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书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位长得天仙似的,好美好美,眉眼和厉衔青有四五分相象的女子,偎依在高大俊朗的男人怀里,微笑着喊她“小簪书”。
她喊得好温柔,是那种会让人再三眷恋的温柔。
簪书还想再听,画面一切,突然跳出了宋智华的脸。
宋智华来找她。
宋家的长辈对她一直挺友善的,那天,宋智华脸色看上去却莫名凝重。
簪书知道原因。
她和厉衔青在一起的事情被发现了。
自己不小心,被程文斯撞见了她和厉衔青接吻。程文斯前脚刚来找过她,后脚宋智华就面色古怪地来了。
还能是什么原因。
他们一向劝分不劝和。
宋智华先从晓之以理入手,从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角度,告诉她,她年纪还小,不懂得什么是真爱,混肴了亲情恩情和爱情。
得到她否定的回答后,宋智华满脸为难,叹了口气,说:“簪书,你知道的,衔青的爷爷,他的二叔,包括我,我们一家其实都很喜欢你。”
“你要当衔青的妹妹,我们没意见,但如果你想当衔青的妻子,入我厉家门,那无论如何,也不合适,你明白吗?”
簪书明白。
她如何能够不明白。
她姓程不姓厉,虽然她跟在厉衔青身边长大,谁都把她当作厉衔青的妹妹看待,事实上,谁都知道不是。
哪个男人一生没有几个好妹妹。这种没有血缘的过家家游戏,随着两人长大,各自娶妻嫁人,差不多就该散了,会自然而然退回到一种薄弱生分的联系。
亲兄妹尚且如此,何况假的。
但如果她要和厉衔青在一起,乃至和他结婚,性质就不一样了。
她会成为厉衔青的妻子,深域集团的总裁夫人,厉家的少奶奶。
她的一举一动,会被所有人盯着,她的身份,会经历无比严格的审查,甚至她小时候在哪条路口欺负过小狗,都会被媒体挖出来放大。
她有一个坐过牢的妈妈,会被血淋淋地揭露在人前。
宋智华说,厉家不能娶一个政审都没法通过的姑娘,不能让根正苗红的家庭,蒙上污点。
污点。
厉衔青把她宠成了小公主,可她,居然会是他的污点。
她问宋智华:“你来找我,我哥哥知道吗?”
宋智华一脸有口难言。
厉衔青不知道。当然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会放任别人这样羞辱她,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婶婶。
既然这一切不是厉衔青默许发生,簪书心里也不是特别难过,她想了想,说:“哥哥不会介意这些。”
谁对她好,她的心会感受得到。
厉衔青压根儿就不可能会把这些有的没的放在心上。
她油盐不进,宋智华端庄优雅的面具出现裂痕,语气变得急迫:“衔青是不会介意,但是,簪书,难道因为他不介意,你就可以忽略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客观伤害吗?”
平心而论,宋智华对簪书已经称得上相当不错,同一屋檐下的沉君岚都比不上她。
然而,和自家孩子比起来,总归亲疏有别。
宋智华轻吸口气:“就象你读初中的时候一样,你不知道那些流言对他的伤害,因为他什么都不会和你说。你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听到他被那些污言秽语中伤,有多么心疼。”
“你被你爸爸送回苏城读书,我们当时都以为你们断了,后来才知道,他一有空就去见你。”
“当然,这不能怪你,你只是一个小女孩儿。”
“可是,簪书,你现在长大了。”
宋智华的话里没有太多恶意,有的只是长辈对侄子的浓浓维护,轻声问道:“簪书,衔青他宠你、疼你,只要你想要的,他就没有不给的,那你呢,你能给他什么?”
“你说你懂得什么是爱,难道在你看来,爱就只是一方无止尽地付出,另一方理所当然地享受吗?”
她静静地听,宋智华还在说。
“我们不求你能给他什么,但是至少,不要连累他,害他被别人指指点点。”
“我一想到他和你在一起,被人议论他娶了罪犯的女儿,我就害怕。”
……
宋智华后面还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都是些无可辩驳的大道理,簪书已不太听得进去。
直到宋智华搬出厉衔青去世的爸爸妈妈。
簪书都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连入土多年的人,都能被她连累到戳脊梁骨。
林正英都得夸她有天赋。
她觉得荒唐,可笑。
宋智华来和她说这些,不就是吃定了她的乖,以为她会听劝,被说了就会无地自容地和厉衔青分手。
谁也不知道,她乖,是假象。
他们也会说她跟在厉衔青身边长大,上梁不正,她能温顺到哪里去?
二十岁的程簪书,被厉衔青养得很嚣张。
所以她听得烦腻了,索性直接出声打断宋智华:“二婶,请问你平时会看网文、短剧那些吗?”
“什么?”
宋智华没料到她突然会冒出这么一句,愣住,满腔真理的嘴终于停下。
“没什么。”簪书说,“只是现在很流行一种套路,就是女主和男友分手之后,会因为报复、打脸等原因,主动勾引男友家的长辈,比如大哥啊,小舅舅、小叔叔之类,找他爸爸的也有,然后进行降维打击。”
宋智华来到了知识的荒原,cpu一下子就被干短路了。
“什么意思?”
簪书笑了笑:“意思是,我看咱们二叔,也是风韵犹存呐!”
宋智华愣了足足十秒,脸色倏地涨红。
“你……簪书!胡说八道!你这孩子……”
“二婶放心,我目前还是比较喜欢厉衔青。”
说着,簪书站起来。
这浑到没边的调调完全就是厉衔青的影子,宋智华的神经隐隐作痛:“你去哪?”
簪书眨眼,甜甜地笑:“去做坏事。”
“您不是说我是污点吗?我这就去把您的宝贝侄子弄得更、脏、一、点。”
当天,簪书乘机飞往港市。
厉衔青在那里出席一个重要的国际论坛,住在早年购入的太平山顶别墅里。
簪书来过,很熟,在别墅里等他。谁也没告诉。
夜里十一点,满身酒气的男人厌烦地回到别墅。
大门打开,领带还没扯散,立刻就被藏在角落里的女人跳出来袭击了。
簪书跳到厉衔青的身上,发狠地吻他。
要宣泄什么似的。
事先不知道她要来,她跳上来的瞬间,他本能想要反击,肌肉绷成了蓄满力的弓,却在她的香味窜进鼻腔的一瞬,松懈掉。
厉衔青任由她逞凶斗狠地吻着,单手托住她的小屁屁不让她往下滑,还很好心地压低脖子,调好角度配合她。
她吻得好乱,幽深黑眸似醉非醉,映着玄关的灯光,藏了浅笑:“这么粘人呢,才两天不见就?”
簪书冷哼:“不喜欢粘人的,怎么不见你去谈个不粘锅。”
厉衔青被她逗笑,沙哑地喊了声“宝贝”,把她压到沙发上,握住她的膝盖曲起,反守为攻地加重加深这个吻。
那晚,簪书成功把厉衔青弄得很脏。
哪里都脏。
天亮后,拖着两条酸软的腿,连京州也不回,直接从港市登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厉衔青发现她跑了,已是三天之后。
她说她先行回京,结果,厉衔青回到松庭找不见人,打她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最终是通过学校,才获知她去了美国留学的消息。
厉衔青气笑,当天夜里就抵达了美国。
他问她要理由。簪书说,因为他嫌她粘人,所以要分手。
她敢提这两字,厉衔青会暴怒,两人会吵起来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吵到后面,她被他拎回中央公园的高层公寓,又开始了昏天暗地没日没夜地做。
到最后,簪书是真的已经被磨得没办法了,连腿根都在颤斗,哼吟都没力气。只要厉衔青答应解开她,任何谎言,都能成为她的救命稻草。
“呜,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我就是想留学读书啊,除了你,我应该还有梦想。”
“我没想好,我才二十岁,很多人很多世面都没见过,我不想就这样被一直绑在你身边……”
“我不是作,我是真的想分手……”
……
那天,为了能和厉衔青分手,簪书哭着,不停地说了很多,很多。
没一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