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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血色漕运(1 / 1)

第四章 血色漕运

南京,紫金山。

十一月的江南,已褪去了最后一丝暖意。连绵的阴雨,从十月底便淅淅沥沥,未曾停过,将六朝金粉之地,笼罩在一片湿冷的、令人窒息的灰霾之中。往日繁华喧闹的秦淮河,水位高涨,浊浪翻涌,河面上画舫稀疏,笙歌寥落。只有那些满载着漕粮、货物的笨重漕船,依旧在雨中挣扎前行,船工们穿着破烂的蓑衣,喊着低沉而粗嘎的号子,与风雨抗争,将维系帝国生命的“血脉”,艰难地输向北方。

然而,这维系帝国的“血脉”,此刻正悄然渗出毒脓。

紫金山麓,一处僻静的庄园,粉墙黛瓦隐在雨幕和茂密的修竹之后,显得清幽雅致,与山下漕运码头的泥泞喧嚣,判若两个世界。庄园名为“寄畅园”,主人乃是一位致仕多年、在江南士林中颇负清望的礼部侍郎——顾宪成。顾宪成,东林书院创始者之一,清流领袖,以风骨峭直、议论朝政、裁量人物着称,门生故旧遍布江南官场、书院,虽已致仕,其影响力,尤在现任督抚之上。

此刻,寄畅园深处,临水而建的“水镜轩”内,却无半分文人雅集的闲适。轩内门窗紧闭,帘幕低垂,只点了几盏牛角灯,光线昏黄。空气中弥漫着陈年书籍的霉味,以及一股更浓烈的、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

顾宪成坐在上首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圈椅上,他年约六旬,须发已然花白,面容清癯,颧骨高耸,一双眼睛在昏灯下显得异常明亮,甚至有些锐利,全然不似寻常致仕老人的浑浊。他手里捏着一串沉香木念珠,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目光则落在下首几位客人身上。

下首坐着三人。左手边,是一位面容富态、身着员外常服、笑容可掬的中年商人,正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盐、漕巨贾,汪文言。此人看似和气生财,实则手眼通天,掌控着江南近三成的盐引和漕运份额,与两淮盐运使、漕运总督衙门,乃至京城勋贵,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右手边,是一位身材瘦削、面容阴鸷、作道士打扮的老者,号“云鹤散人”,乃是江南白莲教“掌灯使者”麾下,掌管“财、货、信”的三大“护法”之一,人称“铁算盘”。而坐在中间,正对着顾宪成的,则是一位身着青色绸衫、作寻常文士打扮,但眉眼间自有一股久居人上、不怒自威气度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新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总理江南军务兼督漕运的钦差大臣——李三才!

这四人,身份悬殊,立场各异,此刻却齐聚在这“水镜轩”中,气氛诡异。

“李抚台,” 顾宪成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江南口音特有的软糯,却字字清晰,敲在人心上,“冒雨相邀,老朽唐突了。只是,有些话,有些事,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抚台此番奉旨南下,巡抚应天,兼督漕运,手握尚方剑,可谓威权赫赫,重任在肩。不知抚台,对眼下江南局势,对……朝廷那位新贵摄政的种种举措,作何看法?”

李三才神色不变,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雨前龙井,抿了一口,才淡淡道:“顾老先生言重了。三才奉旨办差,自当鞠躬尽瘁,恪尽职守。江南乃朝廷财赋重地,漕运乃京师命脉,三才唯知整顿防务,肃清奸宄,保障漕运畅通,以报陛下与摄政王知遇之恩。至于其他,非为人臣者所敢妄议。”

“整顿防务?肃清奸宄?” 旁边的盐漕巨贾汪文言忽然嘿嘿一笑,声音带着商贾特有的圆滑,“抚台大人,不是小人多嘴。这江南的防务,牵扯多少衙门?多少人的饭碗?漕运更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是要烧的,可这火……若是烧得太急,太旺,万一引火烧身,或是……烧断了漕运这根弦,惊扰了圣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软中带硬,隐隐含着威胁。漕运一断,京师震动,你李三才第一个吃罪不起。

李三才眼皮微抬,看了汪文言一眼:“汪东家的意思是,这江南的防务,漕运的弊病,就动不得了?”

“不敢,不敢。” 汪文言连连摆手,笑容更盛,“弊病自然要除,但需循序渐进,和风细雨。比如,这漕粮改折,户部新定的折银价,比市价低了两成不止,各地州县,叫苦连天。粮户不愿卖,官府强征,已激起数起民变。又比如,清理漕运积弊,本是好事,可下面办事的人,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将那些靠漕运吃饭的船户、力工、乃至沿途商铺,都当作‘奸宄’来查,怕是……要逼出大乱子啊。小人听说,苏松一带,已有漕工串联,欲要罢运。若真如此,这年关将至,北方的军粮、京师的禄米,可都指望着这条河呢。”

“罢运?” 李三才眼中寒光一闪,“何人如此大胆?汪东家消息倒是灵通。”

“呵呵,小人做点小本买卖,混口饭吃,三教九流的朋友,总有几个。” 汪文言笑道,“小人只是担心,抚台大人一片公心,可莫要被下面那些急于立功、或是……别有用心的宵小之辈蒙蔽,办了错事,误了朝廷大事,也……误了大人前程。”

这时,那一直沉默的“铁算盘”云鹤散人,忽然阴恻恻地开口,声音沙哑如铁器摩擦:“汪东家所言有理。李大人,贫道方外之人,本不该过问红尘俗事。然,我教掌灯祖师有云: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民心向背,即为天命。近来江南,天灾频仍,粮价飞涨,官府催科急如星火,百姓苦不堪言。更有那等假借‘肃清’之名,行敲诈勒索、鱼肉乡里之实的酷吏,横行无忌。长此以往,恐天怒人怨,神佛不佑。我教弟子,遍布民间,所见所闻,触目惊心。若朝廷不能体恤民瘼,反行苛政,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届时,恐非罢运这般简单了。”

白莲教的威胁,更加赤裸。不仅暗示民变频发,更点出他们在民间拥有庞大势力,足以掀起更大的风波。

李三才面色依旧平静,但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看向顾宪成:“顾老先生,邀三才前来,便是要听汪东家与这位道长的‘忠告’么?”

顾宪成捻动念珠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如电,直视李三才:“抚台,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老夫致仕多年,本不该再过问朝政。然,江南乃桑梓之地,眼见其风雨飘摇,奸邪当道,民不聊生,老夫食君之禄,岂能坐视?朝廷那位摄政,以军功骤贵,跋扈专权,任用厂卫,屠戮士人,破坏祖制。其在朝中,已激起公愤。如今又将手伸到江南,横征暴敛,滥用酷吏,意欲何为?莫非真要竭泽而渔,逼反东南,方肯罢休?!”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老臣特有的愤懑与悲怆:“李抚台!你亦是读书人出身,当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当知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岂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行此祸国殃民之举?!老夫今日请你来,非为私利,实是为江南千万生民,为这大明江山社稷,向你,也向朝廷,痛陈利害,泣血进言!望抚台能明辨是非,悬崖勒马,上奏朝廷,陈明江南实情,劝谏摄政,收揽权柄,还政于陛下,亲贤臣,远小人,则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一番话,慷慨激昂,正气凛然,将方平斥为“奸邪”、“跋扈”,将李三才的差事定义为“祸国殃民”,将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以“为民请命”、“忠君爱国”之名,行施压、拉拢、乃至威胁之实。

水镜轩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和牛角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李三才缓缓放下茶盏,抬起头,迎上顾宪成灼灼的目光,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顾老先生,”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您这番话,大义凛然,掷地有声。若在一年前,在朝堂之上,三才必为您击节叫好,甚至……附骥其后,追随您清君侧,正朝纲。”

顾宪成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汪文言和云鹤散人也凝神看来。

“然而,” 李三才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冰冷而锋利,“那是一年前。那时,信王未反,英国公未死,宣大未乱,北疆未警,江南……也未曾有白莲教聚众数万,有海商勾结倭寇、私运军火,有朝廷命官、致仕元老,与妖教、奸商,在这‘水镜轩’中,密会私语,妄议朝政,甚至……隐隐有裂土分疆、拥兵自重之念!”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得顾宪成脸色骤变,汪文言笑容僵住,云鹤散人眼中凶光一闪!

“李三才!你……你血口喷人!” 顾宪成猛地站起,手中念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指着李三才,气得浑身发抖,“老夫……老夫一片公心,天日可鉴!你……你竟敢如此污蔑老夫!污蔑江南士林!”

“污蔑?” 李三才也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刀,扫过三人,“顾老先生,您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您身边这位汪东家,暗中掌控多少盐引、漕船?与淮扬盐枭、漕帮把头,是何关系?其每年‘孝敬’各级官吏、乃至京城某些勋贵的银子,又从何而来?您可知,其与闽浙海商汪直余党,早有勾结,走私南洋货物、倭国刀剑、佛郎机火铳,牟取暴利,资敌助逆?!”

他又指向云鹤散人:“还有这位‘云鹤散人’,白莲教‘铁算盘’,掌管教中钱粮、走私、信使。江南近来市面上流通的巨额来路不明‘倭银’,便是经他之手洗白。苏松等地‘香会’聚众,购置兵器,煽动民变,其背后,亦是此人操控!其所谓‘掌灯祖师’,更是与信王逆党、乃至蒙古,皆有联络的国之大害!”

最后,他目光重新落在面无人色的顾宪成身上:“而您,顾老先生,清流领袖,东林魁首。您或许初衷真是为‘民’请命。然,您可曾想过,您今日座上之宾,是何等人物?您今日所议之事,一旦传出,又是何等性质?勾结妖教,交通奸商,非议朝政,影射君上!此乃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与信王、‘枢星’之流,有何分别?!您口口声声‘为民’、‘为社稷’,可您所做的,却是在将这江南,将这大明的江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你……” 顾宪成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扶住椅背才站稳,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或许真的不知汪文言、云鹤散人背后那些具体的滔天罪行,但他今日在此密会,本身就已逾越了底线,更被李三才抓住了致命的把柄。

“李抚台,” 汪文言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商贾在绝境中的凶狠与算计,“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您说的这些,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诬告朝廷命官,构陷致仕元老!这罪名,您担得起吗?”

“证据?” 李三才冷笑一声,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本薄薄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册子,拍在桌上,“汪东家,您与松江‘永盛行’、苏州‘隆昌号’的往来账目,您经手转运的佛郎机重型火绳枪清单,您存放在扬州‘惠通’银楼地窖中的二十万两标注着内府印记的官银……还需要我一一念出来吗?”

他又看向云鹤散人:“至于道长,您上月派人送往登州,欲从海路运往‘蓬莱’的那批硫磺、硝石,以及那封用暗语写的、给‘掌灯祖师’的密信……需不需要我请道长,亲自解释一下,何为‘北风已起,潜龙当归’?”

云鹤散人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这些,都是绝密中的绝密!李三才如何得知?!

“你……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在查我们?!” 汪文言声音发颤,再无之前的从容。

“不然,你以为本官这巡抚,是来江南游山玩水的?” 李三才语气森然,“自本官奉旨南下之日起,锦衣卫‘江南肃奸缉事署’的人,便已潜入江南各处。你们的一举一动,早在监控之中!顾老先生,”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顾宪成,“您今日之会,也在意料之中。本官此来,便是要亲耳听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如今,听得够清楚了。”

顾宪成闭上眼,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流下。他知道,完了。一世清名,晚节不保,更成了勾结妖邪、祸乱国家的罪人。他颤声道:“李……李抚台,老夫……老夫确有失察之过,然绝无……绝无谋逆之心啊!老夫愿……愿上书朝廷,自请处分,只求……只求莫要牵连过广,动摇江南……”

“晚了。” 李三才打断他,声音冷酷无情,“顾宪成,你身为致仕高官,不思颐养天年,反勾结妖人奸商,聚众私议,非议朝政,影射君上,其行已同谋逆!着即革去一切功名官职,锁拿进京,交三法司、锦衣卫严审!”

“汪文言,勾结海寇,走私军火,贪墨国帑,资敌助逆,罪在不赦!着即抄没家产,锁拿全族,严刑审讯,追缴赃银,牵连人等,一律严惩!”

“妖道云鹤散人,传播邪教,聚众谋反,私运禁物,勾结逆党,着即就地正法!其所属白莲教众,凡有抵抗,格杀勿论!”

随着他一声声令下,水镜轩紧闭的门窗,被猛地撞开!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手持绣春刀、连珠弩的锦衣卫缇骑,如同鬼魅般涌入,瞬间将轩内三人及他们的随从,团团围住!刀光雪亮,弩箭上弦,杀气弥漫!

“李三才!你敢!” 云鹤散人厉喝一声,猛地从袖中甩出数枚黑乎乎的弹丸,同时身形暴起,扑向窗户,试图破窗而逃!

“放箭!”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冷喝。

“咻咻咻!”

弩箭齐发!云鹤散人武功虽高,但如此近的距离,如何躲得开?瞬间被射成刺猬,惨叫一声,从半空跌落,撞翻了桌椅,抽搐几下,便不动了。他掷出的弹丸也“噗噗”炸开,却是几枚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

“咳咳!保护大人!”

“逆贼休走!”

混乱中,汪文言也想趁乱逃跑,被两名锦衣卫高手上前,一脚踹翻在地,刀背砸在后颈,顿时昏死过去。顾宪成则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任由锦衣卫上前,除去他的儒巾,套上枷锁。

烟雾很快被窗外涌入的冷风吹散。水镜轩内,一片狼藉。顾宪成、汪文言被押走。云鹤散人的尸体被拖出。只有李三才,依旧站在原地,望着窗外迷蒙的雨幕,脸上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与凝重。

“大人,” 那名锦衣卫百户上前,低声道,“顾宪成、汪文言已拿下。其庄园内外,也已控制。按您的吩咐,未曾惊动外间。接下来……”

“按名单,拿人。” 李三才声音沙哑,从怀中又取出一份更厚的名录,“凡与汪文言盐漕走私、与白莲教‘香会’、与云鹤散人钱货往来有关之官吏、士绅、商贾、帮会头目,一律锁拿。记住,动作要快,下手要准,证据要实。凡有抵抗,或试图销毁证据、串供者,可先斩后奏。但切记,不得滥杀,不得扰民,不得……公开牵扯东林书院及清流其他无辜之人。”

“是!” 百户凛然领命,转身去安排。

李三才独自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雨丝夹杂着寒风,扑面而来。远处,紫金山在雨雾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山下,秦淮河浊浪滔滔,那些漕船,依旧在风雨中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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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今日之举,不过是掀开了江南黑幕的一角。顾宪成或许只是被利用的棋子,汪文言、云鹤散人也未必是最高层。那个真正的“巨奸”,那个可能与“枢星”勾连的幕后黑手,依旧隐藏在更深的黑暗里。而他这番雷厉风行的清洗,固然能暂时打压邪教、奸商的嚣张气焰,却也势必激起江南官场、士林、乃至相关利益集团的强烈反弹。漕运是否会受影响?民变是否会加剧?朝中的清流,又会如何攻讦?

但他别无选择。摄政王方平将尚方剑交给他,将江南安危托付给他,不是让他来和光同尘、左右逢源的。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江南这块腐肉,若不狠心剜去,必会毒发全身,危及整个帝国。

“只是……这剜肉之痛,这血色……未免太浓了些。” 他低声自语,看着雨丝在窗棂上汇聚成流,蜿蜒而下,如同血泪。

“大人,” 一名亲信幕僚悄然入内,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刚收到消息,镇江、常州两地,有漕工聚众闹事,堵塞漕河,打伤衙役,声称……声称朝廷加征‘肃奸捐’,逼得他们活不下去。苏州府亦有急报,白莲教‘香会’信徒,围攻府衙,与官兵对峙,形势危急。另外……松江卫传来密报,海上有不明船队活动,疑似倭寇或海商武装,意图不明。”

果然,反击来了。而且来势汹汹。漕工罢运,白莲教作乱,海上威胁……这是要将他李三才,将朝廷,彻底拖在江南的泥潭里。

李三才深吸一口气,眼中疲惫尽去,重新燃起冰冷的火焰。

“传令!” 他转身,声音斩钉截铁,“命镇江、常州驻军,即刻弹压闹事漕工,首恶立斩,胁从驱散,务必保证漕河畅通!命苏州卫,调集兵马,包围闹事‘香会’,限期解散,抗命者,以谋反论处,格杀勿论!命松江、金山等沿海卫所,水师出海巡弋,严密监控海上船队,若有异动,可先行攻击!”

“再,八百里加急,奏报朝廷,禀明江南现况。并……请调浙直精锐客军,南下增援!告诉朝廷,江南之乱,非一日之寒,非一地之弊。臣,李三才,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漕运,肃清妖氛。然,若朝廷不能断然支持,速派援兵,则臣……恐难独木支大厦,只手挽狂澜!”

幕僚心中一凛,知道李大人这是要破釜沉舟,甚至不惜以自身为赌注,逼朝廷做出抉择了。“是!卑职立刻去办!”

幕僚匆匆而去。李三才再次望向窗外。雨,越下越大了。天地间,一片苍茫。他仿佛看到,无数暗流,在这苍茫之下,汹涌汇聚,即将化作吞噬一切的滔天巨浪。

而他,能做的,便是站在这浪头之前,握紧手中的剑,等待那最终的碰撞。

血色,已染江南。而这,或许仅仅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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