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站在战车上,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握着栏杆的手背青筋暴起。
眼前的这一地狱般的场景,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
作为兵法大家,他一生征战无数,杀人如麻。
但他杀的都是那提刀的敌人,靠的是军阵、是谋略、是勇武。
但这种这种不给敌人任何反抗机会的灭绝手段,让他这个老将感到一种深深的迷茫和寒意。
传统的战争已经彻底改变,并且在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快速奔驰。
李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传令。”李靖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冷硬,“神机营停止攻击。”
“陌刀队,戴上面具,待毒烟散去,进谷补刀。”
“记住,不要活口,中毒没死的,给个痛快。”
“诺!”
伴随着命令下达,十万大军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谷内随时间推移,渐渐减弱的哀嚎。
最终待毒烟散去,陌刀队这才进入谷中补刀。
身后大军也在同步缓缓推进。
他们如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戴着狰狞的面具,踏着厚厚的尸体和还在抽搐的躯体前进。
陌刀挥舞,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有机械的劈砍。
那些在毒烟中还没彻底死去,还在挣扎的吐谷浑士兵,看到唐军走来,有的甚至伸出手求解脱。
噗嗤!
人头落地。
赤水源,很快就变成了真正的赤水。
伏俟城。
最后逃回来的溃兵只有不到五百人。
他们一个个神情呆滞,浑身流脓,象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恶鬼。
当慕容诺曷钵看到达延芒结波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这位曾经的勇将,如今整张脸都烂了,眼睛瞎了一只,喉咙里插着一根芦苇管勉强呼吸。
他被抬到大殿上,用颤斗的手指沾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毒雾恶鬼快跑”
写完,便断了气。
慕容诺曷钵看着逃回来的人,一个个哀嚎不止,浑身溃烂,有的人在凄厉的哀嚎声断气。
看着这宛如炼狱一般的场景,他整个人顿时吓得瘫坐在虎皮椅上,浑身发抖。
“毒雾?他们竟然用毒”
“卑鄙!无耻的唐人!!”他歇斯底里地咆哮,抓起案几上的东西乱砸。
但恐惧象是一条冰冷的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来气。
“可汗,我们我们怎么办?”宰相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再去去请吐蕃人!让松赞干布继续出兵!告诉他,唐人有妖法!如果他不救我们,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慕容诺曷钵的声音带着哆嗦,断断续续的大声道,好似这样能够驱逐他心中的恐惧一般。
“还有,集结城中所有百姓,上城墙!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唐军垫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恐惧,正是大唐最好的武器。
而对于吐蕃来说,一个已经被吓破胆的盟友,价值还不如一头牦牛。
李靖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
“大总管,战果清点完毕。”侯君集大步走入,身上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赤水源一战,斩首两万三千级,其馀人员都已在我们进入前便死去,而我军无一阵亡,只有几十个胆小的家伙自己吓自己,把自己磕伤了。”
十万对五万,无一阵亡。
这个战绩放在任何朝代都是神话,但在如今的大唐,似乎成了常态。
李靖看着舆图,手指点在伏俟城的位置。
“接下来,毒烟炮继续推进到伏俟城,把一千毒烟弹打进城中。”
“这”旁边一名年轻武将程处默眉头微皱道,“伏俟城不小,只打进一千是否有些不够,末将觉得再加一千毒烟弹,效果可到最大”
李靖看着程处默嘴角微抽,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杀性大。
这次随军中插了不少大唐老臣的儿女。
因为程咬金这些家伙,都知道这次征吐谷浑必赢,都想着把自己家中的儿子插进来,镀个灭国之战的金。
李靖沉默了一瞬后,也同意了程处默的建议,再加一千毒烟弹。
接下来的二十几天中,大军继续稳步推进,不急不缓。
在此期间,吐谷浑多次派游军阻挠大军前行,但成效不大。
因为吐谷浑的兵力本就不足,加之有毒烟弹这种东西,他们只敢打游击。
但大军根本就不搭理他们,只是继续朝着伏俟城稳步推进。
如果有人挡在面前,直接强势碾压过去。
转瞬又过了七日。
这日清晨,太阳照常升起,但照在伏俟城头的,不是暖阳,而是死亡的阴影。
百门毒烟炮和神威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昂首向天。
城墙之上。
人员稀散,众多士兵们无情打采,好似接受了命运一般。
为首的慕容诺曷钵看起来比月前的样子消瘦很多,燕窝深陷,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这一个月,每天都会传来唐军的行进速度,以及一个个坏消息。
这让他彻夜难眠,吐谷浑就要在他手中亡国了,他就要成为亡国之君。
这一个个念头,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城下。
大唐十万天军,一眼望去,黑压压绵延数里。
虽还未开战,但仍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死亡压迫感。
李靖站在战车之上,背着手,看着远处那座即将被黄绿色毒雾吞噬的城池。
“大总管,天时已至!”随军太史局官员来到李靖身旁低声道。
“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伴随李靖话音落下,令旗挥下。
两千颗带着死亡气息的弹丸,以及数百颗神威炮弹,如飞蝗般飞向这座吐谷浑的王都。
惨叫声,轰鸣声,成为了这座城市最后的绝响。
“吐谷浑,没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李靖淡漠的看着这一切,目光越过伏俟城的废墟,看向了南方那片更加高耸入云的雪山——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