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尾部,硬座车厢连接处的阴暗角落里。
刘若涵像个被撕碎了的破布娃娃,正狼狈地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脸上的泪痕和污渍混在一起,头发凌乱,眼神空洞。
嘴里无声咒骂着,半点没有受害者的惶恐,反倒满是扭曲的怨恨。
她哆哆嗦嗦地拾起散落在地的衣物,那件碎花衬衫已经被扯破,裤子上也沾满了污迹……
一边胡乱地往身上套着,一边牙齿咬得咯咯响。
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一个念头——
不该这样的……自己不该落得这个下场!
她出身沪市,曾经是小资家庭的娇小姐。
住在有钢琴的洋房里,穿最时兴的裙子,用着瓶装的雪花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
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哪里受过什么磋磨?
可几年前,家被抄了,父母被带走下放到黑省的农场改造,她也跟着过去。
农场那暗无天日,高强度,毫无尊严的劳动,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实在是受不了那泥泞、那臭汗、那粗糙的饭食,还有周围人指指点点和异样的眼光。
于是,心一横,脸一擦。
放下身段,凭着自己年轻,又有几分姿色,勾搭上农场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主任。
本想着,靠上这棵大树,让对方把自己弄出这鬼地方,重新过上人上人的日子,或者调到轻松点的岗位也好。
可人算不如天算。
主任家里的“母老虎”是个泼辣的狠角色,事情败露后,给闹了个天翻地覆。
没办法,只能卷了点钱,拎着行李连夜逃出农场。
一路上,被“母老虎”派来的人,追得像丧家之犬,整日心惊胆战。
毕竟,她卷走了钱,抓回去肯定得给按个“腐蚀干部”的罪名。
又怕被当做盲流抓起来,惶惶不可终日。
昨晚,在车厢里四处晃荡,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瞧着柴毅是个习武之人,上铺又空着,想着借机攀附下,找个暂时的“保护伞”。
也能歇歇脚,躲躲风头,好让自己安全到达目的地。
没成想踢到了铁板,被胡柒毫不留情地赶走。
还好晃荡时,遇到一个看起来还算斯文的男乘客,便又动了心思。
央求对方陪她一起去厕所,想在路上套套近乎。
不巧,撞见几个伺机抢劫的老男人。
那男乘客不过是上前阻拦,劝了几句。
就被那几个盲流几下捅死,直接扔在了厕所里。
刘若涵吓得当场瘫软在地,那几个红了眼的暴徒,抢劫完那男乘客后,兽性大发,将她拖到角落……
一夜之间,从企图攀附到被羞辱,再到目睹凶杀,最后受辱……
这一连串的打击和极度的恐惧、屈辱,让她彻底滑向了黑暗的深渊。
此刻,除了恐惧,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恨意。
对那些“见死不救”、“冷眼旁观”的人的怨毒。
刘若涵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都是他们的错!
对,是卧铺里的那老男人和小贱人的错!
明明他媳妇不睡上铺,让自己躺一会儿怎么了?要是当时让她……
自己也不至于再去找地儿,不四处去找,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谁都别想好过!一个都别想!
她蜷缩在地上,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他人,唯独没有反省自身。
“走!”
一声粗粝的暴喝,在头顶炸响。
康二疤迈着八字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这男人满脸横肉,左脸上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从眉骨斜劈到下颌。
个头不高,却壮得像头蛮牛,胳膊上的青筋虬结,指节粗得跟萝卜似的。
年纪四十上下,穿着一件油腻的旧褂子,敞着怀,露出里面洗发白的汗衫。
他正是昨晚捅死了那个男乘客,带头施暴的匪首。
不止是劫财劫色,也拐卖人口。
专挑落单的,看起来好下手的男女下手,女的糟蹋后卖到偏远的山沟里,男的弄去黑矿或别的见不得光的地方。
“大、大……大哥……”
刘若涵有气无力地哀求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康二疤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狠狠剜了她一眼,那眼神凶戾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他一把薅住刘若涵的胳膊,像拎小鸡似的将人拽起来,半拖半拽地往厕所方向走。
吓得刘若涵立马闭了嘴,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厕所里,早有个穿着普通,满脸褶子的大婶等着。
见康二疤把人推进来,那大婶二话不说,下手又狠又快。
动作粗暴地扒下刘若涵身上那件已经破了的碎花衬衣,强行给她套上了一身打满补丁,又旧又脏的灰布衣裤。
又胡乱给她抹了几把锅底灰,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头巾,把头发胡乱包起来。
一番折腾下来,刘若涵顿时一个俏丽的城里姑娘,变成一个毫不起眼的乡下妇人模样。
伪装完毕,大婶死死的挽住刘若涵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感到生疼。
走出厕所,一路来到火车尾部的硬座车厢。
这节车厢,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乘客。
单是看面相,就知道没一个好人。
在连接处附近,或坐或站着几个男人,正是昨晚欺负她的那几个。
他们一瞧见刘若涵,几人立刻眼睛里放射出光芒,像一群鬣狗盯着已经到嘴的猎物。
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发出不怀好意的嗤笑声,交头接耳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一个瘦得像竹竿的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睛黏在刘若涵身上,恨不得能扒下那身粗布衣裳。
旁边一个矮胖子搓着手,指节捏得咔咔响,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贪婪。
还有个三角眼的男人,翘着二郎腿,抖个不停。
目光阴恻恻地扫过她的脸,那眼神里的凶残,像是在打量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货物。
康二疤走到他们中间,大马金刀地坐下。
“你这小娘们,看着挺正经,骨子里还真他娘的臊。昨晚哥几个‘伺候’得你还舒服吧?嗯?叫得还挺浪。”
他掏出烟卷叼在嘴里,划了根火柴点燃,烟雾缭绕中,那道刀疤更显狰狞。
看向瑟瑟发抖的刘若涵,喷了口烟圈,语气带着狎昵和威胁:“老实点,乖乖留下,伺候好我们哥几个,保你吃喝不愁。要是不老实……”
说着顿了顿,夹着烟卷的手指,狠狠戳了戳刘若涵的脸颊,眼神陡然变得阴冷:
“那就别怪哥几个心狠,把你送到更‘好’的地方,伺候一群糙老爷们去!那可就没咱们这么‘温柔’了。”
几人凑在一起低声嘀咕,昨晚劫财劫色,本来看刘若涵年轻,还以为是个雏儿,哥几个好好爽爽。
没想到是个破鞋,不过这娘们滋味着实不错。
康二疤一合计,决定先留着“享用”几天。
等玩腻了,再转手卖出去换钱,横竖不亏。
刘若涵听着这些话,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哪敢有半分不从,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牙死死咬着嘴唇。
面对康二疤那阴冷赤裸的威胁,只能含着泪,屈辱地点了点头。
至少……暂时能保住命,少受点罪。
自己这是落入了魔窟,想逃,恐怕比登天还难。
而心底那份扭曲的恨意,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燃烧得更加炽烈。
“晨子,出去‘转转’,‘踩踩盘子’,看看哪块有‘鲜货’。这趟‘收成’不大,光靠昨天那点子‘肉票’,还不够塞牙缝。”
(黑话:指年轻漂亮的、容易下手的姑娘或小孩)
康二疤叼着烟,眯着眼吩咐道。
那个二十出头,瘦得像麻杆的晨子,立马点头应下,转身就要往外走。
康二疤眼珠子往旁边缩成一团的刘若涵身上瞟了一眼,又补充道:“顺便去卧铺那边‘帮看看’她‘妹子’。要是‘成色’好,‘路子’顺,不妨‘捎带上’。”
(黑话:长得漂亮,容易下手)
刘若涵听到这里,把头埋得更低了。
心里却像揣了把火,疯狂叫嚣着——
快去!快把那小贱人弄来!
让她也来尝尝被人轮……的滋味!
让那个冷面男人再铁石心肠,让他当个没用的乌龟王八!
让他媳妇被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