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点旁,新建的花卉苗圃已初具雏形,几个覆着塑料薄膜的大棚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棚内,李瑜晴老师精心培育的各种兰花和花卉幼苗正吐露新绿,长势喜人。苗圃的扩大,灌溉用水成了最大的瓶颈。原有的山涧溪流在旱季水量锐减,根本无法满足需求。经过与村里几位老人的商议和请教农技员,张舒铭下定决心,要在溪流上游一处泉眼更丰沛的地方,修建一个小型的蓄水池和配套的引水渠,以确保教学点、苗圃和附近几户村民的基本用水。这本是一个利在长远的工程,却触动了下游最大的“沙霸”——刘三的敏感神经。
动工那天清晨,张舒铭带着十几个自愿来帮忙的村民和高年级的学生,扛着铁锹、锄头、钢钎,来到了选定的坝址。大家伙儿干劲十足,挖地基、搬石头,干得热火朝天。张舒铭更是身先士卒,赤膊上阵,汗水沿着他结实的脊梁往下淌。
然而,好景不长。不到晌午,远处就传来了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声音粗暴而嚣张,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只见三辆摩托车卷着尘土,疾驰而来,猛地刹停在工地旁。为首一辆车上跳下来的,正是满脸横肉、眼露凶光的刘三。他身后跟着他的儿子刘大虎,以及那个一贯善于溜须拍马、出馊主意的张明。刘大虎一脸蛮横,手里拎着一根粗短的木棍。张明则眼神闪烁,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都给老子住手!”刘大虎一下车就叉着腰,冲着工地上的人群怒吼,声音如同破锣,“谁他妈允许你们在这儿动土的?!啊?!”
干活的村民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刘大虎在周边的恶名,他们是知道的。
张舒铭直起身,用毛巾擦了把汗,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刘老板,我们这是在修教学点和苗圃的蓄水池,为了解决用水困难。这事跟村里都商量过了,不影响下游”
“放你娘的狗屁!”刘大虎根本不听解释,一口唾沫差点啐到张舒铭脸上,恶狠狠地打断他,“商量?跟谁商量了?老子同意了吗?!这水是老子砂场先用!你们在上游把水拦了,老子的砂机喝西北风去?!断老子财路,信不信我把你这破池子砸了,把你这些破花棚全给掀了!”他手指几乎戳到张舒铭的鼻子上,唾沫星子横飞。
张舒铭强压着怒火,据理力争:“刘老板,水源是集体的资源,不是谁家的私产!我们只是建个蓄水池调节用水,保证不断流,根本影响不了你的砂场用水量!你的砂场在下游,抽水功率那么大,我们这点小池子能影响什么?”
“嘿!你小子还他妈嘴硬!”刘大虎旁边脾气火爆的刘大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用木棍指着张舒铭的胸口,瞪着眼骂道:“你个外来户的小老师,懂个锤子!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这水脉是连着的!你们在上面一堵,下面水压变了,老子的抽水机就抽不上水!少跟老子讲大道理!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他说着,就用棍子去捅张舒铭,动作极具侮辱性。
张舒铭侧身躲开,脸色也沉了下来:“刘大虎!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们这是正当工程,是为了教学点和村里的发展!你们这样蛮不讲理,是违法的!”
“违法?哈哈哈!”刘大虎发出一阵猖狂的冷笑,“在青石镇这片地界,老子的话就是法!张舒铭,别以为你攀上了教育局的什么科长就了不起!我告诉你,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天你这池子要是敢再砌一块砖,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一直阴恻恻站在后面的张明这时也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张老师,何必呢?为了几棵破花,得罪刘老板,多不值当啊。刘老板的砂场可是给乡里交了不少税,是重点扶持企业。你们这偷偷摸摸的修坝,手续不全吧?破坏了生态环境,谁担待得起啊?”他这话看似劝和,实则煽风点火,扣大帽子。
“张明!你胡说八道什么!”张舒铭气得脸色发青,“我们这是为了解决实际困难,怎么就叫破坏环境了?刘老板的砂场把下游河道挖成什么样了?那才叫破坏环境!”
“你他妈说谁呢!”刘三被戳到痛处,勃然大怒,猛地挥手,“大虎!给我把那破坝基砸了!我看谁敢拦着!”
刘大虎得令,狞笑一声,抡起木棍就朝着刚刚砌起一点的石头坝基砸去!
“住手!”张舒铭急了,冲上前去阻拦。几个年轻气盛的村民和学生也围了上来。
刘大虎见有人敢拦,更是凶性大发,抡起棍子就朝离他最近的一个学生扫去!张舒铭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个学生拉到自己身后,抬手格挡。
“啪!”木棍重重地砸在张舒铭的手臂上,发出一声闷响。钻心的疼痛传来,张舒铭闷哼一声,踉跄了一步。
“张老师!”
“你们怎么打人!”
村民们和学生顿时炸了锅,又惊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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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张舒铭被打,刘三非但不制止,反而更加嚣张地叫嚣:“打!给我打!给脸不要脸!把这破工地给我砸烂!”
刘大虎和其他两个跟班闻言,更加肆无忌惮,挥舞着棍棒和随手捡起的石头,开始打砸已经砌好的部分坝基和堆放在旁边的材料。现场顿时一片混乱,石块飞溅,工具被踢倒,叫骂声、呵斥声、女人的惊叫声、孩子的哭声混杂在一起。
张舒铭捂着手臂,看着一片狼藉的工地和惊慌失措的村民学生,眼睛都红了。他怒吼一声,不顾疼痛,冲上前去死死抱住正在砸石头的刘大虎的腰:“住手!你们这群土匪!”
刘大虎力大,反手就用肘部猛击张舒铭的后背。张舒铭咬紧牙关,死不松手。其他村民见状,也激起了血性,纷纷上前拉扯、阻拦刘三的人。场面彻底失控,演变成了一场混战般的肢体冲突。推搡、扭打、辱骂泥土、汗水、甚至一点点血腥味混杂在空气中。
刘三站在外围,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打!给我往死里打!看以后谁还敢动老子的水!”
张明则躲得更远,假意劝架:“别打了!别打了!哎呀,都是乡里乡亲的”眼神里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这场冲突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闻讯赶来的老村长和几位村中长辈颤巍巍地赶到,声嘶力竭地呵斥,才勉强将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分开。
此时,工地已是一片狼藉。刚砌的坝基被破坏,材料散落一地,好几个村民和学生在冲突中挂了彩,衣服被撕破,脸上身上沾满泥土,张舒铭的手臂更是红肿起来,嘴角也破了,渗出血丝。刘三那边的人也有几个脸上挂了彩,但气焰依旧嚣张。
“刘三!你太过分了!”老村长气得浑身发抖,用拐杖指着刘三。
刘三哼了一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嚣张地说:“老村长,这事你别管!是他们先动手断我财路的!今天只是个警告!这坝要是再敢修,下次来的就不是棍棒了!我们走!”他撂下狠话,带着刘大虎、张明等人,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又气又怕的村民。
张舒铭捂着疼痛的手臂,看着被破坏的工地和受伤的乡亲,心中充满了愤怒、屈辱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李瑜晴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煞白,赶紧查看张舒铭和众人的伤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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