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已经……启动了……”
赵天霸嘶哑而诡异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林枫的耳膜。他脸上那混合着痛苦、嘲讽与解脱的复杂笑容，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匕首的锋刃，在距离赵天霸咽喉只有毫厘之差时，硬生生顿住。林枫的眼神剧烈闪烁，理智与复仇的烈焰疯狂交锋。杀了眼前这个害死父亲、作恶多端的仇人，易如反掌，但“归墟已启动”这五个字，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住了他握刀的手。
这不是谎言。林枫从赵天霸那濒死却带着某种扭曲快意的眼神中，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不是临死前信口开河的恐吓。这是一个事实，一个可能比赵天霸本人性命更重要、也更危险的事实！
“说清楚！‘归墟’到底是什么？启动了什么？！”林枫一把揪住赵天霸染血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声音如同从冰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咳……咳咳……”赵天霸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眼神开始涣散，但嘴角那诡异的笑容却依旧挂着，“你……猜啊……我的……好侄子……时间……不多了……等着看……烟花吧……”
他显然已经抱定了死志，或者说，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能在死前抛出这个足以让所有人不安的秘密，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另类的胜利和报复。
就在这时，控制室外传来了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和破门的撞击声！联合调查组的突击队，在狙击得手、吊钩停止后，终于发起了强攻！
“砰！”控制室那并不坚固的铁门被猛地撞开，全副武装、戴着面罩的特警如同潮水般涌入，瞬间控制了各个角落，数支枪口精准地指向了瘫软在控制台边的赵天霸，以及……仍揪着赵天霸衣领、手持匕首的林枫。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厉喝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林枫缓缓松开了赵天霸的衣领，任由他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他直起身，将沾血的匕首“当啷”一声扔在地上，举起了双手，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气息奄奄的赵天霸。
刘局和陈明紧随突击队之后走了进来。刘局脸色铁青，快速扫视了一眼现场，目光在林枫和赵天霸之间逡巡，最后落在那个被狙击枪打落、又被林枫按下停止键的遥控器上，微微松了口气。陈明则默不作声地走到窗边，观察着外面吊钩和那个悬吊的货箱，眼神深邃。
“医疗兵！快！抢救赵天霸！他不能死！”刘局立刻下令。两名随队的医疗兵迅速上前，对赵天霸进行紧急止血和生命维持。
“他刚才说……‘归墟’已经启动了。”林枫转向刘局和陈明，语气凝重地复述了赵天霸的遗言。
刘局和陈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归墟’……”刘局眉头紧锁，看向陈明，“你们‘烛龙’这边，有没有相关情报？”
陈明缓缓摇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这个代号，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从赵天霸临死前特意强调来看，绝非小事。必须立刻从他嘴里撬出更多东西！”
然而，赵天霸的伤势极重。狙击步枪的子弹打断了他的手臂动脉，失血过多，加上年纪和之前的精神崩溃，他的生命体征正在飞速流逝。医疗兵虽然尽力抢救，但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呼吸变得极其微弱，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不行了……失血太多，心脏快要停跳了……”一名医疗兵抬起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天霸！听着！”刘局蹲下身，凑到赵天霸耳边，声音严厉，“‘归墟’到底是什么？启动了什么？说出来！这是你最后赎罪的机会！”
赵天霸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视线已经模糊，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定格在林枫的方向，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港……东……七……区…………小心……身……边……”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
港东七区？这是旧港区的一个具体区域编号！而“小心身边”……这无疑再次印证了他之前关于“山鹰”就在内部的指控！
说完这几个字，赵天霸脑袋一歪，最后一丝气息断绝，瞳孔彻底散开，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却仿佛凝固了一般。这个纵横本市多年、犯下无数罪孽的枭雄，最终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控制室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赵天霸死了，带走了大量的秘密，但也留下了“归墟已启动”和“港东七区”这两个至关重要的、同时也是极度危险的线索。
“立刻封锁港东七区！进行全面排查！快！”刘局猛地站起身，对着通讯器厉声下令，语气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急迫。赵天霸临死前的警告，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外面立刻传来了人员调动和车辆引擎的轰鸣声。
林枫看着赵天霸的尸体，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充满了更深的沉重和疑虑。赵天霸就这么死了？死得似乎……太容易了些？他最后那句“小心身边”，如同鬼影般在他心头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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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控制室内的众人——面色凝重的刘局，眼神深邃莫测的陈明，那些面无表情、依旧保持警戒的特警队员……“山鹰”，真的就在这些人中间吗？
“林枫，你没事吧？”刘局走到林枫面前，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减少。
“没事。”林枫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的遥控器和赵天霸的尸体，“他的目标很明确，一开始就是想拉我陪葬，并扰乱视线。‘归墟’和‘港东七区’是关键。”
“我们会的。”刘局点了点头，随即对旁边一名警官示意，“带林枫同志下去做个详细笔录，检查一下伤势。”
这看似是正常的程序，但林枫却敏锐地感觉到，这其中或许也包含着隔离和进一步审查的意味。毕竟，他是唯一与赵天霸进行最后对话的人，赵天霸临死前又再次提到了内部有问题，他自身的嫌疑，在有些人眼中，或许并未完全洗清。
他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那名警官向外走去。在与陈明擦肩而过时，两人目光再次短暂交汇。陈明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眼神传递出一个信息——“外面有我”。
就在林枫即将走出控制室门口的瞬间——
“报告！”一名技术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色煞白，“刘局！我们刚刚截获到一段极其短暂的、来自港东七区的加密信号广播！内容无法完全破译，但核心关键词识别出来了！”
“是什么？！”刘局和陈明同时问道。
技术人员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是‘归墟协议……确认执行’！而且信号源……信号源定位显示，它……它似乎是从我们内部某个加密通讯频段泄露出去的！”
内部通讯频段泄露？！“归墟协议确认执行”？！
这个消息，比赵天霸的死更让人震惊！
赵天霸没有说谎！“归墟”不仅存在，而且在他死后，被确认执行了！更可怕的是，启动或者确认执行的信号，竟然是从联合调查组的内部泄露出去的！这几乎坐实了“山鹰”就在内部，而且其权限和能量，高得吓人！
“立刻内部肃清！排查所有接触过该频段的人员！快！”刘局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厉声吼道。指挥系统内部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内鬼，这对于整个行动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信任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每个人看身边人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和警惕。
林枫站在门口，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指向内部的致命一击，心脏缓缓沉了下去。赵天霸的死，或许本身就是这个“归墟协议”的一部分？他用他自己的死，作为一个信号，或者一个掩护，来启动某个更庞大的、更黑暗的计划？
而他自己，这个亲手“促成”赵天霸死亡的人，在这个精心编织的局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被那名警官带着，走下摇摇欲坠的铁梯。回头望去，控制室内灯火通明，人影惶惶，而窗外，旧港区沉寂的黑暗深处，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已经被悄然唤醒。
“归墟”……它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