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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冬雪与春信(1 / 1)

桂花坞的秋意尚未褪尽,第一场冬雪便悄然而至。

清晨时分,张不晚推开茅屋的门,只见天地间一片素白,昨日还金灿灿的桂花林被白雪覆盖,只在枝桠间露出零星的金黄,像是谁在白绢上点了几滴碎金。

空气冷冽而清新,吸进肺腑,带着雪特有的清冽,让连日来因整理旧物而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醒了?”李青的声音从灶间传来,伴随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锅里炖了羊肉汤,快进来暖暖。”

张不晚跺了跺脚上的雪,走进灶间。

李青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得他侧脸发红,身上那件青布衫的袖口又磨破了边。

灶上的铁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浓郁的肉香混着生姜的辛辣味弥漫开来,驱散了冬日的寒气。

“老王他们呢?”张不晚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在灶台边烤着。

“去谷口扫雪了,”李青直起身,用布擦了擦手上的灰,“昨夜里雪下得急,栅栏被压塌了一段,怕山里的野兽跑进来。”

他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递给张不晚,“加了些关外的花椒,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张不晚接过碗,滚烫的瓷碗烫得他指尖发麻,喝了一口,浓郁的汤汁滑过喉咙,带着恰到好处的麻香,暖意瞬间传遍全身。“比关外的奶茶还暖。”他笑着说。

李青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靠在门框上喝着,望着窗外的雪景:“其其格来信了,说念汉学会走路了,还会指着画像喊‘爹爹’。”

他的声音里满是温柔,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等开春雪化了,我就去接她们娘俩。”

“我跟你一起去。”张不晚立刻道,“也去看看关外的草原,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一眼望不到边。”

“好啊,”李青笑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风吹草低见牛羊’。对了,其其格还说,她爹存了不少马奶酒,要跟你比一比,看是你们江南的桂花酒烈,还是关外的马奶酒够劲。”

两人相视而笑,灶间的暖意混着肉香,让这个冬日的清晨格外踏实。

吃过早饭,张不晚也扛着扫帚去了谷口。

老王正带着几个后生清理积雪,周胡子则蹲在倒塌的栅栏边,用斧头劈着新砍的木料,准备修补。看到张不晚,周胡子挥了挥手:“快来搭把手,这木头沉得很!”

张不晚走过去,接过周胡子递来的木料。木料上还带着松脂的清香,冻得硬邦邦的。

“今年的雪比往年大。”他边干活边说。

“可不是嘛,”老王直起腰,捶了捶发酸的后背,“前几日去镇上赶集,听货郎说,北边的几个州府都遭了雪灾,冻死了不少人,朝廷正派人赈灾呢。”

“王大人那边有消息吗?”张不晚问。

自赵显案了结后,王大人便回了京城,偶尔会托人捎些书信来,说说京里的事。

“刚收到信,”老王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得整齐的信,“说他向朝廷举荐了咱们桂花坞的弟兄,想让朝廷拨些银子,在谷外修条路,再建个学堂,让孩子们能念书。”

“学堂?”周胡子眼睛一亮,手里的斧头都停了,“咱这山沟里也能有学堂?”

“王大人说,不能让孩子们跟咱们一样,一辈子只会舞刀弄枪,得识些字,懂些道理,将来才能有出息。”

老王的声音里满是期许,“他还说,会派个先生来,开春就到。”

后生们听到这话,都兴奋地议论起来。

他们大多是破山军弟兄的后代,从小在谷里长大,最远只去过镇上,对“学堂”充满了好奇。

张不晚看着他们雀跃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他想起长安西市的老汉,想起他总说“读书不一定能当官,但能让人活得明白”。

或许,这就是老汉和影老们拼命守护的东西——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让后人能安安稳稳读书、过日子的权利。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将谷口的脚印很快覆盖。

老王让后生们先回去,只留下他和张不晚、李青、周胡子四人。“其实,王大人的信里还有件事。”老王的脸色严肃起来,“他说,赵显的余党还没肃清,有几个当年红刀会的头目,逃到了江南,可能会来找咱们麻烦。”

周胡子的脸色沉了下来:“这群杂碎,还敢来?”

“他们不敢明着来,”老王道,“但暗地里肯定会使些绊子。王大人让咱们多提防着点,尤其是开春后,路上人多,容易出事。”

张不晚握紧了手里的扫帚,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不怕那些跳梁小丑,只是担心会扰了桂花坞的安宁。“我会多留意谷外的动静。”他沉声道。

李青也点了点头:“我去把当年藏起来的弓箭找出来,让弟兄们练练手,有备无患。”

周胡子摸了摸腰间的药囊:“我再多配些迷药,若是真有人敢来,让他们有来无回!”

四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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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还怕几个丧家之犬不成?

雪一直下到傍晚才停。

夕阳透过云层,给白雪覆盖的桂花林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张不晚站在影老的坟前,轻轻拂去坟头的积雪,放上一束用红绳系着的干桂花——那是周胡子特意晒的,说能驱邪。

“影老,”他轻声说,“您放心,我们会守好桂花坞的。

等开春了,学堂建起来,就让孩子们来给您读读诗文,您肯定会喜欢的。”

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老人在回应。

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过去,雪化了又下,下了又化,转眼就到了腊月。

桂花坞开始筹备过年,周胡子酿了新的桂花酒,老王带着后生们去山里打了些野味,李青则在茅屋里给念汉做小木马,削得棱角分明,憨态可掬。

张不晚负责写春联。他的字是老汉教的,算不上好,却笔力遒劲,带着一股硬气。

他在红纸上写下“平安二字值千金”“家和万事兴”,贴在各家的门框上,红色的春联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喜庆。

除夕夜里,弟兄们聚在老王的茅屋里,围着炭火吃年夜饭。

桌上摆满了炖羊肉、烤野兔、腌桂花,还有周胡子新酿的酒。孩子们穿着新做的棉袄,在屋里跑来跑去,手里拿着糖块,笑得合不拢嘴。

“来,敬影老,敬老赵,敬所有没能看到这一天的弟兄们!”老王举起酒碗,声音有些哽咽。

“敬他们!”所有人都举起碗,将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却暖得人心头发烫。

李青给张不晚倒上酒,又给自己满上:“不晚,谢谢你。若不是你,破山军的冤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昭雪,我们这些人,恐怕一辈子都只能躲在这山沟里。”

“该谢的是影老,是老王,是所有没放弃的人。”

张不晚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周胡子凑过来,给两人的碗里又添了些酒:“说这些干啥!喝酒!明年开春,青子接回媳妇孩子,学堂也建起来,咱们桂花坞啊,就越来越兴旺了!”

“对!喝酒!”

欢声笑语在茅屋里回荡,炭火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

窗外,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颜六色,照亮了白雪覆盖的桂花林,也照亮了每个人心中的希望。

年初五那天,镇上的邮差冒着小雪来了,带来了王大人的信和一个包裹。

信里说,派来的先生已经在路上了,是个年轻的举子,因不满官场黑暗,自愿来乡下教书。

包裹里是些笔墨纸砚,还有几本启蒙的课本,是王大人特意让人买的。

“先生叫什么?”一个叫小石头的孩子凑过来,好奇地看着包裹里的书。

他是周胡子的孙子,今年刚满六岁,是谷里最盼着学堂建成的孩子。

“叫苏文清,”张不晚念着信上的名字,“听说是个有学问的人。”

“那他会教我们写诗吗?”小石头仰着小脸问,眼睛亮晶晶的。

“会的,”张不晚摸了摸他的头,“不仅会教写诗,还会教算学,教天下的道理。”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课本,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跑到一边翻看。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张不晚突然想起长安西市的桂花雨,想起老汉递来的那杯桂花酒,想起李青在关外的坚守,想起影老在密道里的决绝。

原来,所有的苦难和坚守,都是为了此刻的安宁——孩子们能安心读书,弟兄们能安稳度日,桂花坞的桂花,年年都能在春日里抽出新芽。

正月十五元宵节,谷里煮了汤圆,是用桂花和芝麻做的馅,甜糯可口。

吃过汤圆,张不晚和李青沿着谷里的小路散步,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得能看清彼此的影子。

“你说,苏先生会喜欢这里吗?”张不晚问。

“会的,”李青肯定地说,“这里有最好的桂花酒,有最踏实的人,谁来了都舍不得走。”

两人走到谷口,望着远处的山峦。

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下面的泥土,隐约能看到几点新绿——是早春的草芽。

“春天要来了。”张不晚轻声说。

“是啊,春天要来了。”李青笑着回应。

风里已经带着一丝暖意,不再像冬日那般凛冽。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小石头他们在雪地里放花灯,一盏盏小小的灯笼,像流动的星辰,照亮了通往春天的路。

张不晚握紧了腰间的唐刀,刀鞘上的红绳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片桂花坞,他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春天总会来的,就像桂花总会开的,从不缺席。

而他们,会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份希望,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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