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深圳，华为总部。
从北京回来一周，林辰忙得脚不沾地。“全球环境适应性”课题要推进，863项目要启动，电磁防护专项要组建，还有日常的管理工作……他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仍然觉得时间不够用。
下午三点，他正在和吴瀚讨论算法库的优化方案，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小杨探头进来：“林总，有位何庭波女士找您，说是芯片业务部的。”
何庭波？林辰一愣。他知道这个人——华为芯片业务部的负责人，四十多岁，女强人，在业内很有名。
华为的海思芯片，就是她带领团队从零开始做起来的。虽然现在海思还没正式成立，但芯片设计团队已经在运作。
“请她进来。”
何庭波走了进来。她个子不高，短发，戴着眼镜，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但气场很强。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林副院长，打扰了，”她开门见山，“我是何庭波，负责芯片设计。有个重要的事，想跟您谈谈。”
林辰请她坐下，让吴瀚先回去工作。小杨倒了两杯茶，关上门。
“何总，有什么事？”林辰问。
何庭波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技术方案：“林副院长，我听说您在肯尼亚解决了电磁干扰问题，用的是算法加材料加结构改造的综合方案。”
“是的，环境太恶劣，单一手段不行。”
“这就是我来找您的原因，”何庭波说，“我们芯片团队，正在设计华为的第一代通信专用芯片。目标是用在基站、核心网等设备上，替代进口芯片。”
她调出一张芯片架构图：“但我们在测试中发现，芯片在复杂电磁环境下的稳定性不够。特别是用在非洲、中东这些地方，很容易受干扰，导致误码率飙升。”
林辰仔细看图纸：“电磁兼容性设计有问题？”
“是，但不止，”何庭波说，“芯片设计是硬件问题，但您提出的软硬协同思路，给了我们启发：能不能在芯片层面就集成环境感知和自适应功能？
比如，芯片内置温度传感器、电压监测、电磁干扰检测，然后自动调整工作频率、电压、时序……”
她眼睛发亮：“这样，芯片本身就有一定的环境适应能力，再配合您的算法和材料，效果会更好。”
林辰被这个想法吸引了：“具体怎么实现？”
“这就是我需要您帮助的地方，”何庭波说，“您是做系统出身的，懂硬件也懂软件，还懂算法。
我们芯片团队偏硬件设计，在系统架构和算法上经验不足。想邀请您加入我们这个项目，担任系统架构顾问。”
她顿了顿：“不瞒您说，这个项目很重要。任总亲自定的目标：三年内，做出华为自己的通信芯片，摆脱对国外供应商的依赖。但现在遇到瓶颈了。”
林辰沉思。芯片，这是通信设备最核心、最底层的技术。如果华为能做自己的芯片，不仅成本能降低，性能能优化，更重要的是，能掌握主动权，不怕国外制裁。
但这也是最难的技术。芯片设计涉及半导体物理、电路设计、制造工艺、测试认证……每一个都是硬骨头。
而且，他现在已经兼了三个职务，再加一个芯片项目的顾问，精力够吗？
何庭波看出他的犹豫，说：“林副院长，我知道您忙。但这个项目，可能比您现在的所有项目都重要。芯片是根，没有自己的芯片，华为的设备就是空中楼阁，随时可能被卡脖子。”
这话说得重，但真实。林辰想起重生前知道的历史：2020年后，华为被制裁，芯片断供，业务受到巨大冲击。如果能在2000年就打下芯片基础，历史会不会不同？
他问：“项目现在什么阶段？”
“架构设计阶段，最关键的阶段，”何庭波说，“我们有两种方案：一种是保守的，模仿国外成熟架构，风险小，但性能一般；另一种是创新的，您说的软硬协同架构，风险大，但性能可能领先。”
“你们倾向于哪种？”
“我想选创新的，但团队里反对声音很大，”何庭波苦笑，“芯片设计，一次流片就要几百万，失败了损失太大。所以需要您这样既有技术眼光，又有决策权的人来支持。”
林辰明白了。何庭波来找他，不只是要技术顾问，也是要政治支持——用他中央研究院副院长的身份，推动创新方案。
他想了想，说：“我可以加入。但有几个条件。”
“您说。”
“第一，我要完整的项目信息，包括所有技术细节、风险评估、资源需求；第二，我要参加所有关键的技术评审会，有决策权；第三，如果项目需要，我可以调动中央研究院的相关资源支持。”
“这些都没问题，”何庭波说，“任总说了，这个项目，公司全力支持。您要什么给什么。”
“那好，我加入。”
何庭波松了口气，伸出手：“林副院长，谢谢。有您加入，我有信心多了。”
“叫我林辰就行，”林辰握手，“另外，我建议把苏晚晴——‘辰光材料’的创始人——也拉进来。芯片封装和散热的材料问题，她专业。”
“太好了！我正愁散热问题呢！”
送走何庭波，林辰站在窗前，心情复杂。芯片项目，这是真正的硬科技，真正的攻坚战。成功了，华为就有了自己的“心脏”；失败了，几千万投入打水漂，还可能影响他在公司的地位。
但必须做。
因为这是华为的未来，也是中国通信产业的未来。
他拿起电话，打给任正非。
“任总，何庭波找我了，芯片项目，我同意加入。”
“我知道，”任正非说，“是我让她去找你的。这个项目，需要你这样的系统思维。”
“压力很大。”
“压力大就对了，”任正非说，“林辰，你知道我为什么支持你做芯片吗？”
“为什么？”
“因为芯片不只是技术，是战略，”任正非的声音很严肃，“华为要做世界级企业，不能只做组装，要做核心。芯片就是核心中的核心。你年轻，有冲劲，有系统思维，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顿了顿：“但这个项目，可能三年都出不了成果，可能失败很多次，可能被很多人质疑。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有准备，”林辰说，“但任总，我有一个请求。”
“说。”
“芯片项目需要长期投入，不能急功近利。我希望公司能给予足够的耐心和宽容，允许失败，允许试错。”
“这个你放心，”任正非说，“我已经在董事会上说了：芯片项目，十年不盈利都可以，只要技术有进步。华为要的是长远竞争力，不是短期利润。”
这话给了林辰定心丸。有任正非这样的支持，他可以放手去做。
挂了电话，他开始整理思路。芯片项目、环境适应性课题、863项目、电磁防护专项……这些看似独立，其实内在关联：都是要提升华为设备在复杂环境下的可靠性和竞争力。
他可以做一个更大的框架：“面向全球复杂环境的通信设备可靠性系统工程”，把芯片、硬件、软件、算法、材料都整合进去。
思路清晰了，干劲就来了。他打开电脑，开始写规划文档。
窗外，深圳的夜幕降临。这座城市的灯火，和无数工程师的梦想一起，照亮了中国科技的未来。
而林辰，是其中的一束光。
一束专注、踏实、不忘初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