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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安静也能震耳欲聋(1 / 1)

解剖室的福尔马林味还沾在袖口,苏砚站在公寓门口时,指尖在钥匙孔前顿了顿。

金属钥匙相撞的轻响里,她听见门内传来细碎的动静——是瓷碗碰在大理石台面上的脆响,是抽油烟机低低的嗡鸣,还有若有若无的切菜声。

门开的瞬间,暖黄的光涌出来。

苏棠系着她去年买的素色围裙,正踮脚够吊柜顶层的青瓷汤碗,发梢扫过耳后的蝴蝶发卡。

那枚曾染血的银饰已被周远修复,蝶翼上的划痕像一道浅色的疤,却在暖光里泛着温润的白。

苏棠回头,腕间沾了点面粉,笑意在眼角洇开,周远说你最爱喝莲藕排骨汤,我多煨了半小时。

厨房操作台边,穿深灰工装的男人抬头。

周远的手指还沾着木屑——他正修着玄关那盏坏了三个月的壁灯,此刻手里的螺丝刀悬在半空,像是被撞破了什么秘密似的,默默把工具收进帆布包。

苏砚换鞋时,玄关地板吱呀一响。

这声音她听了七年,从前总觉得刺耳,此刻却像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心口最硬的茧。

洗手。

低哑的男声从客厅传来。

裴溯半倚在沙发扶手上,膝头摊着本《刑事诉讼法》,却没翻页。

他今天没系领带,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七年前追凶时被碎玻璃划的。

此刻他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融化的雪水,汤要溢了。

苏砚没说话,却在经过沙发时顿了顿。

裴溯的手从书里抽出来,轻轻覆上她垂在身侧的手背。

他掌心有常年握钢笔留下的薄茧,温度透过她冰凉的皮肤渗进去,像块慢慢焐化的糖。

厨房的水汽漫出来,模糊了客厅的棱角。

苏棠把汤盛进蓝边碗,周远默默递来汤勺,两人的指尖在蒸腾的热气里碰了碰,又像触电似的错开。

苏砚接过汤碗时,注意到妹妹手腕内侧的淡痕——那是被绑在废弃仓库时留下的,此刻正被藕汤的热气熏得发红。

好喝吗?苏棠咬着下唇看她。

七年前的暴雨突然涌进记忆。

那时苏砚蹲在泥泞的巷口,怀里抱着妹妹的一只红色小皮鞋,雨水顺着法医制服的领口灌进去。

警笛刺耳,闪光灯像无数把刀,有人喊:法医连亲妹妹都保护不了,有人举着见死不救的牌子往她身上砸。

而此刻的汤碗很沉,沉得她手指发颤。

藕块炖得绵软,排骨的骨髓在汤里化开,甜丝丝的,像极了母亲离开前最后一次给她们煮的那锅汤。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好喝。

裴溯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叩了两下。

那是他从前在法庭上等待证人回答时的习惯动作,此刻却慢得像在数心跳。

苏砚转头看他,他便把摊开的书翻了页——其实那页他已经看了二十分钟,书角被他捏出了毛边。

玄关的壁灯突然亮了。

暖黄的光晕漫过四人的影子,在地板上叠成模糊的一片。

周远站在梯子上,仰头检查灯泡,工装裤膝盖处沾着灰:修好了。

谢谢。苏棠说。

应该的。周远低头,耳尖慢慢红了。

客厅挂钟的滴答声突然清晰起来。

以前苏砚值夜班时最讨厌这声音,觉得它像解剖室里仪器的嗡鸣,催着人跟时间抢尸体的秘密。

此刻却觉得它像根线,把散在风里的日子慢慢串起来。

裴溯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按掉关机键,扔进沙发缝里。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挂掉律所的电话——从前他连开庭前五分钟都要确认案卷,此刻却像是要把所有的都扔在门外。

苏砚的汤碗见了底。

她捧着空碗,望着妹妹发间的蝴蝶发卡。

那只蝴蝶曾沾着苏棠的血,被封存在证物袋里七年,此刻却随着苏棠的动作轻轻晃动,像要从时光里飞出来。

苏棠突然说,明天想去江边吗?

我记得小时候你总带我去看夕阳。

苏砚的手指在碗沿上摩挲。

七年前的江风裹着雨丝,她蹲在岸边,攥着妹妹的小皮鞋,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

而现在,她望着妹妹眼里的光,喉咙发紧:

裴溯的手从沙发缝里摸出来,轻轻覆上她搁在膝头的手。

他的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像一根火柴,慢慢点燃了她掌心里冻了七年的冰。

窗外起风了。

风穿过阳台的晾衣绳,吹得洗干净的白大褂轻轻摇晃。

那是苏砚今早换下来的,从前她从不在家晾工作制服,此刻却觉得那片白像朵云,软乎乎地飘在风里。

周远站起来收拾工具包。

帆布包拉链的轻响里,苏棠突然说:留下吃饭吧?

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耳尖更红了:

厨房重新响起切菜声。

这次是苏棠切土豆,周远剥蒜,两人的动作慢慢同步,像两棵在风里长了很久的树,终于把枝桠碰在了一起。

裴溯的手指在苏砚手背上画着圈。

那是他母亲临终前在他手心画蝴蝶的动作,此刻却没了当年的血与痛,只余下温温的痒。

疼吗?苏砚突然问。

他一怔:什么?

你手心的疤。她低头,看见他掌心里那道淡白色的痕迹,当年你母亲画的蝴蝶。

裴溯没说话,却把她的手翻过来,在她掌心里轻轻画了只蝴蝶。

他的指尖很凉,却带着某种固执的温度,像要把那些年的雨、那些年的血,都揉进这团温柔里。

挂钟敲响七点。

声音很轻,却像撞在苏砚的肋骨上。

七年前的这个时间,她正在解剖室给一具无名氏尸体做尸检,手机在抽屉里震了整夜——那是妹妹最后一次打给她的电话。

而此刻,汤的香气漫遍整个公寓。

苏棠端来第二碗汤,周远摆好四双筷子,裴溯的手还覆在她掌心里。

安静像张网,轻轻罩住所有人。

没有警笛,没有争吵,没有证据链里的漏洞需要填补。

连空气里的浮尘都慢下来,在壁灯的光晕里跳舞。

苏砚突然想起解剖室的隔音玻璃。

从前她站在里面,看外面的警察跑来跑去,听不见他们的喊叫,只看见张合的嘴型。

那时她觉得安静是道墙,把她和人间隔开。

而此刻的安静,却像片海。

她站在海里,能听见苏棠切菜时的呼吸,能听见裴溯平缓的心跳,能听见周远放工具包时轻轻的。

这些声音很轻,却震得她眼眶发酸。

原来最响的声音,从来不是尖叫或哭喊。

是有人为你留一盏灯,是有人记得你爱喝的汤,是有人把破碎的蝴蝶别在发间,说我们回家。

苏砚吸了吸鼻子,把裴溯的手攥得更紧。

他的手指动了动,反握住她,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的旧疤——那是她去年解剖时被骨片划伤的,此刻在暖光里泛着淡粉。

明天。他说,我调休。

去江边。

苏棠把最后一碟菜端上桌。

青椒炒牛肉的香气里,周远举起一次性纸杯:喝汤?

苏棠笑出了声,碰了碰他的杯子:喝汤。

裴溯抽走苏砚手里的空碗,起身去厨房盛汤。

他的背影挡住暖光,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苏砚望着他的后脑勺,突然发现他发顶有根白头发,在灯光下亮得刺眼。

她伸手,轻轻拔掉那根白发。裴溯回头,眼里有疑问。

老了。她难得开了句玩笑。

他却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陪你老。

窗外的风停了。

月光漫过阳台,洒在苏棠的蝴蝶发卡上。

那只蝴蝶静悄悄的,却像要从时光里飞出来,落在所有人的手心里。

原来安静真的能震耳欲聋。

那些没说出口的,那些没写进案卷的,那些被岁月揉皱又慢慢展平的日子,此刻都在空气里嗡嗡作响,像春天的第一声蝉鸣,像雪化时的第一声溪响,像所有被黑暗困了太久的光,终于找到了出口。

警校阶梯教室的投影布还泛着蓝光,周远的指尖悬在暂停键上。

屏幕里,江边那座锈迹斑斑的邮筒正腾起橘色火焰,火光被三百米外的监控摄像头捕捉,经他编写的算法转化成流动的光带,最终在市政府大楼外墙上投出一行血字:还我女儿——那是七年前苏棠被绑架时,绑匪用她的血写在废弃仓库墙上的威胁。

这段视频不是教学案例。周远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修壁灯时蹭的灰,是七年前未被公开的民声信道Δ02首次运行记录。

后排有学生举起手:周老师,您总说技术要连接普通人的声音,但如果如果这些声音最终没被看见呢?

周远的手指在讲台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

那是他调试代码时的习惯——七年前苏棠失踪当晚,他正是用这套系统截获了绑匪手机的异常信号,却因传输延迟没能及时定位。

此刻他低头打开手机,后台数据蓝莹莹地映着他的脸:过去三个月,民声信道Δ02新增用户两千三百七十一人。他滑动屏幕,停在有效线索一栏,平均每天四十七条。

阶梯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提问的女生攥紧笔记本,发梢扫过胸前的校徽:可如果只有数据,没人没人真正去听呢?

看见,从来不是由一个人决定的。周远把手机转向学生,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像星群,有人上传流浪猫的求助视频,有人标记路口的塌陷,有人拍下深夜哭泣的女孩。

系统会把这些信息推给最近的巡警、市政维修员、心理援助热线——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就像七年前,有人在江边邮筒里塞了封血书,系统没能让它被警察看见,却让另一个人看见了。

女生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周远知道她想起了案卷里的细节——那封血书最终被晨跑的老人发现,老人虽不识字,却拍下照片传给了社区群,最终辗转到苏砚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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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时,周远收拾u盘,发现讲台上多了张便签:老师,我想加入维护系统的志愿者团队。字迹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孩子。

他抬头,看见提问的女生正小跑着出门,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

苏砚的钥匙在铜锁孔里转了三圈。

七年来,这扇门的锁芯从未转动过——妹妹房间的门,始终保持着苏棠失踪那天的模样:粉色墙纸上贴着《哆啦a梦》海报,书桌上摆着没拼完的拼图,床头挂着用旧袜子缝的兔子玩偶。

她没开灯,只推开一条缝隙。

晨光漏进去,灰尘在光束里跳舞。

苏砚从口袋里摸出纸蝴蝶——这是她用解剖报告背面折的,翅膀边缘还留着打印机的墨痕。

她轻轻把蝴蝶放在书桌上,转身时衣角扫过椅背,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吹得拼图碎片簌簌作响。

第一天,蝴蝶在;第二天,蝴蝶在;第三天,门推开时,书桌干干净净。

苏砚的呼吸顿住。

她弯腰检查地面,没有碎纸片——那只纸蝴蝶,像是被谁轻轻取走了。

姐姐。

稚嫩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个铁盒,盒盖边缘沾着点南瓜粥的甜香。

她怯生生地往前挪两步,铁盒里露出半只歪斜的纸蝴蝶,翅膀上的折痕比苏砚的深三倍:我我看见你每天放蝴蝶进去,就学着折了。

苏砚蹲下来。

小女孩的指甲盖还沾着浆糊,铁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七只纸蝴蝶,从第一只歪扭得像虫蛹,到第七只勉强有了蝶形。

最上面那只,正是她第三天丢失的那只,被小女孩用透明胶粘过,蝶翼上的裂痕像道浅色的疤。

你为什么要拿?苏砚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三分。

因为小女孩低头揪着裙角,我奶奶说,难过的人需要有人陪。

苏砚的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七年前暴雨夜,自己蹲在巷口时,有个老妇人曾往她怀里塞过热乎的烤红薯——或许就是这个小女孩的奶奶?

要要一起折吗?小女孩举起浆糊瓶,瓶口沾着星星点点的蓝。

苏砚接过浆糊。

她的手指惯于握解剖刀,此刻捏着彩纸却发颤。

折到第三只时,小女孩突然说:姐姐,你笑起来好看。

苏砚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弯了嘴角。

解剖室的顶灯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开始闪烁。

苏砚正在给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做尸表检查,镊子悬在半空中。

灯光先是暗了两秒,接着地大亮,又暗下去,如此反复。

她皱眉抬头——顶灯的金属罩子泛着冷光,线路接口处没有松动痕迹。

短长短短。她突然念出声。

作为法医,苏砚曾为破译毒贩的密信学过摩尔斯码。

此刻灯光的闪烁频率:短、长、短、短——是的代码。

她放下镊子,踮脚凑近灯座。

第二组闪烁紧接着亮起:短、长、长、长——。

第三组:短、短、长、短——。

苏砚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翻出工具包,取出万用表测电压,数值稳定在220v。

这意味着,灯的异常不是电路问题。

她猛地转身看向监控屏幕。

走廊的红外摄像头里,有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解剖室门口,手里举着手机电筒。

电筒光随着他的手腕晃动,明灭间重复着你在吗的摩尔斯码。

苏砚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操作台,她几乎是冲出门的。

那人听见动静转身欲跑,却被她一把攥住手腕——皮肤松弛得像晒干的陈皮,腕骨硌得她手指生疼。

陈伯?苏砚的声音发颤。

老法医陈伯的老花镜歪在鼻梁上,手机电筒的光映得他眼眶泛红:小苏我就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苏砚这才注意到他的鞋——是七年前解剖室的蓝色胶鞋,鞋尖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当年苏棠的血样陈伯的喉结动了动,是我换的。

解剖室的穿堂风灌进来,吹得陈伯的白大褂猎猎作响。

他的手指抠着墙面,指甲缝里还嵌着陈年的福尔马林渍:我以为我以为那血样里有她的dna,能更快找到人。

谁知道他突然哽咽,谁知道换错了,反而让证据链断了。

苏砚的手指在身侧攥成拳。

七年前的案卷里,确实记载着关键血样污染的疑点,当时她只以为是技术失误,却没想到是人为。

为什么现在说?她问。

陈伯从口袋里摸出张照片,边角已经磨损——是他和孙女的合影,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抱着铁盒。她总说,做错事要承认。他把照片贴在心口,可我我怕说出来,她们娘俩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起,照见陈伯鬓角的白发。

苏砚看着他颤抖的手,突然想起周远说过的话:看见,从来不是由一个人决定的。

但此刻,陈伯的眼睛里只有恐惧。

远处传来急促的手机铃声,陈伯浑身一震,慌乱地去摸口袋。

苏砚看着他瞬间紧绷的后背,突然意识到——有些话,或许还卡在喉咙里,没那么容易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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