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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折断的笔尖(1 / 1)

那支绿色的蜡笔,像一枚凝固的毒液,静静地躺在隔离舱冰冷的地板上。

监控画面将它的每一个细节都放大了呈现在苏砚眼前,纤毫毕现。

笔身中段,有一道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刻痕,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棠”字。

那是苏棠七岁时,用小刀笨拙地刻下的,为了和她的那支区分开。

一个幼稚的、独一无二的标记。

周远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砚姐,需要处理吗?”

处理。

一个冰冷的词。

苏砚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瞳孔缩成了一个尖锐的点。

她能闻到那支笔散发出的、独属于童年的蜡质香气,混合着尘土的味道,穿越了时间和物理的隔绝,钻入她的鼻腔。

那味道像一把钩子,要将她肺腑深处的什么东西给硬生生拽出来。

“销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干涩得像两片砂纸在摩擦,“用最高级别的物理方式,确保不留下任何分子痕迹。”

指令发出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她心口炸开。

那不是神经性的刺痛,也不是肌肉的痉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灵魂被一只巨手攥住并用力拧紧的绞痛。

她的身体猛地向前弓起,额头重重地撞在控制台冰凉的金属表面上。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眼前金星乱冒,呼吸被生生扼断。

痛楚的浪潮中,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混沌。

不是系统。

不是那个植入她大脑深处,用遗忘作为惩罚机制的冰冷程序。

不是它在逼迫她写下那个名字,不是它在用痛苦威胁她。

是她自己。

是她的身体,她的骨骼,她的血液,她每一个不曾被格式化的细胞,都在用最原始、最暴烈的姿态,渴求着那个被她亲手放逐的名字。

她的身体在尖叫,在反抗她的意志。

遗忘的痛苦,远比被操控的麻木更加尖锐,更加残忍。

就在苏砚被这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噬钉在原地时,干预中心之外,裴溯正站在市图书馆巨大的穹顶之下,眉头紧锁。

苏棠已经失联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她的手机信号在三天前就消失了,宿舍空无一人,仿佛人间蒸发。

中心将此定性为“样本逃逸”,但裴溯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调取了苏棠最后被捕捉到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独自一人,像个幽灵般走进了图书馆主楼侧面那条鲜有人迹的通道,通往——闭架区。

一个存放着陈旧、罕用书籍的巨大仓库,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裴溯动用了特殊权限进入了那个区域。

高耸的书架像一排排沉默的巨人,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朽的霉味。

他循着借阅记录,找到了苏棠最后接触过的地方。

登记卡上,她的笔迹有些颤抖,借阅的书籍是——《儿童心理学图谱》。

而在借阅人签名栏的旁边,她用铅笔轻轻写下了一行小字:“苏砚姐姐教我认字”。

裴溯的心猛地一沉。

他几乎能想象到苏棠写下这行字时的心情,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和固执。

在档案室的废纸篓里,他找到了一张被撕成两半的借阅单回执。

他将它拼接起来,在背面,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了另一行更轻、更绝望的铅笔字迹。

“如果她忘了我,我就真的没了。”

夜,像墨汁一样浓稠。

苏砚从一场支离破碎的噩梦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她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的右手手指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借着床头应急灯微弱的光,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苍白的床单上,被指甲划出了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轮廓。

血丝从她的指尖渗出,将白色的棉布染上点点猩红。

那个轮廓,是“棠”字。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想都没想,立刻启动了植入体的痛觉刺激程序,试图用强烈的物理痛苦压制住这股失控的冲动。

刺眼的白光在眼前疯狂闪烁,高频电流窜过神经末梢,带来了预想中的剧痛。

然而,在这片光的风暴中,一个诡异的幻象却冲破了她的防御,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个很小的房间,陈设简单得像一间囚室。

年幼的她,穿着和苏棠一模一样的裙子,被手脚牢牢地绑在一把木椅子上。

一个画外音,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机械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听到自己用稚嫩而恐惧的声音回答:“苏棠。”

“再说一遍。”

“苏棠。”

“你叫什么?”

“苏棠……”

声音越来越微弱,带着哭腔。

而就在这时,镜头猛地一转,对准了房间的角落。

阴影里,站着另一个女孩,穿着同样的裙子,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那个女孩没有被绑着,只是静静地站着,用一种超越年龄的、冷漠到近乎残酷的眼神注视着椅子上哭泣的自己。

那个女孩,是“苏砚”。

身份置换的仪式,那场决定了她们两人命运的残酷游戏,早在她们的童年,就已悄然完成。

第二天一早,裴溯出现在了市级法院的门口。

他绕过了所有干预中心的内部流程,以个人名义,对苏砚提起了民事诉讼。

诉讼的理由荒谬得让所有法务人员都感到困惑——他要求法院确认苏棠作为独立个体,拥有选择“是否被记住”的权利,即“证人记忆自主权”。

他向法庭提交了唯一的证据,一段苏砚在接受内部调查时的自述录像。

录像里,苏砚面无表情,声音平稳:“我选择遗忘,是为了保护她,这是必要的牺牲。”

法官当庭驳回了诉讼,理由是“情感选择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裴溯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他平静地收起文件,转身离开。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输。

他此行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打赢这场官司,而是为了将“苏砚选择遗忘苏棠”这件事,以一种不容篡改、无法删除的方式,正式录入国家的司法系统。

他要将这无形的、残酷的“遗忘”,变成一份白纸黑字的、可以被随时追溯的证据。

与此同时,在数据分析中心,周远正对着一串令人费解的环境数据报告发呆。

裴溯传回了苏棠最后出现地——图书馆闭架区的详细坐标。

周远按照标准流程,调取了该区域所有的环境监测历史数据,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巧合。

那个区域墙面涂料的微量元素分析报告显示,其中含有一种极微量的神经传导促进材料。

这种材料极为罕见且昂贵,周远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多年前被封存的、专门用于高级记忆干预治疗的“镜湖疗养院”,b7号病房。

一个大胆的推测在他脑中成型:某些特定的物理空间,可能被长期用作某种“记忆共振场”。

墙壁、空气、甚至尘埃,都在无形中记录和传递着信息。

苏棠并非漫无目的地失踪,她是在寻找,或者说,是在试图回到那个唯一能让她“被记住”的地方。

他立刻将分析精度调到最高,开始排查那个区域过去一个月内所有的温湿度波动记录。

很快,一个微小却极其规律的异常点跳了出来。

每晚的8点13分,闭架区b栋三层东南角的墙面,都会出现一次持续约半分钟的、03摄氏度的微弱升温。

这个数据太诡异了。

它不像是设备散热,也不像是自然环境变化。

那温度的起伏曲线,更像是一种……活物的体温。

像是在那个固定的时间,有个人会把手掌,轻轻地贴在那面冰冷的墙上。

夜,再次降临。

苏砚独自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模拟教室里。

这里是她曾经教苏棠认字的地方。

她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着一本崭新的拼音练习本。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悬在纸面上方,却迟迟无法落下。

那个名字,像烙铁一样,只要轻轻一触,就会烫得她体无完肤。

就在她与自己激烈对抗,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时,紧闭的教室门下方,门缝里,一张小小的纸条被缓缓地、悄无声息地推了进来。

苏砚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张纸条上,用铅笔写着一行稚嫩的、努力想要工整的字迹:“姐姐,我怕黑。”

那笔迹,每一个撇捺,每一个转折,都和她记忆深处苏棠七岁时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一股巨大的、想要尖叫的冲动冲上喉咙,她死死地用手腕堵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她强行逼了回去。

而就在她视线模糊的前一秒,她看到,那张纸条靠近门缝的边缘,正慢慢渗开一小团湿痕。

那是一滴眼泪,尚未干涸。

来自门外。来自那个明明就在咫尺之遥,却不敢敲门的女孩。

几乎在同一时刻,数据中心内,周远手边的计时器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

晚上8点10分。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即将再次出现的温度峰值,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

数据无法解释一切,有些真相,必须用眼睛去看。

他关掉了分析软件,从设备架上取下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快步走了出去。

今晚,他要亲自去那面会呼吸的墙前看一看,那个准时出现的“体温”,究竟属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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