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姚家的女儿,这两个妹妹的性格,真的是天差地别。
姚梦兰就象是一团烈火,太好强,太霸道,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争个第一。
既想要丈夫的绝对服从,又想要又想要丈夫能够有能力,让她骄傲,还想要作为独立女性的骄傲与尊严。
相比之下,此刻坐在后座一脸淡然的姚清竹,就要豁达得多,也通透得多。
她不争不抢,甚至愿意承认自己的软弱和无能,安安静静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姚岩松通过后视镜,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额头缠着纱布的身影。
不过,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思绪转了个弯。
也许,这份豁达的背后,不仅仅是因为性格。
大概也是因为,现在的姚清竹,其实比姚梦兰得到的要多得多。
那种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多”。
姚岩松是生意人,他对数字最敏感。
他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就不由得暗暗心惊。
自家这个小妹手里现在握着的现金流,那是谁看了都要眼馋的。
那是几亿的真金白银啊!
反观大妹妹姚梦兰,虽然顶着“女强人”的光环,虽然有家里不遗馀力的扶持。
但这几年又是搞创业,又是扩规模,看着风光无限,实则资金链紧绷,赚的都是辛苦钱。
真要拿帐本来算一算,姚梦兰辛辛苦苦折腾这几年赚的净利润,恐怕还没有小妹这半年跟着陈思渊随手倒腾赚得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象野草一样在姚岩松心里疯长。
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刚才姚梦兰会失控到那种地步,甚至不顾体面地砸了亲妹妹。
真要说起来,姚梦兰会气成那样,甚至可以说是“道心破碎”,说不定也还有这里面的原因。
想想看,这对一向骄傲的姚梦兰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那个被自己视若敝履、扫地出门的窝囊废前夫,摇身一变成了顶级大佬。
而那个在自己眼里一事无成、只会混吃等死的废物妹妹,被这个前夫带着,轻轻松松就在半年里赚到了自己几年都赚不到的财富。
这种落差,这种荒诞的现实,就象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自诩精英的姚梦兰脸上。
不仅否定了她的眼光,更嘲讽了她的努力。
这也难怪她会发疯,会崩溃。
想通了这一层,姚岩松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沉重得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口气长得仿佛要吐尽胸中的郁结。
曾几何时,他一直引以为傲,觉得自己拥有富二代圈子里最和谐、最完美的家庭环境。
父母开明,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封建糟粕。
家产大头由他这个长子继承,父亲也在逐步把手里的权力和内核产业向他过渡,这叫传承有序。
他也乐意看到家里拿出资金扶持大妹妹创业,让她去实现自我价值,这叫兄友弟恭。
至于小妹妹,天真活泼,单纯可爱,在一家人的羽翼下快乐成长,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这叫家庭圆满。
这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豪门温馨家庭模板。
可是没想到,这一切美好,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泡沫。
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其实早已是暗潮涌动,人心各异。
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在权衡,每个人都在比较,哪怕是亲人之间,也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和算计。
姚岩松握着方向盘,眼角的馀光扫过副驾驶那张苍白却平静的脸,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陈思渊这个人,就象是一块天外飞来的陨石。
三年前,这块石头“噗通”一声砸进了姚家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打破了他们原本的生活节奏。
三年后的今天,这块石头还没沉底,反而又被人狠狠地搅动了一番。
只不过这一次,激起的不再是涟漪,而是要把整个姚家都要掀翻的惊涛骇浪。
车子很快驶入了私立医院的急诊信道。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医生护士早就等着了。
消毒水的味道瞬间充斥了鼻腔,那是医院特有的冷冰冰的气息。
姚清竹坐在治疔床上,乖巧得象个洋娃娃,任由医生拿着镊子在她额头上操作。
清创,消毒,每一项都带着些许痛楚,可她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那弯曲的缝合针穿过皮肉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林慧反倒先受不了了,别过头去不敢看。
等到伤口被白色的纱布严严实实地包扎好,林慧立刻就抓住了医生的袖子。
“大夫,这可是女孩子的脸,千万不能留疤啊!”
“哪怕多花点钱,用最好的药,也一定得保证恢复如初啊!”
医生摘下口罩,耐心地解释了几句,保证大概率不会有明显痕迹,林慧这才松了一口气。
折腾完这一切,再回到姚家别墅,已经是后半夜了。
推开家门,客厅里灯火通明,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之前那一地破碎的玻璃渣和喷溅的血迹,已经被佣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着吊灯的冷光。
仿佛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闹剧,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姚成锋独自坐在客厅的主位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长长短短的烟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那是他焦虑到极点时的表现。
听到门口的动静,姚成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象是被砂纸磨过,“医生怎么说?”
姚岩松一边换鞋,一边宽慰道:“爸,您放心吧。”
“医生说了,伤口不算太深,处理得很及时。”
“大概率是不会留疤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留了一点浅印子,现在的医美技术这么发达,到时候带小妹去做个修复,绝对看不出来。”
听到这话,姚成锋紧绷的肩膀才稍微垮下来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跟在后面的姚清竹。
看着小女儿额头上那一块刺眼的白色纱布,姚成锋的眼神复杂极了。
有愧疚,有心疼,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毕竟,那一杯子,是他一直偏爱的大女儿砸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