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日，北京，国家科技部大楼。
能容纳两百人的第一会议室座无虚席。这是国家863计划通信与网络技术主题专家组年度项目评审会。参会的有三十多位专家：两院院士、大学教授、研究所所长、企业总工……平均年龄五十岁以上，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岁。
然后，有林辰。
二十五岁，坐在第三排靠边的位置，面前摆着“林辰 华为技术有限公司”的名牌。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怀疑的、善意的。
会议开始前，他旁边一位六十多岁的老院士主动搭话：“小伙子，你就是华为那个林辰？”
“是的，院士您好。”林辰恭敬地回答。
“我在《人民日报》上看到过你，”院士笑，“二十五岁，中央研究院副院长，了不得。今天评审的项目里，有你们华为申报的吗？”
“有，一个关于‘智能网络自治化’的项目。”
“哦？那你待会儿要发言？”
“是的，作为申报单位代表。”
院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眼神里有赞许。
九点整，会议开始。科技部的领导致辞后，进入项目评审环节。今天要评审十二个项目，每个项目二十分钟汇报，十分钟问答。
华为的项目排在第六个。前面的五个项目，林辰认真听着，做笔记。都是国内顶尖团队的研究：清华的4g预研、北邮的网络人工智能、中科院的量子通信……水平很高，但也有一些共性问题：理论强，应用弱；论文多，落地少。
轮到华为时，林辰走上汇报席。台下三十多双眼睛看着他，压力不小。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ppt。标题很简单：“基于环境感知的自适应智能网络系统”。
“各位专家，我汇报华为申报的863项目，”他的声音清晰平稳，“这个项目的核心目标，是解决通信网络在复杂多变环境下的自适应问题。”
他调出肯尼亚故障的照片：“就在上周，我们在肯尼亚内罗毕，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贫民窟里私拉乱接的电线，产生强烈的电磁干扰，导致基站间歇性中断。”
又调出莫斯科的照片：“三个月前，在莫斯科，零下25度的低温导致设备频率漂移。”
“这些不是孤例，”林辰展示一组数据，“根据华为全球设备故障统计，超过30的故障与环境因素相关。而随着华为业务走向全球，这个问题越来越突出。”
他切入正题：“所以，我们提出这个项目：研发一套能感知环境、自适应调整的智能网络系统。不是等到故障发生再处理，而是提前预测，主动适应。”
接下来十分钟，他讲了技术方案：环境感知传感器网络、多源数据融合算法、自适应控制模型、软硬件协同设计……
讲得很实，每个技术点都有案例支撑：莫斯科的低温补偿算法、肯尼亚的电磁干扰抑制、正在研发的高温自适应模块……
最后，他展示预期成果：“项目周期三年。第一年，完成原型系统，在五个典型环境区域试点；第二年，产品化，推广到三十个国家；第三年，形成标准，贡献给行业。”
汇报结束。台下安静了几秒，然后开始提问。
第一个提问的是北邮的一位教授，五十多岁，研究网络优化的：“林辰，你的方案很务实。但我有个问题：环境感知需要大量传感器，这会增加成本。运营商能接受吗？”
林辰回答：“李教授问得好。我们的思路是复用现有设备。比如，基站本身就有温度传感器、电压传感器、功率传感器；再加少量专用传感器，如湿度、盐雾浓度等。增加不超过5，但能降低30以上的运维成本。运营商账算得清，会接受的。”
第二个提问的是中科院计算所的研究员，问题更技术：“你提到的多源数据融合算法，具体用什么模型？深度学习还是传统方法？”
“分层融合，”林辰详细解释，“底层数据用卡尔曼滤波，实时性好；中层特征用随机森林，可解释性强；高层决策用深度学习，适应复杂关系。我们正在写论文，详细方法可以会后交流。”
第三个提问的是位老院士，问题很宏观：“小林，你这个项目，跟国家‘走出去’战略很契合。但我想问，这些技术，国外公司也在研究吗？我们的优势在哪里？”
林辰想了想，认真回答：“爱立信、诺基亚也在研究环境适应性问题。但我们的优势有三点：第一，华为设备在全球170多个国家部署，有最丰富的实际环境数据；第二，中国工程师有艰苦奋斗的精神，愿意到最艰苦的一线解决问题；第三，我们更懂发展中国家——他们的环境更复杂，需求更迫切，而欧美公司往往忽视这些市场。”
他顿了顿：“所以，这个项目如果成功，不仅能提升华为的竞争力，也能为中国通信产业走向全球提供技术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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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很到位。老院士点点头，不再提问。
后续又问了几个技术细节，林辰一一解答。二十分钟的问答时间到，主持人宣布进入打分环节。
林辰回到座位，手心微微出汗。旁边的老院士低声说：“讲得不错。有案例，有数据，有思路，比前面几个纯理论的强。”
“谢谢院士。”
评审结果当场公布。十二个项目，华为的项目综合评分第一，获得a类推荐——意味着全额资助，优先支持。
散会后，几个专家围过来。
北邮的李教授说：“小林，你们那个环境感知算法，我们实验室也在做类似研究。有机会合作吗？”
“当然可以，”林辰说，“我们正在建开放研究平台，欢迎高校合作。”
中科院的研究员问：“你们收集的全球环境数据，能共享吗？这对基础研究很有价值。”
“可以部分共享，”林辰说，“涉及客户隐私的不能给，但环境参数数据可以。我们准备建一个行业数据库，大家一起丰富，共同受益。”
那位老院士最后走过来，拍拍林辰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中国通信产业，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浮躁，不空谈，踏实解决问题。”
“一定努力。”
离开科技部大楼，已经是下午五点。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但林辰心里很亮。
863计划专家组，这是国家层面的认可。意味着他不再只是华为的工程师，也是国家通信技术发展的参与者。
手机响了，是任正非。
“林辰，评审会怎么样？”
“通过了，a类推荐。”
“好，”任正非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过我要提醒你：国家项目，责任更重。要做好，不能辜负国家的信任。”
“明白。任总，还有个事想跟您汇报。”
“说。”
“这次在肯尼亚，我们发现设备在恶劣环境下的电磁兼容性问题很严重。建议公司启动一个专项，全面提升设备的电磁防护能力。这可能涉及芯片、电路、材料、结构多个方面，需要跨部门协作。”
任正非思考了几秒：“可以。你牵头，成立专项组。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跟我说。”
“谢谢任总。”
挂了电话，林辰站在北京街头，看着车水马龙。从深圳到北京，从企业到国家，他的舞台越来越大，责任也越来越大。
但他知道，无论舞台多大，根本还是技术，还是解决问题。
就像任正非说的：记住你是个工程师。
他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