的钢铁森林中,悄无声息地淡去,只留下无数待解的谜团和潜在的漩涡。
二月十日,腊月二十七,年关将近。北京已能闻到淡淡的硝烟(鞭炮)气息,但总参作战部内气氛凝重。“惊蛰”行动进入最后倒计时。舟山基地,一枚经过精心改进、加装了简易末段雷达/红外双模引导头的“鹰击-100b”型导弹,被秘密装载上经过特殊伪装的发射平台。沿海雷达网全功率开机,航空兵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外交渠道开始向有关方面进行“事先非正式通报”。
赵安邦坐镇指挥中心,面前的大屏幕上,显示着从舟山到目标荒礁的航线、气象数据、各方舰机动态。他的目光沉静,脑海中却飞速掠过这几年来的一幕幕:从宁海县警察所的绝境求生,到舟山基地的艰难初创,从“昆仑工程”的筚路蓝缕,到“507所”的灯火通明,从东京暗线的刀尖起舞,到此刻箭在弦上的战略亮剑……
无数星火,已然汇聚。破晓前最深的黑暗,往往孕育着最耀眼的光芒。
“报告,‘惊蛰’行动各单元准备就绪!”
“气象窗口符合要求!”
“目标区域已清空确认!”
赵安邦缓缓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屏幕上那个代表着目标的红色光点。
“按计划,执行。”
命令下达,历史的指针,向着一个注定被铭记的时刻,坚定不移地跳动而去。星火燎原之势已成,破晓的雷霆,即将炸响在东海之滨,向整个世界,宣告一个古老民族在挣脱枷锁、走向复兴道路上的,坚定步伐与不屈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