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级高爆炸药？！”
陈明急促而惊惶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装甲突击车内凝重的备战气氛。车轮在刺耳的刹车声中死死咬住地面，车内所有“利刃”小组成员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猛然前倾。
林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足以摧毁半个山头的炸药？！“山鹰”这条老狗，竟然疯狂到了如此地步？！他不是想潜逃，而是想在最后时刻，拉上所有围剿他的人同归于尽？！
“确认情报来源和可靠性！” “利刃”小组的组长，代号“刀锋”的中年男人，声音依旧沉稳，但紧握武器的手指关节已然泛白。
“信号源来自别墅内部加密频道，破译组三名专家交叉验证，指令代码真实无误！能量当量估算……远超常规！重复，这不是威胁，是最高级别警报！所有单位，立刻后撤至三公里外安全红线！立刻！” 陈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甚至有一丝后怕的颤抖。如果晚上几分钟……
无需更多命令。“刀锋”立刻通过对讲系统向所有参与围攻西山别墅的小组下达紧急撤离指令。装甲突击车引擎发出不甘的咆哮，原地猛地调头，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着山下疯狂驶去。
林枫透过射击孔，回望那座在黎明微光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巨兽般的西山别墅。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复仇的目标，一个权力的象征，而是一个随时可能喷发、吞噬一切的火山口！赵天霸和“山鹰”就在里面，近在咫尺，却又远隔生死！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准备了这么久，牺牲了这么多，终于兵临城下，却被对方以这种最极端、最疯狂的方式，将死了军！
车辆在安全红线外停下。众人下车，望着远处寂静的山峦和别墅轮廓，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强行进攻已不可能，那等于自杀，甚至可能引发难以估量的附带伤害。围困？对方手握如此恐怖的筹码，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谁也不知道那个疯狂的“山鹰”还会做出什么。
“能不能远程排爆？或者精准狙击，在他们引爆炸药前……” 林枫声音干涩地向匆匆赶来的陈明提出假设。
陈明摇了摇头，脸色铁青：“别墅结构经过特殊加固，内部情况不明，炸药埋设点和引爆机制未知。远程排爆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至于狙击……我们甚至无法确定‘山鹰’和赵天霸的具体位置，更别提在瞬间同时解决所有可能掌控引爆装置的人了。风险太高，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一条看似无解的死路，横亘在所有人面前。
“难道就这么算了？！” 林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不甘和愤怒灼烧着他的理智。
“当然不！” 陈明眼神锐利，斩钉截铁，“但他们选择了最疯狂的玩法，我们就必须用最谨慎的策略应对。‘犁庭’行动暂停，但情报工作和外围封锁不能停！技术组，给我全力监控别墅内外一切电磁信号、热能反应！我要知道里面的每一只老鼠是在睡觉还是在磨牙！”
“另外，立刻将‘山鹰’可能拥有大规模爆炸物的情报，以及‘暗河’网络的关键证据，同步传递给更高层级的国安及军方单位！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烛龙’单独处理的能力范围了！”
命令被迅速执行。更多的资源被调动起来，无形的天罗地网以更严密的方式悄然撒下，但核心区域的强攻计划，却被无限期搁置。
林枫靠在一块冰冷的山岩上，望着晨曦逐渐驱散黑暗，却无法照亮他心中的阴霾。父亲的脸、雷豹缠满绷带的身影、还有那本记载着血海深仇和叛国罪证的笔记本……一切的一切，都被那座沉默的别墅阻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就在这时，负责通讯监听的技术人员突然传来消息：“陈工！截获到别墅内部一个极其微弱、试图对外联络的加密信号片段！信号源似乎并非‘山鹰’或其核心护卫使用的频道！内容经过初步破译，只有两个重复的词语……”
“是什么？” 陈明和林枫几乎同时开口。
技术人员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是……‘河床干涸’……重复发送了三次。”
河床干涸？！
林枫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是苏倩转述的、父亲留给那个神秘“牧羊人”的暗号的前半句！
别墅里面，除了“山鹰”和赵天霸，还有其他人？！是那个“牧羊人”？他在试图联系外界？！在这个关头？！
“信号源能定位吗？能不能建立反向联系？” 陈明急问。
“信号太微弱，且瞬间消失，无法精确定位。反向联系……风险太大，可能暴露我们的监听，也可能被‘山鹰’的系统捕捉到。” 技术人员回答。
一个可能的突破口出现了，却又如此缥缈和危险。
“牧羊人……” 林枫低声念着这个代号，心中念头飞转。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并且在别墅内部，他发送这个暗号是什么意思？是求救？是表明身份？还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看来，你父亲留下的后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陈明看向林枫，眼神深邃，“这个‘牧羊人’，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甚至可能……他本身也处于‘山鹰’的监控之下。”
就在众人因为这个意外发现而心思浮动之际，另一条紧急情报从安全屋传来。
“陈工！看守报告，苏倩情况异常！她突然陷入昏迷，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医疗人员初步判断……疑似中毒！”
“什么？！” 林枫心头一震。中毒？在这个关键时刻？是灭口？还是……她自己？
他和陈明立刻通过加密线路联系安全屋。
画面接通，医疗舱内，苏倩躺在病床上，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呼吸微弱，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护仪器。夜莺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怎么回事？” 陈明沉声问道。
“不清楚。她之前情绪一直很低落，但生命体征平稳。大约十分钟前，监控警报响起，我们赶到时她已经这样了。在她床边发现了一个被捏碎的……空心纽扣，里面残留有不明液体，怀疑是速效毒物。” 夜莺快速汇报。
“她什么时候接触过这种东西？谁给她的？” 林枫追问，心中疑窦丛生。苏倩一直被严密看管，怎么可能藏有毒药？
“正在排查。但……陈工，在她昏迷前，她似乎用指甲，在床单上……极其艰难地划了几个模糊的字……” 夜莺将镜头对准床单一角。
只见粗糙的白色床单上，有几个歪歪扭扭、几乎难以辨认的划痕，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刻下的。
林枫和陈明凝神细看，勉强辨认出那似乎是两个字：
最后一个字只划出了一半，像是个“鬼”字，又像是个“奸”字，无法确定。
小心内鬼？！
一股寒意瞬间从林枫的脊椎骨窜起！苏倩在临死前（如果她真的救不回来的话），用这种惨烈的方式示警？！“内鬼”指的是谁？“烛龙”内部？还是……其他方面？
她是在暗示，有人要杀她灭口？还是说，她知道了某些关于“内鬼”的秘密，才招致杀身之祸？这个“内鬼”，是否与别墅里的“牧羊人”有关？与“暗河”有关？
局势瞬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危机感从明处的炸药，蔓延到了暗处的背叛！
“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她！同时，立刻彻查安全屋所有人员，尤其是最近接触过苏倩的人！启动内部安全审查程序！” 陈明的脸色难看至极。如果“烛龙”内部真的被渗透，那后果不堪设想！
通讯结束，山脚下的临时指挥点陷入一片死寂。别墅的炸药威胁尚未解除，内部可能存在的“牧羊人”信号真假难辨，后方基地又出现了“内鬼”的阴影和苏倩生死不明的变故……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从四面八方收紧。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名“利刃”小组的成员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
陈明沉默着，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西山别墅，眼神复杂。强攻不行，围困不定，内部可能还有未知的盟友（或敌人），后方也不再绝对安全……
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死局。
林枫同样看着那座别墅，拳头紧紧握起。仇人就在里面，却因为疯狂的威胁而无法靠近；父亲留下的线索指向了神秘的“牧羊人”，却无法联系；甚至连看似最弱、掌握着一些秘密的苏倩，也突然遭遇不测……
所有的道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不！一定还有办法！父亲不会布下一个无解的局！“牧羊人”不会无缘无故发送暗号！苏倩的示警也绝非空穴来风！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将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风险都在脑海中疯狂排列组合。炸药、“牧羊人”、暗号、内鬼、苏倩的警示……
突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陈明，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赌徒般的决绝光芒：
“陈工！或许……我们不需要强攻，也不需要被动等待。”
“嗯？” 陈明疑惑地看向他。
“既然‘山鹰’想玩同归于尽的把戏，既然里面可能有想出来的‘牧羊人’，既然苏倩用命示警有‘内鬼’……” 林枫的声音低沉而迅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怎么将计就计？”
“利用那个‘内鬼’！” 林枫语出惊人，“如果‘内鬼’存在，并且与别墅内部有联系，他一定知道炸药的事情，甚至可能知道引爆机制！如果我们能……‘帮助’他，把一条关键信息，‘安全’地传递给‘山鹰’……”
陈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似乎明白了林枫想做什么。“你的意思是……”
“告诉他，‘牧羊人’已经暴露，并且……正在与我们合作，准备从内部拆除炸药！” 林枫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寒光凛冽，“我们要逼‘山鹰’自己先乱起来！逼他不得不去确认‘牧羊人’的情况，甚至……逼他可能提前动用‘内鬼’这颗棋子！”
这是一招险棋！一旦判断错误，或者“内鬼”没有按照预想行动，甚至可能反过来被利用，后果不堪设想！但眼下，这似乎是打破僵局唯一可能的机会！
陈明死死盯着林枫，似乎在评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巨大的风险。指挥点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陈明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风险极大！但……值得一试！”
他立刻转身，对着通讯器下达命令：“情报组！监听组！配合行动！给我筛选出最近所有与西山别墅区域有过异常通讯记录的内部人员名单！范围缩小到有可能接触苏倩或知晓核心行动计划的人！”
“技术组，模拟构建一条‘牧羊人’与我们秘密联络的虚假信息链，要足够逼真，能经得起一定程度的查验！”
“行动组，做好应急准备！一旦‘山鹰’被引蛇出洞，或者内部发生混乱，我们要有能力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一条条指令发出，整个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但这一次，方向截然不同。
林枫看着忙碌起来的众人，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座沉默的西山别墅。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仇恨和愤怒，更增添了一种冰冷的、属于猎手的耐心和算计。
“山鹰”、赵天霸，还有那个隐藏的“内鬼”……
游戏，还没有结束。
只是，棋盘上的规则，该由我来定一次了。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经过层层加密的信息。信息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个坐标，以及一句话：
“想见‘牧羊人’，独自来。你只有一次机会。”
信息的发送时间，显示就在一分钟前。
林枫的呼吸骤然停顿。
这条信息……是谁发的？“牧羊人”本人？还是……那个“内鬼”的试探？