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孤臣逆子
镇北王府,静心园厢房。
方平在黑暗中静坐,直到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般的灰蓝。更漏的滴水声,单调地计算着这难熬的长夜。他身上的石青常服,已被夜露打湿,紧贴着皮肤,带来阵阵寒意,却远不及心中那片冰封的荒芜。
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是白郎中。他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烈药味的汤汁。昏黄的烛光下,老郎中的脸色依旧疲惫,但眉宇间那沉郁的凝重,似乎散去了些许。
“王爷,林将军的药熬好了。” 白郎中低声道,将药碗放在桌上,“方才老朽又为将军诊了脉,虽依旧虚弱,但脉象已不似先前那般混乱急促,厥症算是暂且压住了。只是……” 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此次厥症发作,实因将军心绪激荡,兼之外邪入侵。将军似乎……在昏迷中,仍被极痛苦的梦魇所困,心神损耗极大。接下来用药,需以安神定志、固本培元为主,但能否真正好转,还须看她自己,能否……挣脱心魔。”
心魔?方平心头一凛。是昌平血战的阴影?是濒死的恐惧?还是……别的什么?他想起了林青墨在昏迷前的呓语,那句“箭……有古怪……”。
“有劳白先生。这药……”
“此乃安神定惊、清心解毒之剂,辅以老山参、朱砂、珍珠粉等物,药力颇猛,但正对将军眼下之症。需趁热服下。” 白郎中道。
方平点头,端起药碗,那浓黑如墨的汤汁,散发着刺鼻的苦味。他走到隔壁林青墨的房门前,略一迟疑,推门而入。
屋内,灯火已调暗,只留床头一盏小灯。林青墨依旧昏迷着,但脸色似乎比先前好了那么一丝,不再苍白得吓人,呼吸也略沉稳了些。一名侍女正用温水沾湿的棉布,小心地擦拭她额头的虚汗。
“我来。” 方平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和调羹,在榻边坐下。他示意侍女退下。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方平用调羹舀起一勺药汁,自己先试了试温度,稍烫,但可入口。他小心地舀起一勺,送到林青墨唇边。昏迷中的人自然无法配合,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方平耐心地用丝帕擦去,又试了一次,依旧如此。
他沉默片刻,放下调羹,自己含了一口药汁,俯下身,对着那苍白的、干裂的唇,缓缓渡了过去。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苦涩的药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林青墨似乎本能地抗拒了一下,但终究,喉头微微滚动,将药汁咽了下去。
方平直起身,擦了擦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就这样,一口一口,将整碗苦涩的汤汁,以唇舌为桥,渡入她口中。整个过程,安静得只剩下吞咽的细微声响,和他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喂完药,他又用温水浸湿的丝帕,轻轻擦拭她的唇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离开,只是静静坐在榻前,望着她沉静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看到,她紧蹙的眉心,微微舒展了一线。
“王爷,” 徐文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压得极低,“韩大人有紧急密报。”
方平轻轻起身,为林青墨掖好被角,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说。” 厢房内,方平面色已恢复沉静。
“韩大人派心腹送来消息,在追查信王妃、世子下落时,于京西‘碧云寺’附近,发现一处可疑的庄子。庄主是位告老还乡的南京户部侍郎,姓钱。韩大人的人暗中查访,发现此庄近日有陌生面孔出入,且庄中似乎藏有妇孺。更可疑的是,庄中仆役看似普通,但举止行走,颇有章法,似是行伍出身。韩大人怀疑,此庄可能是信王妃等人一个临时的藏匿点,或是……某处联络点。他已加派人手暗中监视,未敢打草惊蛇,请示王爷定夺。” 徐文远语速很快。
碧云寺?钱侍郎?方平脑海中迅速搜索相关记忆。南京户部侍郎,告老还乡,看似与京城纷争无关。但信王妃等人能逃脱追捕,必然有人接应,且此人身处京城之外,能量不小,一个退休的侍郎,似乎也说得过去。行伍出身的仆役?这倒是个重要线索。
“告诉韩墨,继续监视,摸清庄内地形、人员、出入规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手。另外,查清这个钱侍郎的底细,特别是他退休前后的动向,与信王、成国公、张鲸,乃至……江南方面,有无关联。” 方平沉声道。他隐隐觉得,这个庄子,或许不止是藏匿点那么简单。
“是。还有一事,” 徐文远继续道,“北疆姜总兵八百里加急军报,已到兵部,抄本在此。” 他递上一份火漆封印的公文。
方平接过,拆开火漆,快速浏览。是姜镶的笔迹,禀报宣大边镇整顿情况,王崇古被擒后,其旧部多有骚动,经安抚、分化、镇压,已初步稳定。逃散的部分宣府溃兵,有小股窜入草原,恐为蒙古所收编。另,据夜不收探报,蒙古右翼济农把秃孛罗,近期在收拢各部,整顿军备,并频繁与西面瓦剌、东面女真(建州)接触,似有图谋。姜镶判断,今冬或明春,蒙古或有大规模入寇之举,恳请朝廷速调粮饷军械,以备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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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异动!方平目光一凝。果然,“北风”要起了!信王虽死,其与蒙古的勾结却未断绝,甚至可能因信王败亡,蒙古失去了内应,反而促使把秃孛罗加快整合步伐,意图以武力叩关,趁明廷内乱未平之际,攫取更大利益!这与“枢星”密信中的“静待北风”不谋而合!难道,“枢星”与蒙古也有勾结?还是说,他只是预判了蒙古的动向,想借蒙古之力,搅乱天下?
“北疆烽烟将起啊……” 方平将公文放下,走到窗前。天色已渐渐亮起,但晨光熹微,依旧带着寒意。“传令兵部,即刻筹措粮草军械,发往宣大、大同。令户部,速拨内帑银五十万两,以为军需。令工部,加紧督造军器,特别是火器、甲胄。另外,” 他转身,对徐文远道,“以本王名义,密信姜镶,让他严加戒备,整军经武。告诉他,朝廷不会忘记宣大将士的功劳,但若守土有失,亦必严惩不贷!再,让他派最得力的夜不收,深入草原,务必查明把秃孛罗的真实意图,以及……其军中,有无汉人军师,或与信王余党、白莲教接触的迹象。”
“是。” 徐文远一一记下,又问,“王爷,陛下那边……”
“陛下那里,本王稍后自会禀报。你先去办吧。”
徐文远领命而去。方平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渐渐清晰的景物。一场内乱方平,外患已至。他这位刚刚上任的摄政王,还未来得及享受权力的滋味,便已置身于内外交困的漩涡中心。朝中有隐藏的“枢星”虎视眈眈,边关有磨刀霍霍的蒙古铁骑,江南有不明底细的“春雨”,身边是生死未卜的袍泽,手中是看似庞大、实则处处掣肘的权力机器……
“王爷,该用早膳了。另外,叶阁老府上又派人来问,今日的朝会……” 孙传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朝会……” 方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是啊,还有朝会。作为摄政王,今日将是他第一次正式以“总摄朝政”的身份,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那又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试探,是角力,是立威,更是……树立规矩的开始。
“更衣,入宫。”
紫禁城,皇极殿。
辰时三刻,皇极殿前广场,百官已依序列班。与往日的肃穆不同,今日的气氛,格外凝重,也格外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丹陛之上,御座之侧,那新设的一张、铺着明黄锦垫的蟠龙交椅——摄政王座。
方平未着亲王礼服,亦未穿甲胄,只一身玄色绣金蟠龙常服,腰悬天子剑,在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矩的引领下,自侧门步入大殿,登上丹陛,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柄的交椅前,略一停顿,转身,面向殿下百官,缓缓坐下。动作沉稳,面容平静,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鸦雀无声的朝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陈矩的唱喏下,百官山呼跪拜。方平微微欠身还礼。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紧接着,是对方平的朝拜。声音整齐,却少了几分对皇帝的由衷敬畏,多了几分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有畏惧,有审视,有嫉妒,有不甘,或许,也有那么一丝微弱的期待。
“众卿平身。” 方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百官起身,分列两班。文官以叶向高为首,武将以新任英国公张之极(因守孝未到,由其叔父、都督佥事暂代)及几位都督、侯爵为首。人人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新晋摄政王的第一次“亮相”。
“陛下龙体欠安,着本王总摄朝政。今日朝会,所议之事,” 方平目光落在叶向高身上,“便由叶阁老,先禀报逆党清查、朝局善后事宜吧。”
叶向高出列,手持玉笏,将昨日与方平商议的、关于信王逆党清查、官员处置、勋贵安抚、边镇整顿等诸般事宜,条分缕析,一一奏报。其言沉稳有度,既体现了朝廷肃清奸佞的决心,又兼顾了稳定大局的需要,尤其是对涉案官员“首恶必办、胁从可究、小过可恕”的分级处置原则,让不少心中忐忑的官员,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叶向高话音刚落,都察院队列中,便有一人出列。众人看去,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清流中有名的“铁面”言官,邹元标。此老以刚直敢言、不避权贵着称,曾因弹劾张居正而被贬,万历初年方起复。
“陛下,摄政王,叶阁老!” 邹元标声音洪亮,带着老臣特有的倔强,“逆王伏诛,奸佞授首,此乃陛下天威,社稷之福。然,老臣有一事不明,不得不问!”
来了。方平心中了然,面色不变:“邹御史但讲无妨。”
“谢王爷!” 邹元标挺直佝偻的脊背,目光灼灼,直视方平,“逆王信王,罪大恶极,其党羽成国公、王崇古、张鲸等,皆已伏法,此乃天理昭彰。然,老臣闻听,此番平乱,动用京营、腾骧卫、锦衣卫乃至边军,调动兵马数万,激战竟日,死伤无算,更焚毁亲王府邸,震动京畿。其间,是否有矫诏擅调、擅启战端、杀戮过甚之嫌?信王谋逆,证据固在,然其家眷妇孺,何辜?一把大火,焚其府邸,使其尸骨无存,是否……有违仁恕之道,有伤陛下圣德?更有传言,信王妃、世子逃脱,朝廷海捕文书,言‘死活不论’,此岂非赶尽杀绝,有伤天和?老臣恳请陛下、摄政王,明示天下,以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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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千层浪!殿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邹元标这是在公然质疑方平平乱的正当性与手段!质疑其“杀戮过甚”、“有伤仁恕”,甚至影射其“矫诏擅调”!这无疑是对方平摄政权威的第一次、也是极其尖锐的挑战!而且,他提到了信王家眷,提到了“传言”,这正是方平目前最敏感、也最难以对外言明的痛处——信王妃、世子逃脱,以及“枢星”的存在。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方平身上。有邹元标同道的期待,有勋贵武将的冷眼旁观,有文官中立的审视,更有叶向高等人隐隐的担忧。
方平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动怒,甚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邹元标,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邹御史所言,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仁恕之道,确是圣人之教。然,本王有一事,想请教邹御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若有一人,身为宗室亲王,世受国恩,却暗藏甲兵,勾结边将,交通内侍,私通外虏,蓄养死士,更欲弑君篡位,陷天下于战火,置黎民于水火。对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邹御史以为,当如何处置?是以仁恕感化?还是以国法严惩?”
邹元标一滞,梗着脖子道:“自然……自然当以国法论处!然,国法亦有章程,当由三法司会审,明正典刑,昭告天下!岂可擅动刀兵,私相屠戮?更遑论祸及妻孥!”
“三法司会审?明正典刑?” 方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邹御史可知,当日昌平黑风岭,本王押解逆党要犯返京,途中遭两百余死士伏击,那些死士,便是信王所派!其目的,便是杀人灭口,销毁罪证!若非本王部下拼死血战,若非大同、蓟辽将士及时来援,此刻坐在这里与邹御史论‘仁恕’的,便不是本王,而是信王朱载堃了!届时,邹御史的‘三法司’,又去审谁?信王会给你‘明正典刑’的机会吗?”
他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沙场特有的金铁杀伐之气:“信王谋逆,非止一日!其党羽遍布朝野军中,其财力可敌国库!当其发难之时,便是图穷匕见,你死我亡!难道要等他的刀架在陛下脖子上,等他的兵马冲进紫禁城,我等再去与他讲‘仁恕’,论‘国法章程’吗?!此等妇人之仁,非是忠君爱国,实是纵寇贻患,祸国殃民!”
声震殿宇,凛然生威!不少官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所慑,下意识地低下头。邹元标也是面色微变,但兀自强撑:“即便如此,信王伏法,其罪已彰。然其家眷……”
“其家眷?” 方平打断他,目光如电,“信王妃、世子,自密道逃脱,如今下落不明。邹御史可知,他们逃往何处?是隐姓埋名,了此残生?还是……去寻找信王余党,寻找白莲教,寻找蒙古外援,意图东山再起,再掀血雨腥风?!本王发下海捕文书,言‘死活不论’,非是本王嗜杀,而是要断绝逆党最后一丝幻想,掐灭可能复燃的死灰!难道要等他们勾结外虏,引兵入寇,屠戮我边关百姓之时,邹御史再去与他们讲‘祸不及妻孥’吗?!”
他猛地一挥袖,转身面向御座方向(虽然皇帝不在),单膝跪地,朗声道:“陛下!信王谋逆,罪在不赦!其党羽之猖獗,手段之狠毒,远超常人想象!当日军情如火,社稷危殆,臣奉陛下金牌虎符,临机决断,调动兵马,剿灭元凶,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若有擅专之过,杀戮之罪,臣,方平,一力承担!甘受陛下与朝廷任何处置!然,若时光倒流,臣,依然会做同样选择!因为臣知道,对逆贼的仁慈,便是对陛下的不忠,对江山社稷的犯罪,对天下苍生的辜负!”
一番话,掷地有声,慷慨激昂,更将自身置于“孤臣孽子”的境地,将所有责任揽于己身,却又明白无误地告诉所有人——他方平所作所为,是为了皇帝,为了社稷,问心无愧!至于手段是否酷烈,是否合乎某些人眼中的“仁恕”,在社稷存亡面前,不值一提!
殿中一片死寂。邹元标张了张嘴,还想再言,却被身旁的同僚悄悄拉住。叶向高适时出列,躬身道:“陛下,摄政王临危受命,诛除元恶,安定社稷,功在千秋。其间虽有非常手段,然实为情势所迫。老臣以为,当此之时,朝廷宜上下同心,共度时艰,追究细枝末节,实非所宜。信王逆案,陛下已有明旨,着三法司、锦衣卫严查,自会水落石出,给天下一个交代。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抚恤伤亡,整军备边,以御外侮。望陛下明鉴。”
叶向高这是给双方都搭了台阶。既肯定了方平的功劳和不得已,又暗示信王案会依法办理,同时将话题引向更迫切的现实问题——稳定与边防。
方平顺势起身,对叶向高微微颔首,重新坐回交椅,目光再次扫过百官,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叶阁老所言极是。逆党要犯,朝廷自会依法严惩,不枉不纵。然,北疆烽烟将起,蒙古异动频繁,此乃燃眉之急!兵部、户部、工部,需即刻筹措粮饷军械,整备边防,不得有误!京营、五军都督府,需加紧整顿,汰弱留强,以备不虞。各地方有司,需安抚百姓,严防奸细,确保漕运、驿路畅通。凡有怠政、掣肘、乃至通敌资敌者,无论官职高低,本王必严惩不贷!”
他顿了顿,语气转缓,但目光依旧锐利:“至于朝中政事,凡有益国计民生、巩固边防者,诸卿可畅所欲言,本王与叶阁老,自当虚心听取,择善而从。然,若有无端攻讦、结党营私、蛊惑人心、妨碍大计者,休怪国法无情!”
软硬兼施,恩威并济。既表明了以国事为重的态度,又划下了不可逾越的红线。殿中百官,神色各异,但大多数人,都默默垂首,不再言语。邹元标看了看周围同僚的反应,又看了看御座上空着的龙椅,以及那位端坐一侧、神色冷峻的年轻摄政王,终究是长叹一声,退了回去。他知道,今日这朝堂,已非往日了。
“若无他事,便散朝吧。各部衙,各司其职,不得懈怠。” 方平最后道。
“退朝——!” 陈矩尖利的嗓音响起。
百官山呼,依次退出皇极殿。方平坐在交椅上,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殿中空旷,只剩下他与几名侍立的太监。
“王爷,今日……怕是开了个头了。” 叶向高走到近前,低声道。
“无妨。” 方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语气平淡,“该来的,总会来。让他们说,让他们闹。只要刀子还握在我们手里,只要边关还稳着,这大明的天,就翻不了。”
他望向殿外渐渐明亮的天空,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汉白玉的台阶上,一片金黄。但方平知道,这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黑暗,依然浓重。
“叶阁老,江南‘春雨’,漠北‘北风’,还有朝中那不知藏在何处的‘枢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叶向高默然,苍老的面容上,是同样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