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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开了就不能再关(1 / 1)

解剖室的冷光灯在雨夜里泛着青灰,苏砚隔着双层玻璃望着走廊尽头的小会议室。

陈伯的影子被顶灯拉得很长,像片蜷曲的枯叶,贴在米白色墙纸上。

她摸了摸白大褂口袋里的金属盒——里面装着陈伯今早塞进她更衣柜的自首信,信纸边缘还沾着老年斑特有的褶皱。

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视网膜上显影:她蹲在巷口垃圾桶旁,看着妹妹苏棠的蝴蝶发卡被雨水冲得发亮,而陈伯作为现场勘查组的法医,正弯腰用镊子夹起那枚发卡,橡胶手套上的反光遮住了他的表情。

“苏老师。”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心理干预时特有的温软尾音。

小丫头今天没穿实习警服,浅灰色针织衫袖口沾着点水彩颜料——昨晚她帮社区小朋友画普法宣传墙,回来时发梢还滴着雨珠。

苏砚突然想起七年前的中秋,棠棠也是这样,举着自己折的纸蝴蝶说要当“最厉害的心理医生,帮姐姐擦掉眼泪”。

“他在等你。”苏棠轻轻推了她一把,指腹擦过她后颈因紧张而竖起的汗毛。

这是心理支援组的小技巧,通过皮肤接触传递安全感。

苏砚吸了吸鼻子,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很淡,淡得能闻见陈伯常抽的大前门烟味,混着老茶缸里陈普洱的苦。

会议室门推开时,陈伯正用指节叩着桌面。

他的手背上爬满老人斑,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暗黄——那是长期接触福尔马林留下的痕迹。

桌上摆着他的退休证,照片里的中年男人腰板挺直,警徽在领口闪着光。

“小苏。”陈伯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当年那枚蝴蝶发卡……我没把完整的勘查记录交上去。”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七年前的卷宗里,发卡上的血迹被判定为“与苏棠dna匹配,无其他生物检材”,但她在解剖妹妹遗留衣物时,曾发现袖口有半枚模糊的掌纹,位置正好是被人拖拽时的抓痕。

当时她以为是自己过度自责产生的幻觉,直到三天前整理陈伯的旧实验笔记,在199页看到铅笔写的“疑似混合血迹,需二次检测”,字迹被重重画了叉。

“局里压下来的。”陈伯从裤兜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半块已经化掉的水果糖,“那年省厅要评优秀刑侦组,而裴溯他娘的案子……”他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珠剧烈震颤,“你妹妹失踪的那晚,裴太太的出租车就停在巷口三百米外。她车里有血迹,有挣扎痕迹,但检材科说……说不能影响结案率。”

苏砚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裴溯母亲当年被指控用出租车撞死债主,关键证据是车内血迹与死者匹配。

但裴溯后来翻案时发现,血迹检测报告缺失了“混合性”标注——如果当年能证明那是死者与另一名女性的混合血迹,或许能指向另一起案件,甚至为裴母争取到二审机会。

“我老婆那会儿查出身患尿毒症,需要换肾。”陈伯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喝得太急,茶水顺着下巴滴在退休证上,“科长说只要我改了勘查记录,就能帮我弄个特批名额。我想着……就一次,就这一次……”他的肩膀开始发抖,“可后来我老婆还是走了,我每次经过解剖室,都能看见小棠的发卡在物证柜里发光,像把刀戳在我心口。”

门被轻轻推开。

裴溯站在光影交界处,西装裤脚沾着雨渍,左手心有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他母亲临刑前用血画蝴蝶的位置。

“陈老师。”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像浸在冰里的手术刀,“您知道吗?我母亲最后一条短信是发给110的,她说‘巷口有女孩在哭,我去看看’。”

陈伯的茶杯“当啷”掉在地上。

苏棠蹲下身捡碎片,发梢扫过陈伯的手背。

“爷爷,”她的声音像春天化冻的溪水,“您现在说出来,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让小棠的蝴蝶不再困在茧里,对吗?”

苏砚看见陈伯的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她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自己攥着妹妹的发卡蹲在泥里,耳边是路人的指指点点:“要是她当时追上去,那丫头说不定还在。”而现在,另一个声音在心里炸开——如果当年有人肯推开那扇被关上的门,是不是很多故事都会不一样?

裴溯走过来,把一张纸巾放在陈伯面前。

“我可以帮您做无罪辩护。”他说,“但前提是您能证明,当年的改动是受胁迫,且保留了原始记录。”

陈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内衣口袋掏出个泛黄的笔记本。

苏砚一眼认出那是80年代的法医勘查手册,封皮上用钢笔写着“陈建国 1985”。

翻到最后一页,贴着半张带血的便签纸,字迹歪斜却清晰:“苏棠案蝴蝶发卡检测:ab型血(苏棠)+o型血(未知),建议追查o型血来源。”

苏砚的指尖在便签上轻轻颤抖。

她的血型是ab,妹妹苏棠也是ab——而这枚发卡上的混合血迹,意味着当年除了妹妹,还有另一个o型血的人接触过它。

“当年的物证科科长两年前去世了。”陈伯突然笑了,皱纹里全是泪,“但他儿子现在是省厅技术处的副处长,我这儿有他收受礼金的转账记录……”

雨不知何时停了。

苏棠打开窗,潮湿的风卷着玉兰香涌进来。

裴溯站在苏砚身侧,能听见她轻微的喘息声。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像触碰一片易碎的冰。

“接下来,”苏砚说,声音里带着久未出鞘的锋芒,“我们需要重新检测那枚蝴蝶发卡。”

陈伯突然站起来,对着苏砚深深鞠了一躬。

他的背已经驼了,可这个动作却直得像根标枪。

“小苏,”他说,“有些门开了就不能再关。我老了,但至少能帮你们把这扇门踹开。”

苏棠走过去,轻轻抱住老人佝偻的背。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陈伯的退休证上,警徽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苏砚摸出手机,按下物证科张姐的号码。

“喂?张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麻烦把2016年苏棠失踪案的物证07号取出来,我要做二次检测。对,现在。”

电话那头传来翻找档案的声音。

苏砚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妹妹失踪前一晚,曾趴在她耳边说:“姐,蝴蝶破茧的时候会疼,但疼过之后,就能看见很美的光。”

此刻,她终于听见了茧壳裂开的声音。

解剖室的电话挂断时,苏砚的指尖还停在手机屏上,通话记录里两个字被按得发虚。

窗外的玉兰香裹着夜露渗进来,她忽然想起陈伯递来的旧手册,纸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蝴蝶翅膀——和妹妹发卡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被雨水浸过的潮湿。

小丫头不知何时换上了藏青外套,发尾还沾着碎钻似的水珠,我想去陈伯家看看。她攥着个牛皮纸袋,封面上印着心理支援组家访记录,边角被揉出细微的褶皱。

苏砚转身时,瞥见纸袋里露出半截褪色的婴儿袜——那是苏棠总放在心理咨询箱里的安抚物。现在?她皱起眉,雨刚停,路滑。

他今天说要是她当时追上去的时候,右手小指在抖。苏棠指尖点着自己的虎口,那是长期压抑愧疚的微反应。她低头抚平纸袋上的褶皱,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他把自首信在更衣柜里藏了三个月。

苏砚的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她整理物证室,在陈伯退休时留下的工具箱最底层,发现过半盒拆开的降压药,说明书上用红笔标着每日三次,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老伴不记得吃药了。

陈伯家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楼道声控灯坏了两盏,苏棠扶着斑驳的砖墙往上走,能闻到墙皮脱落处渗出的霉味。

三楼左手边的门虚掩着,她推开门时,正看见陈伯的老伴坐在褪色的藤椅上,怀里抱着个掉漆的搪瓷缸,缸里漂着半块融化的水果糖。

奶奶好。苏棠蹲下来,和老人平视。

老人的瞳孔散得很开,像两滴浑浊的蜡油,却在看见她的瞬间突然笑了,棠棠又来给奶奶讲故事啦?她抬起枯枝般的手,想摸苏棠的脸,你上次说的蝴蝶飞出来了吗?

苏棠的心脏猛地一缩。

牛皮纸袋从膝盖滑落在地,露出里面夹着的陈伯自首信复印件——最上面那页,苏棠案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奶奶记得我?她轻声问,指尖轻轻碰了碰老人手背的老年斑,和陈伯手背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记得的。老人用没牙的嘴含糊着,老头子总说,棠棠是他心里的刺。她突然拽住苏棠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说要去说真话,可我说老人的目光突然涣散,可我说,要是他走了,谁给我买水果糖?

谁在半夜给我盖被子?

苏棠的眼眶热了。

她在牛皮纸袋里翻出那半片蝴蝶翅膀,轻轻放在老人掌心:奶奶,蝴蝶要飞出来了。老人的手指慢慢蜷起,把蝴蝶翅膀拢进手心里,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离开时,隔壁的独居老太太正端着一碗热粥往屋里走。小陈太太认不出老陈半年多了。她压低声音,上个月老陈蹲在楼道里哭,说他三次拿着举报信走到派出所,又折回来给老伴煮小米粥。老太太指了指门后晾着的蓝布围裙,你看那围裙,袖口磨破了,他补了七次——说老伴年轻时就爱穿蓝布衫。

苏棠攥着家访记录往回走时,雨又开始下了。

她没打伞,任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裴溯发来的消息:物证科说发卡保存完好,明天上午九点检测。她盯着屏幕上的时间,突然想起老人掌心的蝴蝶翅膀,和陈伯自首信里那句有些门开了就不能再关。

那晚苏砚在办公室等她,桌上摆着冷掉的姜茶。

苏棠推开门时,她正对着电脑敲字,屏幕蓝光映得眼尾发青——是给省厅的医学伦理声明草稿,标题写着论刑侦技术人员非自愿知情沉默的心理创伤。

苏棠把家访记录轻轻放在她手边,陈伯太太认不出他,但记得。她吸了吸鼻子,他三次要举报,都因为老伴发病又折回去。

他说,如果他进去了,她连最后一个认识的人都没了。

苏砚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她想起陈伯说我老婆那会儿查出身患尿毒症时,喉结滚动的样子——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活着的人连最后一丝依靠都被抽走。

我们可以帮他争取宽大处理。裴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西装搭在臂弯,左手心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粉,但需要证据链证明他的行为是受胁迫,且保留了原始记录。

苏棠抬头,看见周远抱着笔记本电脑跟在他身后。

这个技术科的小伙子眼镜片上沾着雨珠,屏幕里是加密音频的进度条:陈老师的口述录音已经处理完毕,上传到民声信道Δ02,设置七日延迟公开。他推了推眼镜,这样即使有人想销毁证据,七天后也会自动同步到三个安全服务器。

苏砚站起来,把伦理声明的文档拖进u盘:我明天亲自去省纪委,把这份声明和陈伯的原始记录一起交上去。她看向裴溯,你联系纪委的保护申请,需要说明他的行为是为了弥补过错,且有持续的心理压力源。

裴溯点头,指尖在手机备忘录上快速划动:我已经约了纪委信访室的王主任,明早十点。他突然看向苏棠,你呢?

苏棠摸出手机,打开和陈伯女儿的聊天框——上午她翻到陈伯旧手机里的未接来电记录,试着拨了过去。

屏幕上显示着未读消息:阿姨,我是市公安局心理支援组的苏棠。

您父亲很想您。

我想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她轻声说,就像当年小棠说的,蝴蝶破茧的时候,总有人在外面等着。

一周后的清晨,陈伯穿着洗得发白的警服出现在纪委接待窗口。

他的背比上次更驼了,却把警徽擦得发亮,别在左胸最显眼的位置。

苏棠和苏砚站在对面的咖啡店里,隔着雾气蒙蒙的玻璃窗看他。

他签了。苏棠指着登记簿,陈伯的名字陈建国三个字力透纸背,看,笔都压断了一道痕。

苏砚的手机震动,是物证科张姐发来的照片:蝴蝶发卡在检测灯下泛着幽蓝,报告上混合血迹:ab型(苏棠)+o型(未知)的字样格外清晰。

陈伯从纪委出来时,天空突然放晴。

他站在台阶上,仰头望着云缝里漏下的光,像在辨认什么久违的东西。

苏棠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听见对面传来带着哭腔的女声:我是陈小雨,陈伯的女儿我买了今晚的车票。

风穿过楼宇间隙,掀起陈伯的警服衣角。

苏棠看着他慢慢往家走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晚整理心理档案时,在陈伯的自述里看到的一句话:我总以为守住秘密就能守住家,可原来家是要靠真话来守的。

她转身看向苏砚,晨光里,法医的白大褂领口闪着微光——是妹妹那枚蝴蝶发卡的仿制品,政工科的李科长今早找我,说想让我给新警做心理辅导。她笑了笑,说现在的年轻人,太需要知道

知道有些门,必须有人去推开。苏砚替她说完,目光落在远处陈伯的背影上。

阳光穿过云层,在他肩头镀了层金边,像一只即将破茧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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