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的风依旧带着透骨的凉意,但这凉意远不及伏俟城内人心的寒彻。
城外,唐军如一道黑色的铁闸,截断了所有的生机。
城内,已彻底经变成了炼狱。
无数百姓士兵在混乱的城中奔跑,想尽一切办法活着,但最终还是被黄色恶鬼一把拽入毒雾中。
战马发疯般地撞向墙壁,直到头骨碎裂。
母亲死死护着怀里的孩子,但那孩子早已在襁保中没了声息,七窍流出的黑血染透了羊皮袄。
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杀戮。
第二天。
城外唐军大营。
“大总管,时间已过。”侯君集戴着那狰狞的猪嘴面具走上前来,声音发闷,“毒烟应该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李靖闻言,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沉声道:“入城,所有人带好面具,搜寻斩杀所有幸存者!”
“诺!”
沉重的城门被轻易的撞开,门后没有伏击,迎接他们的只有铺满街道的尸体。
这些尸体姿态各异,有的双手掐着脖子,有的指甲深深嵌入地面,有的甚至将自己的脸抓得稀烂。
街道两旁的低洼处积蓄着一摊摊的黄绿色的浓水和黑血混合物,战马倒毙在路边,巨大的身躯肿胀如球,口鼻处喷出的黑血染红了整片街石。
看着这惨烈的一幕,众人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还是感受到身体的不适。
这次足足有两千颗毒烟弹,其毒物的浓度远超以往,惨烈程度也是远超以往。
一名士兵隔着面具仍然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胃部翻涌。
“呕”
“把嘴闭上!”旁边的老兵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没出息的玩意,这点小场面就受不了了,去年我们随陛下进攻高句丽都城时那瘟疫的场面,可比这壮观多了。”
说到这,老兵声音中便带着一股自豪。
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去年有幸跟随陛下征战半岛,完成了连灭三国的成就。
自那以后,他回到大唐后,走路的姿势都是抬着头的。
队伍继续推进,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战靴踩过粘稠地面的“吧唧”声。
王宫大殿前,慕容诺曷钵静静的坐在王座之上。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吐谷浑可汗,此刻样子很是凄惨,暴露在外的皮肤已经烂掉,白色的骨骼暴露在外。
显然,这家伙是就这么坐在王座上,任由浓郁的毒烟包裹,在痛苦中静静俯瞰着国家的复灭。
侯君集提着横刀,靴底踩在黏腻的台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走到慕容诺曷钵的尸体面前,他看着这个可汗,低声道。
“吐谷浑的可汗?这死法,倒算是一个合格的汉子,死的还算体面。”
说着,侯君集手起刀落。
没有任何阻滞,那颗狰狞的头颅被拎在手中。
侯君集随手扯下慕容诺曷钵身上那件华丽的锦袍一角,将头颅草草包裹。
“传令下去。”侯君集转过身,通过面具传出的声音显得沉闷冷酷,
“搜刮城内所有金银财宝,尤其是王宫府库,一定要搜刮干净,至于其他的”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座已经变成死域的城市:“把尸体都堆到城中央,加之猛火油,集体焚烧。”
“诺!”
身后的陌刀手们领命而去。
六个时辰后,伏俟城中央空地上燃起了冲天大火。
黑色的浓烟包裹着尸体燃烧的焦臭味,直冲云宵,仿佛要将这高原的天空都染成黑色。
李靖站在伏俟城的城墙高处,看着那熊熊烈火,久久未语。
他身旁的程处默等年轻将领看着这一幕,不管是不是来镀金的,眼中都闪铄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毒烟弹真乃战争神器,简直太好用了。”
“但这种东西在我们这个时候也许没事,但百年后难免会被泄露出去,到时候若是有人对我大唐用此物”
说到这,周围几人都不由想想那个场面,纷纷打了个哆嗦。
画面太美,不敢想。
“所以太子殿下才会说,要在我们这一代便把所有能威胁大唐的异族,都杀绝。”程处默转过头,年轻的脸上满是杀气,
“只有周围的蛮夷全都杀死了,只剩下我们唐人,后世的大唐才能安稳无忧。”
“现在我们这一代人,一生需要做的就是杀杀杀,杀到整个天下就剩下大唐为止,杀到让我们得后代没有任何后患。”
前面的李靖听着程处默这几个小家伙的谈论,心中一叹,如今的年轻一代的将领全都被太子殿下给同化了。
这次这些小家伙被塞进来镀金,何尝不是太子殿下的一种收拢年轻一辈将领的方式。
毕竟他们这些老家伙们都已经老了,还能活多久。
未来的战争时代不属于他们这些老家伙,而是属于现在的年轻一辈。
想着,李靖从怀中取出那份早就拟好的捷报,递给身边的亲兵。
“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告捷:慕容诺曷钵虐杀公主,天理难容,王师义愤填膺,一战破城,阵斩可汗,全歼敌军,吐谷浑,灭。”
至于毒烟?至于屠城?
捷报里不需要写这些。
史书上只会记载,大唐仁义之师,为救公主,犁庭扫穴,扬我国威。
逻些城(拉萨),布达拉宫的前身——红山宫内。
空气稀薄清冽,但这几日,整个大殿内的气氛比外面的雪山还要压抑。
吐蕃赞普松赞干布,这位统一了高原各部的枭雄,此刻正死死盯着摆在面前的一个木匣子。
匣子已经打开,里面装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颗经过处理、面目依旧狰狞可怖的人头。
那是慕容诺曷钵的头。
“赞普,这这是一个牧民捡回来的,显然是大唐给我们警告。”大相禄东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斗,他平日里素以此智谋着称,但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恐惧。
“同时,我们的探子回报说,伏俟城先是弥漫那种黄色的毒物,第二天燃烧起冲天大火,整个王城最后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城中的百姓除了战前逃往我们这边的人外,全部死绝。”
说到这,禄东赞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