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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的天气，好得实在出奇。澄澈的天空蓝得晃眼，暖融融的阳光泼洒下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全然没有一点冬日该有的凛冽萧瑟。连带着张明远的心，也跟着暖烘烘的，那些平日里容易因触景而生的愁绪，那些念着某人时漫上来的微凉，竟都被这晴好的天光冲淡了许多。
周五那天，公司安排张明远去邻县出趟差。临走前，林晓恰巧在走廊上碰见他，倚着门框，歪着头问：“张哥，你这是去哪儿呀？几时能回？”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若是那边不管午饭，抓紧时间办完事，约莫下午两三点就能返程。于是便兴冲冲地冲她扬了扬手里的公文袋，笑着应道：“去邻县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你别惦念。” 话刚说完，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说不定她心里正偷偷高兴呢 —— 他不在公司，便少了个人偶尔念叨她，正好落个无人管束的自在。可于他而言，却是实打实的归心似箭，若真要晚些回来，这漫漫两天的周末，怕是要被对她的思念填得满满当当，连分神的余地都没有。
怎奈邻县的接待方实在太过热情，办事效率极高，事情刚敲定，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们去了当地一家颇有韵味的茶馆用餐。桌上的饭菜算不上丰盛，几道家常小炒配着一碟精致点心，胜在清爽可口。主家的礼数却周全得挑不出半点错处，添茶倒水殷勤备至，席间嘘寒问暖，句句熨帖人心。这般周到的招待，反倒让张明远有些受宠若惊，晕乎乎的，仿佛被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般，连推辞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饭后，接待方又热情地提议，带他们去附近的几处名胜逛逛。盛情难却，张明远一行人便应了下来。虽说有电动车代步，不用费力走路，可那些名胜古迹占地辽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山水相映成趣，每一处都值得细细打量。这般走走停停，赏景闲聊，竟不知不觉耗去了大半个下午。等终于动身回城时，抬眼望了望天色，已是下午五点，夕阳的余晖正慢悠悠地往山坳里沉。
归程的路上，一行人马不停蹄，只想赶紧赶回城里。奈何周末的路况实在繁杂，出城的、进城的车辆挤在一条路上，走走停停，堵得人心焦。来时不过一小时的路程，回去竟足足磨了两个钟头。等张明远终于踏进家门时，窗外已是夜色沉沉，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好在半路上，他便惦记着林晓，给她发了条微信：“我这边完事往回走了，估计到城里都下班了。你今天没事吧？” 这话听着寻常，实则藏着他的小心思 —— 毕竟周四下午，他瞧见林晓蔫蔫的，特意跟领导请了半天假休息，想来定是身体不大舒服。没过多久，手机震了一下，是林晓的回复，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没有。”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知道她定是一切安好。
周六的日子，过得颇有些趣味。天刚蒙蒙亮，张明远醒得早，习惯性地摸过手机，点开微信运动瞅了一眼，竟瞧见林晓的步数已经动了，不多不少，恰好几百步，和她平日里上班时，刚到公司的步数相差无几。他立刻来了精神，暗暗揣测，这丫头定是又找人换了班，跑去公司替人值班了。也是，她素来闲不住，与其在家宅着，倒不如去公司值个班，还能攒些调息，日后有事也方便，倒也划算。
这么想着，他心里忽然生出个调皮的主意，打算来一招 “佯装不知，暗中搅扰”。说干就干，他迅速起床洗漱，随便扒拉了两口早饭，便驱车往公司赶。到了公司门口，他径直走进大厅，说是给孩子打印卷子，特意拉高了嗓门，和守门的老师傅热络地闲聊起来，家长里短，声音大得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
聊了约莫十分钟，他才慢悠悠地踱上楼，直奔打印室。楼上静悄悄的，想来值班室就在不远处，林晓定在里头。可他偏生绕开了值班室的方向，打印完卷子便匆匆下楼，又和门卫师傅打趣了几句，哈哈大笑一阵，便转身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去值班室见她一面。
他心里暗暗得意，这般 “敌疲我扰” 的小把戏，说不定能让她心里泛起几分隐秘的雀跃 —— 听得他的声音，却不见他的人影，明知他来了又走了，这一整天，脑海里怕都是他的影子吧。
下午五点，夕阳的金辉洒在柏油路上，映得路边的梧桐叶泛着暖光。张明远又带着孩子去了公司附近，心里揣着个 “偶遇” 的念想，连脚步都不由得轻快了几分。他领着孩子，慢悠悠地在公司门口的街道上晃悠，目光时不时往大门里头瞟，满心期待着能撞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门卫师傅告诉他，林晓早就下班走了。
他估摸着，林晓定然没有直接回家，这个点，多半是拐去附近的超市采购生活用品了。他心里哪肯轻易放过这个和她搭话的机会，当即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我钥匙锁屋里了，明天怕是得去你家借备用钥匙！” 这话特意留了个不好接的话茬 —— 她若说 “行”，他便顺理成章地登门；她若说 “不行”，总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也好顺着话头再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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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消息，他便揣着手机，满心期待地等回复。可左等右等，直到晚上睡觉前，都没瞧见林晓的消息。许是她忙着逛超市，没顾上看手机；又或是她瞧见消息，没琢磨好怎么回复，干脆先放了一放。
直到第二天早上，张明远一觉醒来，摸过手机，才瞧见林晓的消息，是凌晨七点多发来的：“今天要去走亲戚，不在公司附近。” 他立刻来了精神，借着台阶往下走，飞快地回道：“好嘞，那我只好明天找别人帮忙开门了。你不在，我今天怕是出不了门咯！”
他心里明镜似的，经过昨天那番 “闻其声不见其人” 的搅扰，林晓定以为他不过是心血来潮去公司一趟，根本不会盯着微信运动看她的步数。如此一来，周日这天，她便能大大方方地宅在家里，不怕他突然上门了。
果然，整整一个上午，林晓的微信步数都纹丝不动，始终停留在昨晚的数字上。他忍不住失笑，这丫头，倒是真沉得住气。直到下午五点多，他再点开微信运动时，林晓的步数终于有了变化，从几百步开始，一路往上跳。
这一出门，她的步子便迈得极大，微信步数像登山运动员冲顶似的，噌噌往上涨，每刷新一次，数字都要跳上一大截。到晚上九点多，再看时，竟足足走了一万五千步。张明远忍不住咋舌，她这人，当真是不玩则已，一玩便要玩得酣畅淋漓。只是不知道，她是和谁一同出门，竟能走这么多路。这么短的时间里，脚底板怕是要吃不消了吧，他心里竟隐隐生出几分心疼。
周一上班，要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林晓素来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做事麻利，从不拖沓，这天竟比往常来得更早。张明远刚踏进办公室，便瞧见她正坐在工位上整理文件。她依旧穿着那条宽松的阔腿裤，一点都不显身材，上身套着一件半旧的花毛衣，洗得有些发白，却透着一股子干净利落。头发随意地挽了个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瞧着像是没洗过的样子。脸上薄薄地擦了些粉，却掩不住那略带黑黄的底色。即便如此，她眉眼弯弯，笑起来时眼角带着浅浅的梨涡，依旧透着一股子清秀可人。
上午打扫卫生，两人一同拎着拖把去茶水间冲洗。旁边还有几个同事在闲聊，张明远故意板着脸，用略带命令的语气，对林晓道：“小林，帮我冲一下拖把。” 林晓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拖把，细细地冲洗干净。
他心里偷着乐，转身便匆匆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 那是一支她念叨了许久的钢笔，笔身是她最爱的淡蓝色。他将钢笔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静静等着她送拖把过来。
没过几分钟，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晓拎着两把干净的拖把走了进来。她刚站稳，张明远便立刻开口道：“你帮我干了活，我得送你件礼物。” 说着，便拿起桌上的钢笔递了过去。
林晓瞅了瞅那支钢笔，又抬眼看向他，不假思索地丢下一句 “不要”，便放下拖把，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徒留张明远举着钢笔，愣在原地，哭笑不得。
上午的部门例会，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张明远运气好，恰好被安排坐在林晓对面。隔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他一抬眼，便能瞧见她的侧脸。她认真听会的样子格外专注，眉头微微蹙着，手里握着笔，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张明远的心里痒痒的，像有只小猫在轻轻挠着，总想偷偷拿出手机，给她拍几张照片，好带回家慢慢看。可到底是正式会议，领导正坐在主位上讲话，他不敢像上次那般莽撞，生怕被旁人瞧见，落得个不好的名声。只好强压着心底的念想，悄悄瞅她几眼，便赶紧收回目光，规规矩矩地听会，努力融入会议的议题中去。
散会后，同事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林晓却主动留了下来，快步走到他身边，笑着喊了声 “张哥”，和他交流起会议上敲定的部门事宜。那些繁琐的细则，她听得不甚明白，便一一问来。张明远耐着性子，放慢语速，细细地讲给她听，从任务分工到时间节点，事无巨细。
随后，她又邀他去她的办公室，说是有几份文件需要一起商量。他跟着她走进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站在她的身侧，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上。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小动作，可不知怎的，又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疏。偏偏这熟悉与生疏交织的模样，每一处都让他觉得饶有兴味。他贪婪地品味着她带来的这份欢愉，享受着和她并肩交谈的每一刻，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面上却强装着镇定。
林晓从抽屉里拿出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指尖捏着笔杆的末端，递到张明远面前：“张哥，麻烦你签个字。”
张明远应了声 “好”，便俯身朝文件上看去。他伸手接过笔，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笔杆，正要落笔填写日期那一栏时，脑子里却忽然一片空白 —— 方才还清晰记着的日期，此刻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偷走了一般，半点痕迹都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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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蹙眉，侧过头去问站在身旁的林晓。两人本就离得近，不过一尺的距离，这一转头，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呼吸悄然交织在一起，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皂味。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脸上，近得能将那些平日里被忽略的细节看得一清二楚：脸颊上散落着几粒细碎的雀斑，像撒了一把星星碎钻，俏皮又可爱；眉尾处有一根极细微的眉毛微微分叉，添了几分生动的稚气；还有她的唇瓣，没涂口红，是那种最天然的、温润的粉肉色，透着健康的光泽。
林晓没有立刻回答，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一双眸子亮得像盛了春光。眼底带着几分笃定的狡黠，那眼神仿佛在说 “我可看穿你了”，分明是认定了他根本没忘日期，不过是故意找个由头，想和她这般近距离相对。
张明远瞧着她这副 “一眼看穿你” 的执拗模样，那点因忘事而起的窘迫瞬间消散，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出了声。笑声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被拆穿的纵容。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握着笔，笔尖在纸上划过，飞快地填上了正确的日期，一笔一划，干脆利落。
签完字，他抬眼看向林晓，眼底还盛着笑意，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怎么，就这么笃定我是故意的？”
然后他将笔递还回去，许是他的动作快了些，又或许是她有些走神，竟不敢直接伸手接。手忙脚乱间，那支笔竟像接力赛里没接稳的接力棒，“啪嗒” 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明远忍不住笑出声，低沉的笑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林晓的脸颊倏地红了，也跟着窘迫地笑了起来，弯腰想去捡笔。他抢先一步，弯腰捡起那支笔，再次递到她的面前。她这才慌忙接了过去，手指碰到他指尖的刹那，像触电般缩了一下，那模样，生怕他趁机摸她的手似的。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想，就那样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一下指尖的温度。可是他忍住了，现在的他，早已决定要尊重她的意愿，凡事都要等她心甘情愿才行。
他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没过多久，林晓便抱着一摞修改好的材料过来了，说是需要他审核签字，还提出了几个工作中遇到的难题，让他帮忙解决。
他看着她站在办公桌前，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的暖意翻涌，认认真真地开口道：“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拼尽全力给你摘下来。”
她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夸张地撅起嘴巴，皱起眉头，那神情，仿佛觉得这话肉麻得不得了，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可张明远心里清楚，他说的全是真心话，无关风月，只关乎一份藏在心底的在意。她怎么看，怎么想，他一点都不在乎。
她把材料推到他面前，催着他仔细审核。他大致扫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她都用红笔做了标注，修改得极为细致。他抬头看向她，笑着说：“只要是你审核过的，我就一万个放心。谁让我对你的信任，就像那黄土高原一般深厚 —— 就算你真的坑了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依旧是那副撅嘴皱眉的模样，满脸的不以为然，甚至还翻了个白眼，嘟囔着说他 “油嘴滑舌”。张明远看着她娇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知道，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任凭他说上多少遍，她怕是都不会信。可那又何妨？他只管三番四次地说，日子久了，她总会感受到这份真心，总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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