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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左手写的遗书(1 / 1)

镜面上的水汽悄然滑落,带着那只蝴蝶的轮廓一同碎裂,仿佛一个易碎的梦。

但苏砚的目光,却已经从镜中的倒影,转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

那份短暂的迷茫被一种更为坚韧的东西所取代,一种源自法医本能的、对真相的饥渴。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法证中心的另一间档案室里,陈东正被埋在小山般的文件堆里。

他面前摊开着苏砚近一年来所有的手写记录——出现场笔记、尸检报告初稿、案件分析草图,甚至包括几张零散的便签。

台灯的光线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专注得近乎偏执。

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张纸页分开,用高倍放大镜逐字比对。

起初,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苏砚的字迹一如既往,冷静、精准,带着一种手术刀般的锋利感。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某些特定的词语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攫住了他。

凡是涉及到“自责”“牺牲”“是我松的手”这类充满负罪感的陈述,字迹的倾斜角度都会发生一个微不可察的变化,向左偏斜了约三度。

不仅如此,这些字迹的压力分布也极为异常,起笔轻,收笔却重如千钧,仿佛书写者在用尽全身力气将某种情绪按死在纸面上。

最诡异的是,当他将这些异常字迹与苏砚惯用的右手书写样本进行叠图分析时,发现了决定性的差异。

这些字,更像是左手写下的。

陈东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猛地拉开抽屉,翻出一本厚重的《法医物证鉴定手册》,指尖因急切而微微颤抖。

他迅速翻到“书写动作分析”的章节,一行加粗的黑体字撞入他的眼帘:“在被试者无意识或受控状态下,其非惯用手(如此处假设为左手)会下意识模仿惯用手(右手)的书写习惯,但在笔画的转折与连接处,会因神经传导路径的非优化,产生平均03秒的微小迟滞与笔力失控——这是神经信号在传导过程中被外部指令篡改或干扰的典型证据。”

篡改。

这两个字像两根钢针,狠狠刺进了陈东的太阳穴。

这不是心理创伤,这是生理层面的入侵。

当陈东将这份分析报告放在苏砚面前时,她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眼神里没有震惊,只有一种近乎冰封的抗拒。

“不可能,”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我的手,我的脑子,我自己最清楚。也许只是我那段时间情绪不稳。”

“苏砚,相信科学!”陈东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就是科学的一部分,”苏砚打断他,“但科学无法解释人心。”

裴溯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此刻他按住了陈东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他转向苏砚,目光深沉如海:“你信不过感觉,也信不过别人的分析。那好,我们去找你无法反驳的源头。”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回市立医院,神经科的旧址。七年前,你昏迷后被送去的地方。”

废弃的医院走廊里,每一步都扬起一阵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腐朽纸张混合的怪味。

苏砚跟在裴溯身后,看着光线从布满污渍的窗户艰难地挤进来,切割出一块块斑驳的光影。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莫名的压抑。

裴溯的目标很明确——档案室。

门锁早已锈死,他用一根铁棍粗暴地撬开。

里面的景象宛如灾难现场,病历档案被随意堆放在地上,受潮发霉。

裴溯却像一头搜寻猎物的狼,精准地扑向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铁皮柜。

柜子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抹开,拉开了吱嘎作响的柜门。

在一堆被判定为“无价值”的常规监测记录里,他抽出了一份薄薄的脑电图报告。

报告的纸张已经泛黄,但上面的波形图和数据依旧清晰。

“找到了。”裴溯的声音有些发紧,他将报告递给苏砚,“你看这里,你昏迷的第三天,从凌晨四点开始,你的θ波段出现异常高频激活,这种状态……整整持续了十七个小时。”

苏砚作为法医,对人体生理数据极其敏感。

她知道,θ波与深度放松、潜意识活动有关,但如此长时间的、规律性的高强度激活,绝不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它更像……更像是一种人为的、持续性的外部刺激。

“他们不是在治疗你,”裴溯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们是在给你的大脑,‘安装’一段程序。”

这个结论太过骇人,苏砚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需要一个实验,一个能让自己亲眼见证这荒谬结论的实验。

这个任务,落在了苏棠身上。

测试在法证中心的审讯观察室进行,单向透视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干扰。

苏棠递给苏砚两支笔和一张纸,语气轻松得像在做一个普通的游戏:“姐,我们来试试左右互搏,你试着两只手同时写下你现在最想说的一句话。”

苏砚没有犹豫。

她闭上眼,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最终汇成一个最强烈的念头。

她深吸一口气,左右手同时在纸上移动。

笔落,她睁开眼。

纸上,两行截然不同的字迹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右手写下的,是她作为法医的执念,字迹锋利,力透纸背:“我要找到真相。”

而左手写下的,却仿佛来自另一个灵魂的悲鸣,笔触扭曲而绝望:“我该替她死去。”

一瞬间,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苏砚死死地盯着那行左手写下的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突然,她笑了,笑声空洞而冰冷,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以,现在站在这里说话的我,是我自己,还是他们想让我成为的我?”

话音未落,她猛地抓起桌上的解剖刀,锋利的刀尖瞬间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如剖开看看,”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别动!”裴溯从观察室外冲了进来,一把攥住她持刀的手腕。

刀尖距离她的皮肤只有不到一公分。

然而,裴溯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夺下刀然后安抚她。

他只是紧紧控制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却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到她眼前。

那是一张陈旧的ct片。

“你曾经教过我,”裴溯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强行将她的理智拉回现实,“法医不相信感觉,只相信数据。看看这个。”

是她七年前的脑部扫描图。

苏棠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用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在ct片上一个极其微小的点上画了一个圈。

“这里,”苏棠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位于海马体旁,是掌管记忆编码和情绪反馈的重构区。我们发现了一个比沙粒还小的阴影,它不属于你脑组织的任何一部分。”

裴溯接着说:“他们在你脑中植入了一个‘触发点’。一旦你的大脑产生‘我没有松手’这个念头,或者你说出这句话,这个触发点就会释放微弱的生物电流,直接刺激你的神经,引发生理性的不适——心跳加速、头痛、眩晕。他们用这种方式,让你从身体层面就觉得‘不对’,让你自己去否定真相。”

苏砚的呼吸一窒。

原来如此。

原来那些年里,每一次她试图回忆真相时感到的痛苦,每一次坚信自己没有错时袭来的眩晕,都不是因为愧疚,而是一种被设计好的生理惩罚。

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解剖刀。

那是一种比被欺骗更深的寒意,是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背叛自己的牢笼。

但苏砚没有崩溃。

她只是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那里面已经没有了迷茫和疯狂,只剩下一种淬炼过的、冰冷的决心。

她走到墙边,对着空白的墙壁,用尽全力,清晰地喊出了第一声:“我没有松手!”

话音刚落,熟悉的心悸感瞬间攫住了她,太阳穴传来针刺般的剧痛,指尖开始发麻。

她没有退缩,反而拿出随身携带的记录本,飞快地写下:“心跳125,左侧太阳穴神经性刺痛,指尖末梢神经麻痹。”

“第二次,”她喘了口气,再次高声宣告,“我没有松手!”

更剧烈的痛苦袭来,她甚至感到一阵恶心,但她依旧冷静地记录:“心跳138,伴随轻微反胃感,痛感增强。”

“第三次,我没有松手!”

“第四次……”

她就那样,一次又一次地,用最直接的方式冲撞着那个被植入的“程序”。

每一次宣告,都是对谎言的宣战;每一次记录,都是在收集自己身体的证词。

当她喊出第十次时,她已经浑身是汗,脸色苍白,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痛是真的,”她转过身,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但痛,不代表我错了。他们用生理惩罚让我怀疑自己——这才是他们布下的、最大的谎言。”

她走过去,将那张标着红圈的ct片,像一张战书一样,狠狠地贴在了墙上。

“从现在起,”她一字一顿地宣告,“我的身体,是我的证人。”

夜深了。

所有人都带着满心的震撼和一丝恐惧离开了。

苏砚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写字台前,台灯的光晕将她笼罩。

她没有休息,而是拿出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用右手,一笔一划地抄写着法医解剖守则。

那是一种让她回归冷静和理性的仪式。

陈东不放心,悄悄在门外观察着。

他看到她专注的侧脸,看到她笔下的字迹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锋利。

“法医之手,只触真相……”

当她写到这里时,笔尖猛地一顿,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了一个突兀的墨点。

就在陈东的心提到嗓子眼,以为她又要失控时,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她的左手,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从桌沿缓缓抬起,覆盖在了她握笔的右手上。

然后,在右手的带动下,那支笔继续向下移动,续写道:

“……除非真相需要被替换。”

字迹,正是之前那种向左倾斜、压力异常的字迹。

陈东浑身一僵,正要出声示警,却发现苏砚的嘴角,竟然在黑暗中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她根本没有失控。

她睁着眼,目光清醒无比,正低头看着自己那只“不听话”的左手,眼神里没有惊恐,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一种仿佛在观察实验样本般的、冷酷的审视。

就像在看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陌生人。

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明悟在她眼中沉淀下来。观察结束了。

现在,是解剖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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