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不言是知道这东西的难度，她相信林帆有些特殊，但也不认为他能看一眼就学会神医门的不传之秘。
顾清澜则是担心林帆贸然尝试，万一出事，反而连累爷爷，也毁了刚才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线希望。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嘲讽，林帆却只是耸耸肩，脸上那副惫懒笑容不变，他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把那些聒噪掏出去。
“说那么多，让我看看怎么了？又不会少一页纸，也不会扎坏顾老先生。万一我天赋异禀呢？”
“你！”
顾文远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气得够呛，刚才因林帆逼出毒息而生出的那一丁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行！给你看，显得你能，我看你能看出个什么花来！想靠这个装模作样，门都没有！”
他一把从华灵枢手中拿过那兽皮卷轴，没好气的塞到林帆手里。
面对顾文远的嗤笑，林帆不气不恼，反而咧嘴一笑。
“顾二叔，判断一个人行不行，就像判断这针法难不难，光用嘴说可不行。你得让我上手‘扎’一下试试，才知道到底疼不疼，对吧？”
一语双关，既指扎针，也暗讽对方只会嘴上功夫。
华灵枢张了张嘴，最终没阻止，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帆。
他心中也认为林帆不可能看懂，但
少年人有些锐气和好奇心，也未必是坏事，只要不乱来。
林帆接过那沉甸甸、带着岁月气息的兽皮卷轴，入手微凉。
他走到一旁光线较好的桌案前，缓缓展开。
卷轴上的图案和文字果然极其古老玄奥。
人体经络图精细无比，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古篆小字。
阐述针法原理、下针角度、力度、时机、内息配合，以及应对各种变化的法门。
九针，每针又有九种基础变化，九九八十一变，环环相扣，看得人头晕眼花。
旁人只见林帆目光快速扫过卷轴，手指无意识地在图纹上划过，翻页的速度有点快。
“哼，果然是在装样子！”
“神医门的高阶医术，常人慢慢研读揣摩都未必能懂一二，他当看小人书呢？翻这么快，能记住什么？”
“就是，装模作样，我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唉，真是无知者无畏。我曾有幸瞥见过神医门其他基础针谱的一角，那些字都认识，连起来就跟看天书一样，更别说这‘黄岐九针’了。”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顾文远脸上冷笑更甚。
华十三微微摇头，觉得林帆过于浮躁。
心想：幸好刚才收他为徒没同意，不然，现在就会后悔。
令狐不言皱起眉头，顾清澜眼中则闪过一丝失望。
只有站在林帆身后的聂小云，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少爷虽然翻页快，但那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异常专注明亮，瞳孔深处似有光华流转。
他的手指划过图谱的轨迹，也并非随意，时而停顿，时而快速移动，像是在模拟运针的轨迹?
这神态
和之前在侯府，跟着战叔学习武技精髓时，一模一样！
难道
少爷不但是习武的绝世天才，连学医也
聂小云心中涌起一个荒诞却又让人隐隐激动的念头。
此时，华灵枢和顾文远已经走到一边，低声讨论起后续保守治疗的方案。
用的是华灵枢掌握的“黄岐九针”前六针的简化版，虽然效果有限，但至少能维持顾慎行目前的状况，等待其他机缘。
华十三也凑在一旁聆听，偶尔补充两句。
没有人再关注桌案前的林帆，只当他是一时兴起，很快便会知难而退。
然而
大约只过了盏茶时间。
林帆忽然轻轻合上卷轴，长舒一口气，眼神恢复清明，甚至还带着一丝意犹未尽!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桌上的一个针囊。
那是华灵枢随身携带，里面是长短粗细不一、材质特殊的金针、银针。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林帆走到针囊旁。
非常自然地从里面捻出九根长短不一的金针。
然后，回到顾慎行床边。
“林小子！你要干什么？！”华灵枢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失声惊呼。
“住手！林帆！你疯了！”顾文远又惊又怒，就要冲过来阻止。
华十三也骇然道：“林世子！不可！你根本未曾练习，贸然施针，稍有差池，顾老先生立时便有性命之忧！到时候，天下文脉震动，大焱皇朝无数读书人都将视你为仇寇！”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林帆看完了，竟然不是放弃，而是直接就要动手尝试！
这胆子也太肥了！
这已不是狂妄，简直是拿人命当儿戏！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顿时一片哗然，指责、怒骂、呵斥之声不绝于耳。
“快拦住他！”
“纨绔本性暴露了！这是要害死顾老！”
“简直丧心病狂！”
令狐不言急得跺脚，身影一闪就挡在林帆身前，兽牙饰品跟着晃动，压低声音急道。
“林帆！你疯了？！我知道你可能有点天赋，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把针放下！”
她虽然觉得林帆不凡，但也绝不认为他能看一眼就掌握如此高深的针法。这太离谱了！
顾清澜更是脸色煞白，眼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彻底被绝望和愤怒取代。
她看着林帆，声音都在颤抖。
“林世子你你为何要如此？难道方才救爷爷只是你的游戏吗？”
她感觉自己的信任被狠狠践踏了。
林帆似乎没听见周围的嘈杂，神色平静，眼神专注地看着床上的顾慎行。
对挡在身前的令狐不言低声道。
“让开，相信我一次。”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笃定。
令狐不言愣了一下，竟鬼使神差地侧开半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帆动了！
他手指如穿花蝴蝶，快得带起残影。
体内《玄天锻体诀》修炼出的至阳灵力，以极其精妙柔和的方式运转，灌注于指尖金针之上。
嗖！
嗖！
嗖
九根金针，几乎不分先后，精准无比地刺入顾慎行胸腹间的九处大穴！
下针之稳、之准、之果断。
让正要强行冲过来的华灵枢身形猛地僵住，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起手式
这落针的位置和角度
分明是“黄岐九针”的入门第一式“定神归元”！
而且，标准得不能再标准！
然而，没等众人从这标准起手中回过神来。
床上的顾慎行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青黑之气骤然加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紧接着
“噗——！”
一大口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血，从顾慎行口中狂喷而出，染黑床前的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