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王圭确实在“养病”,只不过是在暖阁里,搂着美妾,喝着温好的酒,听着窗外的雪声。
“老爷,这一步棋是不是太险了?”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那位太子爷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杀人?”王圭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他敢杀魏王,敢杀晋王,那是皇家的家务事,但他敢杀光天下的士族吗?”
“他敢让这长安城饿死一半人吗?没有我们,谁帮他治国?谁帮他收税?”
“他要打仗,要征伐,就得求着我们给钱给粮,之前他勒索的那点钱,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次,我要让他把吞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还要让他废了那个什么不良人!”
王圭越说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那个跛脚太子在他面前低头认错的模样。
“轰!”
一声巨响,暖阁的大门被粗暴地踹开。
寒风夹杂着雪片,瞬间扑灭了屋内的暖意。
李承干披着黑色的大氅,提着那把刚刚擦拭过的陌刀,大步走了进来。
身后,是数十名戴着铁面具的不良人,如鬼魅般散开,瞬间控制了整个院落。
“太太子殿下?”王圭手里的酒杯落地,美妾尖叫着缩成一团。
“王尚书好雅兴。”李承干一瘸一拐地走到王圭面前,陌刀拄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外面的百姓连观音土都快吃不上了,尚书大人这里的酒肉倒是香得很。”
王圭强作镇定,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殿下深夜闯入老臣府邸,所为何事?若是为了粮价,老臣也无能为力啊,这天灾人祸”
“天灾?”李承干打断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扔在王圭脸上。
“这是不良人从你王家粮仓里抄出来的账本,你在通义坊的地下仓库里,囤了八万石米,在城外的庄子上,还有十五万石,这就叫无能为力?”
王圭脸色大变,那是家族最隐秘的账册,只有几个核心族老知道,怎么会落在李承干手里?
“殿下!这是污蔑!这是伪造!”王圭梗著脖子,
“这是要逼死老臣啊!老臣要见陛下!要让天下读书人评评理!”
“读书人?”李承干笑了,陌刀的刀背拍了拍王圭的老脸,“王大人,你是不是觉得,孤不敢杀你?觉得法不责众?”
“孤今天来,不是跟你讲道理的,也不是来求你放粮的。
李承干直起腰,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铁。
“不良帅!”
“在!”
“传孤的令,太原王氏,勾结薛延陀,意图在长安制造内乱,里应外合,颠覆大唐,其罪当诛,夷三族!”
“什么?!”王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胡说!你这是构陷!谁会信这种鬼话?”
“谁会信?”李承干指了指门外,
“明天早上,长安城的百姓会吃到每斗五文的平价米,那是从你王家粮仓里搬出来的,你觉得,他们是信你这个囤积居奇的奸商,还是信孤这个给他们饭吃的太子?”
王圭瘫软在地,他终于明白了。
在绝对的暴力和生存本能面前,所有的门阀底蕴、圣人教诲、舆论清誉,全都是一戳就破的窗户纸。
“动手。”李承干冷冷吐出两个字。
刀光闪过。
王圭的人头滚落在地,那一脸的难以置信永远定格。
“把人头挂在朱雀门上。”李承干看都没看尸体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通知崔家、郑家、卢家的家主,让他们去朱雀门下集合,如果不来王家就是榜样。”
这一夜,长安城的雪被染成了红色。
五姓七望的脊梁,被这把蛮横无理的陌刀,硬生生打断了。
王圭的人头在朱雀门上挂了三天,冻得像块青石头。
但这块“石头”的效果比任何圣旨都管用。
第二天一早,长安城的粮价就跌回了原样,甚至更低。
各大世家不仅乖乖交出了囤积的粮食,还争先恐后地向国库“捐献”家产,生怕晚了一步,就被那个疯狗太子扣上“勾结外敌”的帽子。
大唐的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
但李承干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些琐事上。
龙首原,大明宫工地以北十里,一处被重兵把守的荒地。
这里没有工匠修殿,只有一群穿着黑袍、神情狂热的道士和工匠,围着一个巨大的土坑。
土坑中央,埋著一个黑铁铸造的圆桶,引线长长地拖出来,一直延伸到百步开外的掩体后。
李世民被李承干“请”来了。
他裹着厚厚的狐裘,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这段时间,他看着李承干用近乎无赖的手段清洗了朝堂和世家,心里既有一种大权旁落的悲凉,又有一种看破红尘的通透。
“这就是你说的大杀器?”李世民指著那个毫不起眼的土坑,“为了这个,你让段纶那老东西差点把工部炸飞了?”
“父皇,请拭目以待。”李承干站在他身旁,神情严肃,甚至有些虔诚,“这不仅仅是武器,这是时代的丧钟。”
他抬手示意。
一名不良人点燃了引线。
火花在雪地上滋滋作响,像是一条蜿蜒的火蛇,飞快地窜向土坑。
李世民下意识地想往前探身看个究竟。
“父皇,捂住耳朵,张开嘴!”李承干一把拉住他,将他按在掩体后。
李世民刚想呵斥这逆子无礼,下一刻——
轰隆!!!
大地猛地一颤,仿佛地龙翻身。
一道刺目的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比夏日的惊雷还要响亮十倍。
黑烟滚滚,泥土碎石如同暴雨般落下,甚至有一块拳头大的冻土砸在了李世民的脚边。
那股气浪横扫而过,将远处的几棵枯树直接拦腰折断。
良久,烟尘散去。
李世民耳中嗡嗡作响,他推开护在身前的李承干,踉跄著站起来,望向那个土坑。
原来的平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达数尺、焦黑一片的大坑。
周围的积雪被融化蒸发,露出下面被烧焦的黑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李世民呆住了。
作为身经百战的统帅,他在脑海中疯狂推演:如果是密集的步兵方阵站在这里?如果是骑兵冲锋时遇到这个?如果是攻城时把这东西埋在城墙下?
结果让他背脊发凉。
“这是人力可为?”李世民声音干涩,转头看向李承干,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恐惧。
不是对儿子的恐惧,而是对这种毁灭性力量的恐惧。
“这是科学。”李承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中闪烁著狂热的光芒,
“父皇,有了这个,城墙不再是阻碍,骑兵不再是噩梦,而那高句丽的安市城挡得住抛石机,挡得住这惊雷吗?”
李世民沉默了许久,缓缓走到那个大坑边缘,蹲下身,摸了摸还烫手的焦土。
“若是此物泛滥,天下将无勇士。”李世民叹道,
“个人的武勇,在这天威面前,就是个笑话,尉迟恭哪怕有万夫不当之勇,遇到这个,也会被炸成碎片。”
“勇士的时代结束了,父皇。”李承干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接下来的时代,是钢铁、火药和算力的时代,我们要做的,就是比所有人都先掌握这种力量。”
“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高句丽动手?”李世民突然问。
他没有再劝阻,也没有再谈什么仁义。
在看到这个大坑的瞬间,他心中的那些军事常识便已经被彻底颠覆了。
他知道,如果不打,这种力量烂在手里也是浪费。
“明年开春。”李承干望向东方,“儿臣打算御驾亲征。”
“不,你不能去?!”
“我不去,那你去。”
“好,我唉?!”李世民刚要下意识的回复,下一刻便答应了过来。
他看着笑得跟狐狸似的好大儿,嘴角抽了抽。
可真不愧是大唐第一大孝子,竟然还算计他。
“怎么,父皇是不愿意去吗?你如果不愿意去,那我可就去了。”李承干咧嘴一笑,
“儿臣可是非常想要亲自把这第一颗雷,埋在渊盖苏文的脚底下,而且听说高句丽那边也有些所谓的武林高手、刺客,儿臣想让不良人去会会他们。”
看着笑眯眯的李承干,李世民简直是快要把牙给咬碎了。
现在的李承干虽然疯了点,弑杀了亿点点。
但这些日子下来,他能够看出李承干虽然疯,但做的每一步都是一环接一环。
并不是在瞎搞。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真的在李承干身上看到了,大唐能实现李承干说的那个日不落大唐帝国的超级大饼。
“好,好得很,哈哈哈,朕去!”李世民咬著牙,最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他原本颓废的意志,竟然好似洗去铅华一般,重新变成了当初那个带领军队冲杀的天策上将。
看到恢复战意的天策上将李世民,李承干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