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姐姐”还在她耳膜上嗡嗡作响,掌心的淡金纹路像团烧不尽的火,直到手机里传来宋杰带着电流杂音的急促呼吸:“苏法医,证物室监控刚拍到——有人戴着手套撬了st-02的冷藏柜。”
苏砚的后颈瞬间绷成一根弦。
她抓过手机的动作太急,白大褂袖口扫落了操作台上的镊子,金属碰撞声在解剖室里炸响:“st-02?”她的声音发颤,“那是苏棠七年前失踪时,我从她发梢取的原始基因样本!”
裴溯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证物室实时监控。
画面里,穿黑色连帽衫的人背对着摄像头,戴着手套的手正将银色储存盒往怀里塞。
苏砚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淡金纹路被压出一道白痕:“必须在样本被销毁前找到它。”
证物库的冷光灯在头顶明灭。
苏砚冲进那间贴着封条的房间时,后颈接口的纱布还渗着血,却比任何警徽都有威慑力。
她直奔最里层的冷藏柜,密码锁上还留着撬动的划痕。
打开抽屉的瞬间,寒意裹着空荡的储物格涌出来——st-02的银色盒子不翼而飞。
“查监控。”裴溯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他已经调出证物室近七十二小时的录像,“这个人……”他暂停画面,放大连帽衫手腕处的疤痕,“是赵强。三个月前替st计划做人体实验备案的律师助理。”
苏砚凑过去,屏幕里的赵强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将储存盒塞进西装内袋,却在两分钟后空着手离开。
“他没带走样本。”裴溯的指尖叩了叩桌面,“转移。”
监控画面跳转至市立医院地下停车场。
赵强的身影闪进消防通道,怀里的储存盒不见了。
裴溯调出医院平面图,红色标记在b3层停尸房位置亮起:“样本在停尸房。”
市立医院的地下停尸房弥漫着福尔马林和铁锈混合的气味。
苏砚的皮鞋跟敲在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在敲自己的神经。
入口处的保安举着对讲机拦在门前:“夜间停尸房禁止无关人员进入。”
“我是市刑侦局法医苏砚。”苏砚扯下白大褂露出内侧的工作证,后颈的渗血在灯光下泛着暗褐,“需要复查2016年3号旧案遗体。”她的声音冷得能结霜,“耽误了案情,你担得起?”
保安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和裴溯身上还沾着电池液的西装,最终退到一边:“只能去冷冻舱区域。”
停尸房的冷冻柜像排列整齐的抽屉,金属表面凝着薄霜。
苏砚戴上橡胶手套,指尖在编号牌上快速划过。
当“2016-3”的铜牌出现在眼前时,她的呼吸突然一滞——那具本该因结案被火化的遗体,冷冻舱底部压着半枚银色储存盒,st-02的编号在冷光下泛着幽蓝。
“他们以为毁掉活体样本就能掩盖st计划的非法人体实验。”苏砚的镊子夹住储存盒的瞬间,指甲缝里还留着之前掐出的红痕,“但他们忘了——”她猛地拉开冷冻抽屉,裹着白布的遗体在冷雾中显形,“骨头不会说谎。”
解剖刀划开肋骨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裴溯心上。
苏砚的动作精准得像台仪器,刀尖避开每根血管,直抵骨髓腔。
当透明管里涌出淡红的骨髓液时,她抬头看向裴溯,眼底的光比停尸房的灯更亮:“苏棠的基因片段,早被他们刻进这些实验体的骨缝里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
裴溯接通后,宋杰的声音带着键盘敲击声传来:“苏法医,我黑进了st计划的数据库——他们正在覆盖样本编号。需要我……”
“等我信号。”苏砚将骨髓管收进证物袋,掌心的淡金纹路突然灼痛,像苏棠在提醒她什么。
她望着停尸房外的黑暗,声音轻得像句誓言:“我们的茧,该破了。”停尸房的冷雾还未散尽,苏砚的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宋杰发来的定位——实验室。
她将装着骨髓管的证物袋按在胸口,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像苏棠的手指在轻轻叩击。
裴溯的西装袖口蹭过她手背,带着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宋杰说数据库防火墙在五分钟前松动了。”
实验室的荧光灯刺得人眼睛发酸。
宋杰的键盘声像机关枪扫射,他额角挂着汗珠,屏幕蓝光在镜片上跳动:“st的服务器在自动覆盖旧数据,我得在他们完成前植入伪装代码。”他的手指突然顿住,屏幕跳出一行血红色警告,“来了,他们在检测异常流量!”
苏砚攥紧证物袋,指甲几乎要戳穿塑料袋。
裴溯俯身盯着滚动的代码,喉结动了动:“用镜像备份干扰,把st - 02的编号映射到三年前的医疗垃圾销毁记录。”宋杰的手指重新翻飞,屏幕上的警告条闪了闪,化作一串乱码。
“成了。”他抹了把汗,“现在赵强查到的会是样本已随医疗废物焚烧,连灰烬都查不到。”
苏砚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望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基因图谱,蓝色曲线与苏棠的dna样本在关键位点完美重叠,更深处还嵌套着一段螺旋状的加密序列,像条蜷缩的蛇。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st计划的核心代码。”裴溯的指尖划过屏幕,“他们用实验体的基因做存储介质,连销毁样本都在帮他们隐藏罪证。”
实验室的门被敲响时,宋杰猛地扯过外套盖住屏幕。
苏砚透过玻璃看到赵强的影子——他没穿律师助理的西装,换了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松着两颗纽扣,手腕上的疤痕在走廊灯光下泛着青。
“苏法医。”赵强的声音带着沙哑,“能谈谈吗?”
裴溯挡在苏砚身前,西装下的肩线绷成锐角。
苏砚按住他的胳膊,体温透过布料传过去:“我来。”
实验室的百叶窗漏进一缕光,照在赵强攥着的手机上。
他点开相册,是st数据库的截图:“我查了七遍销毁记录,所有路径都指向三年前的焚烧炉。”他抬眼时,眼白布满血丝,“可你今天去了停尸房,对吗?”
苏砚没说话。
赵强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衬衫下摆,布料被扯出褶皱:“你妹妹的基因早被st改得千疮百孔,她的记忆、她的脸……”他突然压低声音,“甚至她的‘失踪’,都是他们设计的剧本。你现在执着的,根本不是当年那个喊你‘姐姐’的小丫头。”
苏砚的后颈接口突然发烫,像有团火在皮肤下燃烧。
她想起停尸房里那具实验体的骨头,想起苏棠视频里最后一声“姐姐”——那声音里的恐惧不是演的,眼泪的温度也不是代码能伪造的。
“所以我们更要亲手终结这一切。”她直视赵强的眼睛,“你帮他们藏了三年数据,现在是时候让阳光照进来了。”
赵强后退半步,撞翻了墙角的垃圾桶。
金属盖子滚到苏砚脚边,他弯腰去捡时,苏砚瞥见他手机屏保——是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扎着蝴蝶发卡。
“她今年七岁。”赵强突然说,“上个月我在st的监控里,看见他们给她注射了和苏棠一样的试剂。”他抓起苏砚的手腕,力气大得发疼,“所以我偷了样本,我想毁了它,可你们……”
“我们会保护她。”苏砚抽回手,把证物袋推到他面前,“但首先,我们得让st的罪行曝光。”
赵强盯着证物袋看了很久,最终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
实验室的打印机开始吐纸,是st高层的资金流向表,最底下一行备注着“儿童实验体安置费”。
凌晨三点的风卷着梧桐叶拍在窗上。
裴溯把证物袋交给张伟时,对方的掌心还带着熬夜的温度。
张伟是裴溯从最高检挖来的独立调查员,西装领口沾着咖啡渍,眼神却像把淬过冰的刀。
“这不是一场官司。”裴溯的拇指抹过证物袋封口,“是那些在实验室里哭不出来的孩子,在替自己发声。”
张伟把证物袋贴身收好:“我会让他们听见沉默者的哭声。”
他推门离开时,走廊的声控灯次第亮起。
苏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突然注意到楼梯间阴影里有个穿驼色大衣的女人,正低头玩手机。
屏幕蓝光映出她的侧脸——是st法务部的杨柳,三天前刚在记者会上说“st的所有实验都符合伦理规范”。
裴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手悄悄覆上她后颈的接口。
那里的纱布已经渗出血痕,像朵即将绽放的红玫瑰。
“听证会还有四十八小时。”他轻声说,“他们不会轻易认输。”
苏砚摸出兜里的蝴蝶发卡,金属表面还带着停尸房的凉意。
她把发卡别在发间,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亮得惊人——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替她做茧。
楼梯间的阴影里,杨柳的手指在手机备忘录上快速敲击:“目标已获取关键证据,建议启动b计划。”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抬头看向实验室的窗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