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层楼的房间,却比预想中多了十几分钟才到达。
簪书的脸还有些红,做贼心虚地扭头看了看走廊的灯光,不算特别明亮,应该不会被看出来。
拿出手机打给大山之前,簪书盯着厉衔青写着欲求不满的脸,不放心地再次叮嘱:“记得要好好说,不能发脾气哦。”
厉衔青双手抱胸靠着墙壁,就没理她。
簪书按下大山的手机号码,铃声响到自然挂断,没有人接。
“真的睡了?”
簪书疑惑地看了眼时间,凌晨零时二十六分,按理说,睡了也正常。
可现代年轻人,又是无所事事的假期,哪有这么早睡的。
“睡了也没办法,明天吧。”簪书说。
手心朝厉衔青招了招,示意回去了。
就在此时,大山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突兀的声响。
那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类似于柜面上的东西被扫落在地,发出了乒台球乓的一连串声音,间杂着玻璃落地的清脆碎裂声。
簪书困惑地扭头。
还没分辨出个所以然,紧接着里面居然传出了温黎愤怒的尖叫。
“崔峻山,你去死——!”
簪书的双眸瞬间瞪成了铜铃,看了好一会儿房门,然后诧异地望向厉衔青。
“小黎姐在里面?”
可是这怎么会呢。
小黎姐和大山的关系并不好,这几年一直暗流汹涌剑拔弩张的。
为了避开大山,这次酒店开房,两人的房间甚至一南一北,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三更半夜,小黎姐怎么会跑到大山哥的房里?”
簪书半点猜不到大山和温黎的关系,多少年来,天真地相信他们就是纯姐弟。
厉衔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不出所料,果然能撞个正着。
否则他怎会答应陪程书书走这一趟。
“砰!”
接下来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重重地撞到了柜子上,温黎怒不可遏的破口大骂随之而来。
“崔峻山你给我滚开!!”
簪书被那巨大的异响吓了一跳,表情仍旧困惑不解,压低音量试探地问厉衔青:“打起来了?”
厉衔青嘴角勾着玩味的笑,直起身,走过来,温柔地摸了摸簪书的耳朵。
刚才亲她时,她的发丝有点蹭乱了,他顺便帮她勾回耳后。
“要不宝贝你再仔细听听看呢?”
“唔,打起来的话,我们要去劝架么?”
簪书心里有些担心有些着急,凭温黎的烈性,一气之下真和大山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厉衔青这副暧昧不明的态度,让她也多了几分不确定。
簪书不敢轻举妄动,看了眼厉衔青,弯低身子,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到门上,俨然一个偷听墙角的小毛贼。
摒息凝神,便听见了——
丁铃哐啷的物品碎落杂音中,还藏了一声声断断续续的、细小的女人呻吟,听起来难耐极了。
簪书嗖地站直。
整张白淅的小脸,瞬间红透。
厉衔青瞧她局促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觉得好笑,轻飘飘开口:“妹妹,骨科医院的招牌可以让出去了。”
抚着她烫人的脸颊,邪佞的坏笑加深。
“听到没,你小黎姐,神圣不可侵犯。”
“……”
簪书的脸红得象西红柿,撞破别人的私密性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根本猜不到温黎会和大山——
“学学人家,同一个户口本上同一个爹妈都不怕,都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在害怕什么。”厉衔青懒洋洋地说。
“我……”
少女的心事,簪书谁也没有告诉过。
在情窦初开的最初一段日子里,她确实因为长辈们的阻拦,因为自己被打包送去了苏城,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厌弃,觉得喜欢上自己的哥哥是一件十分可耻、有悖人伦的事情。
这种顾虑,至今仍会时不时冒出。
象一根细线,在她每想踏出一步时,都会看不见摸不着地暗地里较劲,把她往回扯。
要厉衔青答应她不能公开,或多或少也是这种心理在作崇。
乃至于她答应了他的求婚,都开不了口向家里坦诚。
这些自我煎熬,她没告诉过他。
簪书缓缓地抿了抿唇,一瞬不瞬地盯着厉衔青。
她没告诉过他,但他全都知道。
某种一直压在她心底、压了很多年的东西,于此时被搅碎了,变成泡泡,慢慢发酵,膨大,最终碎在空气里。
再也不能成为她的负担。
簪书有话想说,尴尬地看了一眼房门,当下也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谁能想到他答应陪她来是为了这个。
想说他都找不到语言,簪书低着头,两只骼膊交叉圈住厉衔青的一边手臂,急匆匆就想把他拖走。
“好了走了。”
“跑什么?”
厉衔青没被拉动,也学着她瞟了一眼房门,学不来她的谨慎,眉宇间轻狂得很。
自己的失败固然令人不爽,可兄弟的成功更是他妈的令人痛恨。
程书书生理期,他能看不能吃,而大山在里面大快朵颐。能忍?
厉衔青没跟簪书走,反而嗤笑着大步一迈,拖着她纤瘦的身子往大山的房间移动。
“走啊,敲门啊,我去和大山和好,立刻马上就和好。不然我的宝贝今晚睡不着怎么办。”
说着,厉衔青就要抬脚踹门。
“哎,厉衔青!”
簪书急忙手脚并用地拦,说什么也不能让厉衔青在这时搞破坏。
关键时刻被他这么硬生生把门踹开,房里的人说不定真的会萎!
拖手臂拖不动,簪书改成从侧边紧紧抱住厉衔青的腰,不奢望自己突然天生神力把他扛走,至少阻止他不当人的恶劣行径。
“好啦,好啦,我们回去了,我困了。”
厉衔青侧眸扫向她,微微挑眉:“回去睡得着了?精神压力不大了?内分泌不紊乱了?”
“……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好说歹说,软硬兼施,总算把厉衔青搞回他们的房间。
出去不到半小时,簪书觉得自己把世界上最刺激的事情都经历完了。
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大床上,面对天花板,越回想越离奇,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颊。
“天啊!”
到这时,簪书才敢发出一声惊叹。
神思游走了几秒,弹簧般猛地坐起,狐疑地盯着厉衔青。
“快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厉衔青也坐上床,随手调着台灯的亮度,光线在他深邃的五官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听见簪书的质问,掠来一眼,不答反问:“书书,你还记得大山脖子上的那串纹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