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书,看着我。”厉衔青蓦地开口。
簪书未动。
厉衔青啧了声,有些不悦,但却极有耐心。她沉醉于洒眼泪,他也不催促。
等她什么时候抬头看他了,他就什么时候再说。
他还在流血,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簪书深知这人的性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拗不过他,簪书轻轻吸一口气,抬起挂满泪珠的眼睫。
厉衔青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一点一点地慢慢填满他的身影。
他爱死了这种感觉。
于是薄唇微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程书书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你不是污点,你是我的宝贝,最漂亮的星星。”
“你妈妈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它不会影响我,也影响不到我。至于我的家族,你管他们做什么?”
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多点关心他。
厉衔青感到十分不爽,这个程书书,惯会骼膊往外拐,他对她说过那么多话,她没一句放心上,反倒宋智华一句无聊的废话,她记得牢牢,还一次两次妄想逃跑。
想到这里,厉衔青的心里也添了几分火气,看着她小花猫一塌糊涂的脸,顿时又有些牙痒痒的。
手掌伸出,虎口钳住簪书湿润的脸颊,不允许她逃避,只能满心满眼都是他,厉衔青眸光闪着恼火。
“程书书,我爱你,究竟要说多少遍才会听?”
“污点?如果你这样的都算污点,那我算什么?杀人犯?”
厉衔青嗤笑了下。
“这不刚好了吗程书书,罪犯的女儿和杀人犯,天造地设,绝配。”
簪书着急地摇头:“你才不是……”
为民除害、正当自卫和杀人犯,怎能混为一谈。
着急地想要替他辩解,却没想过替她自己否认。
厉衔青觑着她:“行了,你要作茧自缚的话,记得带上我。这么说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怪不得求个婚别人也犹尤豫豫。”
“……”
身为他口中的“别人”,簪书眸子睁得又大又圆,一颗圆滚滚的眼泪挂在下眼睫,欲坠未坠。
求婚?
……是这样求的吗?
对劲吗。
五味陈杂的情绪堵在胸腔,甜的酸的涩的,争先恐后地发酵,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簪书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太乱太杂,绞得人不知所措。
才止了几秒钟的眼泪,瞬间又漫上来。
眼见清澈眸底自己的影子逐渐模糊掉,厉衔青心情很难愉悦。
叹息一声,低头亲亲她。
“宝贝,别哭了。”
泪水的咸味在唇舌间化开,他细致地尝着,吮着。
搞不懂她流不尽的水分从哪来。
不要钱似的,好象一直在哭。
簪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不明白他好好说着话,怎么突然会想吻她。
温烫气息在双唇间细细流连,并未深入,簪书如梦初醒地急促吞咽了下,还是想摇头。
“你就是很好……不,你不是好,你很坏,但是你对我很好,我要的你从来没有不给的……”
荒草丛生的童年里,他是唯一炽烈的骄阳,强势霸道,不管她要不要,能不能承受,只管热烈地给予。
“原来你也知道?”厉衔青笑了。
原来他的付出她并非不知。
这就足够了。
厉衔青心满意足了。
“程书书,如果我死了,你记得把你这段话刻我墓碑上。”
这样他每天飘出来看一看,也会觉得舒心快意。
“……”
簪书真的没有和他胡闹的时间,命都快没了,还只想亲。
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把他推开,簪书胡乱抹开眼泪,心急如焚地低头。
“你快让我帮你处理伤口。”
厉衔青一边手拢住她的两只手腕,坚决不给她掀起他的衣服,垂目注视着她由于哭太久而潮红的双颊。
“书书,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那我呢,我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无处可逃,簪书微仰着下巴,和他对视,仿佛要被吸进那双深邃执着的黑瞳里。
“我要你,程书书,我爱你。”
厉衔青不是甘于默默奉献不计回报的性格,他都说了多少遍了,程书书这块冷冰冰的小木头,没有心,只会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回应他。
“你怎么说?”
“我……”
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簪书合下湿润卷翘的睫毛,抿了抿唇。
手腕也轻轻扭动,要他放开她。
又来了。
不敢看他,不敢回应他,平时钓他钓得飞起,关键时刻只想要逃。
但他就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厉衔青扯扯唇角,手劲不知不觉松了,解开对她的箍握,把自己的身躯往后重重地摔向岩壁,头垂着。
伤口不算什么,但他现在,好他妈疼。
双手重获自由,簪书一边活动地转动手腕,一边平静无声地打量着厉衔青。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自暴自弃,一副把血流干死了算了的颓丧感。
搞不懂他。
但她还是从地上跪坐而起,柔若无骨地朝他腻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之所以要他放开她,也是因为想要这么做。
“厉衔青。”
她喊了他一声。
没喊他哥哥,在这时只想喊他的姓名。
带着抽泣的嗓,轻轻地靠在他的耳边,说:“我也爱你的,我也好爱你的,我没告诉过你吗?我爱你。”
欠他的,还给他,一字不差。
他养大的女孩,有着不输他的勇气,不是胆小鬼。
簪书只是怕麻烦。
不代表不要他,不爱他。
温软环抱下,高大僵硬的男性身躯渐渐软化,满身的戾气和棱角都被甜甜的软嗓抚平,软化成一滩没出息的烂泥巴,甘愿溺毙在她的怀抱里。
厉衔青抬起头,额发垂落,一双锐利的眸子异常灼亮。
“程书书,再说一遍。”
没听够。
簪书:“……”
不说无妨,厉衔青听得够清楚了,通体舒畅,伤口也不痛了。
簪书听到有人低笑了声。
“程书书,这么爱我呢?”
钢索一般的双臂绕上她的腰,簪书被紧紧地抱着,柔软身子与刚硬的男性身躯不剩一丝缝隙。
“唔,轻点,你的伤……”
她惦记着他的伤,可男人此刻哪还会有心思理这个。
“那就嫁给我,好不好?”
厉衔青深深嗅着她领口里溢出的气息,在山里滚了这么久,怎么还是香香的。
他禁不住有片刻的沉迷。
“我什么都不缺,就只缺一位厉太太,必须是程书书才行。”
有时候厉衔青也会感到不可思议,他和她明明都已经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床都摇散了几张,而他的劣根性,就是不会对同一件事物保持太久的兴趣,可还是会想时时看到她,拥有她。
非她不可。
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下颔,紧接着是脖子,近似于野兽在确认伴侣的气味。
厉衔青的嗓音莫名哑了。
“书书,点头,说好。”
他的脑袋卡在她的脖颈间,簪书点不了头,只能回答:“好。”
“乖女孩。”
厉衔青轻咬她颈侧的嫩肉。
“但是。”簪书皱起眉,“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你要负责替我摆平。”
这有什么问题。
他单挑武装犯罪团伙都不在话下,何况区区程文斯宋智华。
“放心,交给我,你不知道我谦虚懂事,最有长辈缘了吗?”
厉衔青向上睨了簪书一眼,说得毫不羞惭。
说完了,薄唇弯起笑,宝贝地搂着她,补充喊道:“老婆。”
给她随机取过那么多昵称,全凭兴起,什么的都有,到头来,还得是这一个,最贴切,最令他欢喜自满。
于是厉衔青又喊了一声:“老婆。”
簪书无语,被泪水冲过的双眸水润透亮,双颊也红彤彤的,双手巴住他的脸,没好气地问:“可以让我帮你处理伤口了吗?”
她再好骗,也知道他这副样子性命无忧。
但血流得货真价实,还是得处理。
“等下。”厉衔青说,“急什么。”
说完,动作却比什么都急,右手扣住簪书的后脖子,情动地吻住她的双唇。
他说的“等下”,是整整十馀分钟过后。
……
簪书被吻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间,听到山洞外面传来嘈杂的讲话声。
紧接着,所有声音在洞口处倏地冻结。
半晌。
一道男嗓破口大骂:“草!开眼了,你们国家还有和妹妹接吻的风俗?”
簪书羞得想钻地,想躲进厉衔青的怀里,下意识也想扭头去看。
可厉衔青还在旁若无人地细细密密吻着她,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推开,深入忘我地和她继续纠缠。
偏头侧开的瞬间,懒洋洋地抬起眼帘,边吻着,面无表情地朝洞口掠去一眼。
狗x的韩振。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准备剥程书书衣服的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